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刘云水率领第一骑兵百户仅有的两百余骑,接近午时的时候,急急赶到三角城,李自成放缓马速,“云水,在六百步的距离上,兄弟们q-ia:ng法如何?可有神枪手?”

李云水摇头,“大人,兄弟们训练得时间太短……”

“那四百步呢?”

“应该有四名士兵q-ia:ng法不错!”

“好,停下,枪手列队!”李自成翻身落马,他原本是要采用“三段式”射击方式,形成不间断火力,但西宁步枪太少了,一共才十一支,而且基本上都是试验品,准头没有经过战场的检验,只得让士兵们分为前后两列,四名所谓的神枪手全部站在后队。

好在蒙古士兵并不多,他目测了一下,骑兵不顾五六十人,而且刚刚从城墙上撤退下来,伤兵连包扎都来不及。

“骑兵分为左右两列,一旦枪手出现伤亡,最后面的枪手立即顶上去!”李自成的计划,先用步枪消灭掉几名蒙古人,再用优势的骑兵冲击,他有四倍数量的西宁骑兵,就是用牙咬,也能将蒙古骑兵击退。

步枪是这个时代的远程打击利器,四百步的距离,我能打到你,你却只能干瞪眼,即使蒙古人不计伤亡,冒着子弹冲过来,在六十步的弓箭射程之内,每名士兵至少能打出两三发子弹,以命中率五成计算,至少能伤亡十余名蒙古骑兵。

此消彼长,双方骑兵的差距还会进一步拉大。

李自成就不信了,在这么恐怖的火器面前,蒙古人会不心寒,如果能从心里上击溃蒙古人,则战斗一定会朝着有利于西宁骑兵的方向发展。

刘云水比划了一下,微微点头道:“大人,巴雅尔亦在射程之内,要不要擒贼先擒王?”

“巴雅尔?”李自成冷笑道:“三角城内只有两百步兵,四日半的时间,蒙古人尚未破城,这样的草包,需要消灭吗?这么好的对手,要是杀了,下次哪里找去?”

“是,大人,我明白了!”刘云水转过身,向已经填好子弹的枪手们做个手势。

十一名枪手相互使个眼色,很快就确定了各自的目标。

“砰,砰,砰……”

但见火光一闪,子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脱管而出,划破长空,铜质弹头已经接近蒙古骑兵。

巴雅尔正手指着西宁骑兵的方向,与属下交流着什么,突见明军阵前现出微弱的火光,一闪即逝,跟着数声脆响,顿时吃了一惊,明军善用诡计,这次又用了什么?难道又是那种令人胆寒的hu0ya0弹?

他尚未来得及发出疑问,便听得左前方传来“啪、啪”的声响,注目一看,数名士兵没来由的摔下马来,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一动不动,更中了邪似的。

巴雅尔大惊失色,面目都扭曲了,他目测了一下,与明军至少隔着四百步的距离,难道明军有妖术不成?他忙翻身下马,用指头在那几名落马的士兵鼻前依次探了下,眉头不觉皱得更紧了,五名士兵都已气绝,只有脑袋上的伤口和嘴角的血液尚在流淌。

对面的明军骑兵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巴雅尔有些纠结,明军的数量显然是他的数倍,这还不是关键,如果双方的士兵仅仅只有数量上的差距,巴雅尔会毫不犹豫地命令勇士们冲上去,将明军分割撕裂,一点点消灭。

关键是明军是生力军,而自己的士兵已经激战了半日,不少士兵身上都带着伤,如果以疲军与明军的生力军作战,除非能快速击溃明军,否则时间一长,就是累也会将勇士们累死。

而且,这些明军还有着妖魔化的火器,四百步之外就能让勇士们死于无形。

战争中偶然因素很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就像今日,他的勇士们几乎攻上城头了,明军的防守阵型已经支离破碎,随时可能像烛火一样被彻底掐灭,可谁知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明军的援军到了,而且还是骑兵。

巴雅尔扫了眼身边的士兵,默默地跨上战马,目光最后还是定在那几具新的尸体上。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死亡在所难免,但巴雅尔不甘心,他的勇士们不能白白牺牲,他可是向麦力干打了包票,夺回的财物、女人,还有土地,都会与他平分,甚至将林丹大汗的名头都抬出来了,麦力干才勉强借了他五十名勇士。

现在伤亡这么大,而财物却是丝毫未得……

就这么退兵?巴雅尔摇摇头,就这样回去,不但向族人,更无法向麦力干交代的,可是如果继续与明军对决战场……明军真的还像绵羊一样孱弱吗?

