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基本可以确认,华夏国的天命军在宁远城内,但迟起龙三次出使宁远,拜会了吴三桂,却没有得到关于天命军的任何讯息。

他心恼怒,对吴三桂,对华夏国,对无能的蒙古旗,还有汉军旗,除了亲卫,看着谁都不顺眼。

在宁远城下连着大败,虽然阵亡的士兵是以蒙古旗、汉军旗为主,但多尔衮还是十分心痛,最重要的是,此次南下,寸功未立,却是折损了四万骑兵,大清的历史,从未有此败绩……

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多尔衮已经萌生了撤军回盛京的念头,只是心不甘,喉管好似被马奶酒堵住一般。

深思熟虑了一日的时间,多尔衮还是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不撤军,或许被吴三桂欺骗,心不忿,想要当面责问吴三桂。

其实,吴三桂诈降,已经可以确定了,大清在宁远折损了过半的兵力,便是吴三桂想要投靠,大清也会重重责罚,这个时候,吴三桂绝对不可能再谈归降的事。

多尔衮正犹豫不决,洪承畴前来求见,“摄政王,连着大败,军心不稳……”

“洪将军有何良策?”多尔衮估计,洪承畴既然求见,一定有了主意,哪怕是劝谏撤军也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摄政王不必介怀,”洪承畴微微低下脑袋,似乎不敢面对多尔衮期待的目光,“可是,我们究竟是败在何人之手,似乎并不明白!”

“洪将军有什么好的法子?”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只能依靠所谓的汉人谋士了,“迟起龙这个笨蛋,三次出使,却是没有弄清城内的情形!”

洪承畴拱拱手道:“臣与吴三桂有旧,如果摄政王同意,臣可以出使宁远城!”

“你?”多尔衮沉思片刻,道:“难道是确认城内有华夏国的天命军?”

“这个似乎不用确认了,”洪承畴道:“如果不是华夏国的天命军在城内,吴三桂绝对没有如此实力……”

多尔衮微微颔首,道:“那洪将军出使宁远,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暂时的和平!”洪承畴的脸,一片庄严肃穆,“臣说句不知进退的话,大清在宁远城下折损了这么多兵马,这次不可能再入关了,摄政王很快便会退往盛京,辽东应该维持暂时的和平,等到大清恢复了实力,那时再举兵南下……”

多尔衮不住点头,洪承畴的话并非不听,而是说到他的心坎,甚至可以用这些话搪塞朝臣,思索片刻,道:“洪将军是打算与吴三桂达成临时协议?”

“不是吴三桂,是吴三桂的主子,华夏国在城内的天命军将领!”

多尔衮点头称是,吃了败仗,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实在是窝囊,他看了洪承畴一眼,道:“洪先生这次出使宁远,打算与天命军达成什么样的协议?”

“臣正要请示摄政王,”洪承畴迎着多尔衮的目光,淡淡地道:“摄政王要不要与天命军再打一场?”

“再打一场?”多尔衮心滴血,像这般再打一场,说不定连正白旗都打光了……

“天命军的优势,是据城、据地而守,大清骑兵的长处,乃是野外的运动战,”洪承畴缓缓道:“如果臣出使宁远,必要说服天命军在野外与我大清骑兵痛痛快快地打一仗,相当于决战!”

“决战?”多尔衮一愣,脸随即露出久违的笑意,如果在野外决战,以大清骑兵无敌的战斗力,一定会击败天命军,甚至顺势拿下宁远,回到盛京的时候,总算有了一份军功,不过,他有些担忧,大明已经很多年不敢出城与大清的骑兵决战了,“天命军会出城决战吗?”

“华夏与大明相同的地方,是害怕大清骑兵的骚扰,”洪承畴道:“如果臣告诉他们,只要天命军在野外战场再击败大清骑兵一次,大清骑兵立即退兵,此后再不会南下……”

“这个主意好!”多尔衮大喜,“天命军连着获胜,难免得意忘形,或许愿意出城决战也说不定……”

洪承畴点头,道:“臣这次出使宁远,再摸摸底,看看城内究竟有多少守军。”

多尔衮罕见地向洪承畴拱手,道:“一切拜托洪将军了!”

洪承畴向多尔衮告辞,单人独马,向宁远城驶去。

宁完我得到洪承畴离开大营的讯息,立即求见多尔衮,行礼后急道:“摄政王,听说洪承畴独自出使宁远城了?”

“嗯,”多尔衮点点头,让宁完我随便坐,“吴三桂原先是洪将军的属下,洪将军这番出使,定能打探到城内的确切讯息。”

都这个时候了,还打探什么讯息?宁完我心鄙视,却不敢表露出来,“洪承畴出使宁远,是为了打探城内天命军的讯息?”

“或许洪将军能带来惊喜,”多尔衮笑道:“洪将军的主要目的,是约战,在宁远城外,一战定胜负!”

