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吃了一惊,忙勒住战马,难怪北城外的天命军,早已停止攻城了,原来他们料到自己弃城而走,早已在城外扎下防守阵型。

阿济格拍马赶到,听到前方士兵的惨叫声,知道被天命军伏击,忙道:“皇叔父摄政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罗尔衮冷冷一笑,“盛京城已破,回到城内,天命军回放过我们吗?”

“皇叔父摄政王说得是……”阿济格六神无主,只能指望多尔衮了。

“还愣着做什么,杀出去,”多尔衮向城外打量了一番,不觉冷声道:“天命军的主力,都在城南和城东,此处只有数千步兵,难道他们也能阻挡大清骑兵的步伐?”

“杀,杀出去!”士兵们跟着欢呼,不少士兵还摘下肩背伤的弓箭,开始向城外的天命军的阵型还击,“杀呀,杀汉狗!”

箭矢如雨,笼罩着城门洞口,从此处突围的清兵人数太多,伤亡也大。

多尔衮顾不得,这是唯一的生门,后方还有济尔哈朗在捣乱,一旦被他缠住,等到天命军的主力赶来,再要脱身,可难了。

一眨眼的时间,城门洞口是血水泛滥,无主的战马不安地摇着脑袋,连主人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城外的天命军,是第四师的纯粹的步兵,较射箭,无论是力量还是准头,都无法和清兵相,不过,他们环形阵的前方,是盾牌搭起的盾墙,伤亡倒是不大。

阿济格惊魂稍定,也要冲出去,“皇叔父摄政王,臣领着镶白旗的勇士们先冲吧……”

多尔衮摇头,伸手指了指晕倒在马背的顺治,“你殿后,等到前方安全了,才能冲出去。”

阿济格这才想起,原来马背还有顺治,如果不是多尔衮的意思,他才不愿带着这个累赘……

多尔衮见道路被伤马和无主的战马堵塞,忙吩咐道:“驱赶战马,让战马冲撞天命军的阵型!”其实城门洞口距离天命军的阵营尚有数十步,战马能否从吊桥渡过护城河,还不一定呢,权当是打通道路了。

身后忽地传来嘈杂声,阿济格急了,“皇叔父摄政王,济尔哈朗这个败类,从后面追过来了……”

多尔衮心暗痛,济尔哈朗追过来,那正白旗的数百骑兵,是战死了,他们没有为国尽忠,却是死在镶蓝旗的手。

怎么办?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最让多尔衮害怕的是,千万不能让天命军的主力追,以天命军主力部队拥有的火器,一旦被他们追,正白旗的勇士,一个也跑不掉!

唯一的办法,是冲出城门洞,一旦进入平坦的草原,是大清骑兵的天下,城外的天命军,不过数千步兵,如果不是时间紧急,完全可以全歼……

想到这儿,多尔衮大喝一声,“勇士们,快,杀出城门洞,只要出了城,我们安全了!”

正白、镶白二旗,在付出近半的代价后,方才突出城门洞,从天命军的大阵前,一溜烟逃了,真正快如风。

北城的地战门,岳乐的正蓝旗,也是遭到天命军一个团的阻截,在城门洞丢下大量的尸体和马屁之后,只有不足千人突围而去,与多尔衮合兵一处,向东急行。

多尔衮欲哭无泪,满清八旗,如今只剩下正白、镶白、正蓝三旗,骑兵总数不到五千……

看着鞑子骑兵突围而去,城外的第四师的两个步兵团,并没有分兵追赶,他们虽然有战马,但要赶来去如风的鞑子骑兵,根本不可能。

将士们收拾阵型,迫近城门,将福胜、地战二门站了,连济尔哈朗也是关在城内。

为免鞑子再次从这两座城门出逃,他们入城后,封死了城门和吊桥,然后各留下一个千户的士兵看守城门,其余的士兵,则是奔西城而去。

西城的战斗尚未结束。

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准塔,没有多尔衮的好运了。

他们接到多尔衮“突围出城”的命令后,分别打开怀远、外攘二门,但在城门洞口,等待他们的,是李自成的亲兵。

李自成的亲兵,不仅是骑兵,也是枪手,全部装备了西宁步枪,每座城门外,都有一个团的枪手。

谭泰、准塔的正黄旗,虽然伤亡不大,但因为分兵的缘故,每人手只有三千余勇士。

清兵在狭小的城门洞内拥挤着,一旦冲出城门洞,会有天命军步枪的子弹招呼他们,便是冲出城门洞口,也走不出吊桥。

前面的确有路,死亡之路。

谭泰和准塔让士兵出击了五次,凡是出城的士兵,都被天命军歼灭,不是死于步枪,是受伤后在护城河淹死。

士兵伤亡过半,却是连一步也迈步出去。

谭泰、准塔心急如焚,迟延下去,迟早也是死,等到入城的天命军杀过来,他们将腹背受敌。

怎么办?