巴雅尔想起来了,自从上次被赶出伏羌堡,明军似乎换了样,难道西宁骑兵真的和女真骑兵一样善战了吗?他们都是蒙古骑兵的克星吗?他不觉打个寒颤。

长生天,你在哪里?你难道不再眷顾蒙古人了吗?即使你不愿意看我巴雅尔一眼,好歹也要眷顾林丹大汗吧?我们都是大汗的子民呀!

战争,永远是纠结的,特别是当结果无法预知的时候。

巴雅尔多么期望长生天能给他一个明确的旨意,哪怕是让他撤军,他也会立即执行。

“砰,砰,砰……”

又是一阵脆响,又有数名士兵坠落马下,不过,有一名士兵肩部中弹,子弹穿过皮甲,深入肩胛骨,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疼痛让他满地翻滚,还发出狼一样的嚎叫。

巴雅尔心烦意乱,不禁狠狠瞪了那士兵一眼,丝毫没有理会。

虽然没有看到士兵们是如何受伤的,但他已经知道,一定是明军的火#枪,射程竟然达到四百步,长生天不帮助蒙古人就算了,难道已经站在汉狗的一边了?

他向对面的明军扫了一眼,不动如山,浑若天成,如果不是明光铠反射出炫目的光线,明军像是长在马背上。

巴雅尔深锁着眉头,多少年了,蒙古人从未在战场上输给明军,就连孽种瓦剌人都能俘获大明的皇帝,难道他们这些黄金家族的后裔,连瓦剌人都不如?虽然上次他在战场上输给了李自成,但那纯粹就是意外,明军乃是偷袭,加上使用了hu0ya0。

看着军容齐整的明军骑兵,巴雅尔犹豫不决,不过蒙古骑兵与生俱来的骄傲,最终还是占了上风,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不能容忍他的对面,站着大明的骑兵,又不是女真骑兵,人数多点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强过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

他回身向城头看了眼,城上的明军集中在城头观望,并没有出城接应他们援军的意思,那就不用担心明军前后夹击了,“城内的明军要是敢出城,只是让勇士们多挥动一次弯刀而已,在马背上,蒙古的勇士们还是无敌的,至少在明军面前的是这样。”

想到这儿,巴雅尔信心大增,蒙古骑兵应该是无愧于“勇士”的称号,他挥动战刀,指向长生天,“勇士们,杀,击溃明军的跛脚骑兵!”

“杀!”

“哒哒哒……”

战马催动,骑兵身子前倾,蒙古骑兵的素质极高,巴雅尔只是一个动作,士兵们都是毫不迟疑向人数占优的明军迫过去,在他们的心目中,明军骑兵与步兵也差不多——最多是头上长了两只脚的绵羊,在狼群面前,同样免不了被撕咬、吞噬的命运。

“这群不知死活的蒙古人!”李云水目视枪手,面沉似水,“射击!”

“砰,砰,砰……”

这已经是枪手们第三次射击了,七名射击准头不太好的士兵,此时已经度过了最初的紧张期,准头有所提高,在蒙古人向前出击的时候,士兵和战马挤在一起,人头攒动,相互之间的距离很近,纵向上看,几乎是一片无缝的巨型靶子,基本上都不用瞄准,只要将子弹打出去就行。

有多少蒙古士兵或是战马中弹,刘云水没有看清,从马背上坠落的士兵,基本上都战马碾成肉泥。

巴雅尔的在滴血,不过,勇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他要成百上千倍地从明军身上找回来,只要勇士们接近明军,就是砍瓜切菜的时刻,再要攻破三角城,以此为依托,那时粮食、女人还有壮丁……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不抓获二百名壮丁,他绝对不回头。

二百步了,骑兵的速度终于加起来了,虽然没有达到最大,但气势已经起来了,呼呼的风声从两鬓穿过,巴雅尔的血脉顿时扩张起来,他已经举起弯刀,与弓箭相比,近距离的弯刀,杀起明军来更是畅快淋漓。

“砰,砰,砰……”

西宁军的枪手又完成一轮齐射,巴雅尔亲眼看到,至少有五名勇士坠马,又被迫近的战马从身上踏过,有一匹战马不开眼,前蹄恰好踩到一名伤兵的脑袋上,脑袋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滑动了一两尺,那战马立脚不稳,身子向左一歪,将背上的骑兵向前摔出,正好撞在另外一名骑兵的后背上,两人一起向侧面扑去。

立脚不稳的战马,自身打了一个旋,横在路上,勉强平衡下来,不想被后面的战马一撞,两马几乎同时摔倒,又引发了新的碰撞。

**被巴雅尔及时止住,但战马刚刚起来的速度,几乎降到零,巴雅尔不及细看,只是挥动着弯刀,“勇士们,杀,汉狗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