李氏带了宋楚宜等人回府,又亲自将她领去了老太太那儿,与老太太说笑了一阵才退出去。

宋老太太看着黄嬷嬷等人捧着的成堆的礼物,倒是笑了笑,拉了宋楚宜在怀里问她这一趟出去开不开心。

宋楚宜挑了能说的说了,就问宋老太太宋楚宣的事。

“回去了。”宋老太太摸摸她的头,似是感慨又似是抱怨:“女人就是这样,再大的委屈,只要男人来哄一哄,便也算不得委屈了似地。”

她想着宋楚宣身上的伤,还有萧衍的态度,本不愿意宋楚宣跟回去,奈何平阳侯夫人下了血本,承诺不日就定了萧四娘的亲事,更耐不住萧衍的一番苦求,宋楚宣自己倒来求了情。

宋楚宜陪着宋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努力的哄老太太开心:“老太太别担心,二姐姐是有福气的人,她会过的好的。”想了想又似是保证似地揽着宋老太太的胳膊,坚定的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小宜永远陪着您。”

宋老太太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嗔道:“说的什么傻话?将来你也是要嫁出去的。”

宋楚宜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嫁!我哪里都不去,在家里永远守着您跟祖父。”

她想她算是看透了男人的本质,上一世惨痛的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叫她再也对男人生不起兴趣。

纵然世上男人不一定都负心如沈清让,可也并没好到哪儿去。

没哪个男人身边没有几个美妾,再浓的情分也会被日复一日的独守空房跟横亘着的种种问题消磨干净。

她用尽一辈子失败的人生悟出了一个道理,不求,就不会失去。

宋老太太看着她露出不合年纪的认命跟绝望,心里就酸酸的,一下一下的拍她的背:“不能因为失败了一次就缩在原地不肯动弹。就像你姑母一样,她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同你姑父没什么两样,就甘愿守在你姑父身边。这天下失败的人无数,可东山再起的人也同样如过江之鲫。小宜,祖母最讨厌认命的人......”

宋程濡进门就瞧见宋老太太安慰宋楚宜,还以为宋楚宜受了什么委屈。

宋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的将宋楚宜刚才的话说给他听,末了忍不住笑:“你说说这是不是小孩子脾气......哪里就到了因噎废食的地步呢?”

宋程濡忍不住也被勾起了笑意,跟着宋老太太笑了一阵,又问起了宋楚宣,得知结果了后沉默一阵,叹道:“也罢了,希望她们好好过日子罢。”

宋老太太点点头,问他萧大老爷的事:“虽说这回是我压着那位侯夫人低了头,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萧大老爷犯的事到底严重不严重?若是不严重......能帮的就帮吧......老大那边我也是这般劝他,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啊。”

“哪里有空去理会这等事。”宋程濡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头:“今日去镇南王府拜年,碰见了端王......”

宋老太太绷紧了身体,聚精会神的听。

“他跟我说已经递了单子来户部,今年漳州那边府卫扩充了近四千多人,要三万两银子.....还要置办兵器.....”宋程濡有些头痛:“他这么有恃无恐,又做的冠冕堂皇的,真是叫人更加头疼。”

端王竟已经无法无天至此?宋老太太心惊肉跳,半响才问道:“难道圣上就眼看着不管?太子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宋楚宜知道缘故。

端王口口声声称漳州不太平,常有倭寇混迹,他的王府都曾被倭寇袭击,因此要求比别的藩王增添一倍的府卫。

福建那边确实常有倭寇出没,皇帝总不能看着儿子当真被倭寇骚扰,自然会应。

“祖父,端王此次回京动作频频......”宋楚宜抬头看着宋程濡,仔细想了想才道:“事情怕是并不简单,他的主意应该也不止打到了您的头上。我看很快要有大事发生了......”

宋程濡跟宋老太太都被说的一惊。

老太爷毕竟久经官场,很快就反应过来宋楚宜这番话的意思。

端王此人狡猾,此前既然想拉拢自己不成,定然就只能找别的路子。可能还是同上一世那样,从宋家家人入手,最后给他栽上一个罪名......

宋程濡想的还要更深一些,宋楚宜所说的,梦里那些刺客提供的有他印鉴的书信,是他到现在的心病。

这必须得是宋家的人,还得是宋家极少数的几个人才能拿得到的东西。

宋家,估计是出了家贼了,他心里沉甸甸的,摸了摸宋楚宜的头,叹息了一声。

宋楚宜和他想到了一起,忍不住问他:“祖父,您的印鉴藏好了吧?”

这回当真是藏的再好也不过了,宋程濡苦笑一声,又问起宋老太太陈锦心的事情来。

“已经好了许多,不过身体还是太虚,躺在床上坐起来都难。”宋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孙太医过几日就来给她瞧一回,说日后估计也就是用药养着了......苏家也真是造孽......”

陈君安这个参将做的很是称职,也不是靠着祖荫的二世祖,打倭寇的时候奋不顾身的冲在最前线,是个好人。

宋老太爷向来对这样的人抱有敬意,闻言叹息一声,还是叮嘱老太太好好的给陈锦心养着:“还是好好养着吧,能养好一点是一点。这孩子的日子以后怕是难过,回了陈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若是陈家是个好去处,当年苏云溪也不会拼死带着女儿回娘家了,只可惜没料到娘家竟也是个狼窝。

宋老太太晓得宋老太爷的意思,郑重的应了是:“就算不是看在那封信面上,我也看在云溪那孩子的面上,不会苛待她的。”

“还是那句要紧话,无论如何把家里人给约束紧了。外头自有我们父子担待,他们几个都是心里有数的聪明孩子。要紧的是内宅,若是出了什么空子,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宋程濡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目光沉沉的瞧了一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