天命军会与大清的骑兵在野外决战?除非统兵将领的脑子进水了!宁完我明白,多尔衮此时像是赌徒,连着大输,现在只剩下手这些本钱,要想翻本,只能将剩余的本钱全部押出去,哪怕获胜的希望依然不大。

天命军已经处于优势地位,如果没有万全的法子,绝对不会与大清的骑兵在野外决战!

宁完我知道无法劝慰多尔衮,便淡淡地道:“洪承畴这次出使宁远,必定不会回来了!”

“一去不回?”多尔衮一愣,但洪承畴已经去得远了,想要追回,也是不可能,便喃喃地道:“大清待他不薄,洪将军必不会有负本王!”

洪承畴以使者的身份,进入宁远城,求见吴三桂。

吴三桂以为又是迟起龙,便在营帐召见,看到洪承畴,顿时吃了一惊,便起身拜见,“属下参见督师大人!”

洪承畴哈哈一笑,道:“吴将军不必寒碜在下,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大明都不存在了……”

吴三桂也是笑笑,“洪大人,请坐!”

洪承畴却是摆摆手,笑道:“吴将军如果给在下一点薄面,让在下拜会城内的守将!”

“守将?”

“吴将军不会说,你是宁远城的守将吧?”洪承畴的脸,是淡淡的笑意,“在下知道,射杀满清骑兵的步枪,绝对不会是大明制造的,你我都明白火器的来源,只是多尔衮不明白而已!”

吴三桂打个哈哈,笑道:“大人真要见城内的守将?”

洪承畴点点头,拱手道:“有劳吴将军,在下有大事要商谈!”

吴三桂试探着道:“却不知是什么大事?”

“并非在下不信任吴将军,”洪承畴道:“的确事关重大,必须面见守将才能说,万不可泄了密!”

“如此洪大人稍等!”吴三桂向洪承畴一拱手,便起身离去,丢下洪承畴独自在营帐喝茶。

不消片刻,吴三桂回来,笑道:“宁远城的主将愿意会见,大人请随我来!”

“请!”洪承畴出了营帐,靠近吴三桂,小声道:“宁远城的守将究竟是谁,在下可曾认识?”

吴三桂轻笑道:“一会见了面,洪大人便知道是谁!”

洪承畴被吴三桂带进一座大帐,因为不知道是谁,心忐忑不安,入了大帐,举目一看,原来是一名年近四十、身着铠甲的将军,却是面生得很。

大帐的人主动道:“洪将军可还记得故人?”

“故人?”洪承畴的脑子转得飞快,却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李自成淡然笑道:“洪将军可否记得,天命军的李自成?”

“李自成?”洪承畴大惊,原来是李自成,华夏的永昌帝!难怪大清的骑兵在宁远城栽了跟头!

他在陕西出任三边总督的时候,与天命军打过交道,后来还口头达成停战协议,双方以陇山为界,互不进犯、互相帮助,但双方并没有直接会面,所以他并不认识李自成。

李自成含笑看着洪承畴,却不言语。

洪承畴双膝一弯,缓缓下跪,“罪人洪承畴,叩见皇!”

“平身吧!”李自成含笑道:“洪将军是大清的使者,可以不用跪拜的!”

“罪人……”洪承畴起身后,却不知说什么好,他实在没想到,在小小的宁远城,竟然见到华夏国的永昌帝。

“洪将军坐吧!”李自成并没有提到洪承畴投靠满清的事,而是淡淡地道:“洪将军来到宁远小城,不知有何见教?”

洪承畴稳定心神,从怀取出一份封了口的书信,双手呈去,“罪人要说的话,都在这封信!”

何小米接过书信,递给李自成,李自成撕了封口,展开书信一看,不觉轻皱眉头,看着洪承畴,道:“洪将军认为,此计可行?”

“只要天命军从旁边策应,至少有七成把握打败鞑子……”

李自成手捧书信,岿然不动,笑道:“洪将军为何要帮助天命军?”

洪承畴向李自成一拱手,道:“罪人当日投靠鞑子,实在是情非得已,乃是被鞑子所骗……罪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汉人身份……”

是情非得已,还是看到华夏国强大了,这才想要回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洪承畴协助天命军破了鞑子的数万骑兵,自己原谅他了。

李自成看了眼洪承畴,道:“洪将军是否留在城内?”

洪承畴顿时一惊,忙道:“回皇,罪人愿意留下来做为人质,可是,如果罪人不回去,多尔衮绝对不会当……”

李自成点点头,既然光明磊落,暂时相信你一次,淡笑道:“洪将军回到多尔衮身边,凡是要多加小心。”

洪承畴离了座位,长身一揖,道:“罪人多谢皇!”

“洪将军回去告诉多尔衮,城内的守将叫李信,两万骑兵,五万步兵,”李自成沉声道:“不过,鞑子只有三万五千骑兵,我们无需全力迎战,明日出城决战的军队,是两万骑兵、三万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