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替白思景更换器官呢?”凌西延问。

腐烂的器官无法挽回,那更换新的器官,就应该能挽回。

余青峰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

或许更换器官是一种方式。

但短时间内去哪里弄到器官,尤其,白思景是五脏皆损,心肝脾肺肾。

要一起换,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哪怕,白思景又多了几个亲人。

而说到亲人……

余青峰看了看凌西延,又看了看萧景琰,沉重地说,“凌总,我此刻来,其实是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萧景琰,其实思景她……也算是萧家人,她……是萧老爷的孙女。”

轰隆一声,仿佛天崩地裂。

萧景琰神情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就是沉着脸冰冷说,“这位老先生,你才是白思景的外公,你不会连自己的孙女都不认得了吧?”

“景琰……”

萧振雄沙嘎的嗓音,像是从烟囱里飘出的白烟,苍老、荒凉,听得人心里心揪。

“50多年前,我和如烟相恋,我很爱她,可她的爸爸是因为赌博欠债,被人砍死的,所以她讨厌与赌博相关的一切。”

“我没有敢告诉她我的身份,我也告诉我父亲,我不想继承家业,就让我的几个兄弟,去继承吧。”

“我父亲表面没说什么,但那时已经暗藏风涌。”

“我和如烟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我自己创业,一开始虽不是那么富裕,但很开心。”

“我也以为这样就是永远,可有一天,我谈生意时看到如烟和一个公子哥在一起,他们进了酒店,那一刻我有多爱她,心里就有多寒。”

“然后我隔着门板,听到如烟的娇媚的呻吟声,我怒气腾腾敲打门板,把她抓奸在床。”

“她也没否认,告诉我,不想和我过平淡的日子,她要做豪门太太,所以要和我离婚。”

“多可笑,我萧家就是x国最大的豪门,她却去找了个连十大豪门都挤不进的小豪门。”

“我恨她,毫不犹豫和她离婚,然后重新回到萧家,做我的萧家继承人。”

“从此我再没见过如烟,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她不到60岁就死了,我当时想她死得好。”

“但原来……她是不到30岁就死了,死的时候穷困潦倒,却还坚持把和我的孩子生下,而那个救了她并将这孩子养大的人,就是这位余老先生。”

萧振雄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他以为自己是深情喂了狗,以为自己爱了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可谁知,是他的父亲抓了如烟的母亲,逼她和他分手。

而如烟在知道他是萧家长子后,知道永远不可能跨越这层阶级的鸿沟,就只能离开了他。

只是如烟的母亲当时因为被抓受到惊吓,原本治好的心病复发。

如烟花光了所有的钱,都没能治好母亲,她的母亲就这样去了。

她又因为之前拼命工作,伤了身体,在生下孩子不久,就去世了。

只是去世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块他送给她的玉佩,并且嘱托余老先生,尽力照顾好她的女儿。

她到死都在心里想着他、念着他。

可他却用余生在恨她怨她。

他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为什么当初不想想她的为人,为什么不想想她对他曾经的爱。

她怎么可能突然变呢,不可能的。

可他却连深想都没有,就这样认定了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坏女人。

就像当初云嫣被他捉奸,他也什么都不多问,让云嫣走。

他太自以为是,太自命清高。

而他的冲动和自我,让他失去了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也失去了自己未来所有的快乐。

是的,他不快乐,从她离开就不快乐。

然后每天想着她,却又恨着她。

可哪怕他那时去找她一眼,就知道她过得有多苦。

他为什么没有去找她,为什么没有!

他恨,好恨。

可如今再多的悔恨都晚了。

他再也挽不回他的如烟了。

甚至……还害了自己的孙女。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那样对萧景琰,萧景琰不会这样怀揣着和自己一样的恨。

他已经麻木一生,却是让自己的儿子,也重蹈自己的覆辙。

然后让自己的儿子,伤害了自己的孙女。

他怎么会这么错这么错。

“景琰,是爸对不起你,是爸害了你,也害了思景……”

萧振雄眉目悲怆,第一次,承认自己错了。

可,再多的自责,又有何用呢。

萧振雄颤抖地抚摸着白思景满是血的脸,原本除了两鬓微白的乌发,在刹那间,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