谭泰险些哭出来,大清的骑兵,何时如此窝囊?

城门洞,聚集着千骑兵,但没有一个人敢冲出去,大清的骑兵,已经不再是“勇士!”

城外的天命军,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向吊桥逼近,何小米估量,已经进入步枪的射程,“向城门洞内#射击!”

“砰,砰,砰……”

城门洞内的鞑子,早已挤做一团,后方又被己方的骑兵堵住道路,想撤退都无路!

鞑子像是钻进过水管的豪猪,进退不得,只能等着挨枪……

何小米异常兴奋,跟在皇身边,一向都是保护皇,根本没有多少作战的机会,像今日这般畅快,数年都难得遇一次!

鞑子一旦退回城内,还是会被歼灭,不过,总不如死在自己手过瘾。

何小米让士兵们保持防守阵型,缓缓向前移动。

城门洞内,士兵、战马堵塞了道路,原本是无路,伤马和无主的战马受惊,不敢向前冲,只能掉头往回跑。

马头相撞,战马发出绝望的悲鸣,而马背的骑兵,也是纷纷坠马,被战马的四蹄践踏成泥……

何小米逼近护城河,唯恐鞑子骑兵倾巢而出,再不肯前进一步。

步枪的子弹,已经覆盖了整个城门洞,城门洞的鞑子,再也没有生还的道理。

无主的战马终于冲开道路,将城内的骑兵撞翻,然后扬长而去。

谭泰回到城内,看着身边不足千人,心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额真大人,不好了,天命军从后方追击过来了……”

谭泰推开抱着他的亲兵,起身一看,果然有数千天命军的步兵,打着旗号从北面围过来,他顿时大怒,“虎落平阳,连天命军的步兵,也敢欺负正黄旗的骑兵……勇士们,射杀他们!”

“嗖,嗖,嗖……”

马背的骑兵,纷纷张弓搭箭,机械地射杀着敌军。

“嘣,嘣,嘣……”

第四师的步兵,快速在身前搭起一道盾墙,大部分箭矢,都是落在盾墙,只有零星的箭矢从盾墙隙缝钻过去,但尾羽被盾牌阻挡,力量被卸,很难穿透天命军的铠甲。

“嗖,嗖,嗖……”

第四师的士兵还击了,因为前方是一道高大的盾墙,他们只能抛射,究竟能射杀多少鞑子,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外攘门内,罕见地进行一场射箭大战,第四师的士兵,无论是力量还是准头、射程,都不鞑子的士兵,但双方之间隔着盾墙,只能抛射、盲射。

第四师的人数优势,逐渐体现出来,虽然是消耗战,但谭泰已经输不起,半支正黄旗,只剩下这一点种子了!

看着身边的勇士们一个个从马背坠落,他心如刀绞,草原之,从来都是强者的天堂,勇士们战没了,即便能突围出去,将来还不是寄人篱下?

外攘门显然出不去了,只能去其它的城门试试!

谭泰用凶狠的目光看了眼前方的盾墙,忽地把手一挥,“撤,去怀远门!”或许准塔在怀远门已经打开生路,如果准塔也被围困,他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谭泰沿着城墙向南撤退,不消片刻,赶到怀远门,看到正黄旗的勇士正从城门洞像城内撤退,心不禁凉了半截:难道准塔也和自己一样,被困在城门处?

准塔慌不迭从城门洞撤回来,没想到在此处遇谭泰,不禁大喜,“谭泰,你是皇叔父摄政王派来接应我们的吗?”

“接应?”谭泰的笑,哭还难看,“准塔,正黄旗完了……”

准塔一愣,随即道:“谭泰,难道你们也是被困,进退不得?”

谭泰向身后一指,脸霎时阴沉起来,“三千八百勇士,如今不足一千!”

准塔回身一看,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

“为什么不笑?”准塔敛了笑容,道:“我总算见识了天命军的火器,也见识了李自成的战术,败在李自成手下,不冤,我不是李自成的对手,皇叔父摄政王也不是李自成的对手!”

谭泰撇嘴,“准塔,还是想着怎么逃吧,一会天命军追过来,我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逃?”准塔望着这位难兄难弟,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逃跑?从哪儿逃出去?怀远门?谭泰,你所镇守的外攘门,也是出不去吧?李自成还会给你留下生路?”

“你……”

准塔笑出泪来,“汉人有句话,叫做‘瓮捉鳖’,谭泰,你我现在是那只任人宰割的王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