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唇角的淡笑依旧不变,手里的剑既重且寒,她却能优雅而从容不迫地舞出一支完美无瑕的剑舞。

若说方才红衣女子的舞若万花之中的一抹妖娆,娇艳欲滴,醉人倾城。

那这袭碧色幽雅的舞则似朵朵清莲,步步生花,于万千冰雪之中独放生姿。世间任何妖娆之物,也比不得这抹清雅。

时缓时疾,时戾时柔,一切的动作都收放自如,仿佛填补了人心所剩留的遗憾。

看花了人的眼,也醉了人的心。

而这方,慕晗烟所面临的情况却是与慕槿的收放自如全然不同。本该轻盈的手,此刻却觉得无比沉重。

琴弦仿佛要脱离她的手,随时都要断掉一般,让她心中不由惊慌万分。

怎么会……

她原本对这手中的琴掌控自如,时快时慢,就想着让慕槿随着她的节奏来,不能应付她的琴音。

即便不被累死也要被她曲调不一的弦音给扰乱节奏,胡乱挥舞。

可是,现在看来,她反倒是被舞剑的人掌控得死死的。剑快她快,剑慢她慢,让她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比吃力的感觉。

从来都只有曲控舞,还没有见过舞控曲。将她原本轻柔优雅的节奏打乱,一时竟要无从下手。

仿佛她才成了那个握剑的人,心惊胆战,一曲一调不在弦上。

如此循环往复,让她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心里生出一抹急躁。

这,怎么就不受她的控制了呢?

眉头紧蹙间。

“铮”地一声,弦断。

这一声,吓得慕晗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断,断了?

而此时,一道清脆的笛声毫无违和地接下了这崩坏的曲子。也无人注意到弦断之声,更无人将目光落在慕晗烟身上。

这笛声不如之前一般柔缓,于清雅之中带了几丝锋芒,于冷冽之中带了几分炽热。将一切本要失控的调子完美地接下,行云流水,流畅自由。

齐欢唇边轻吹着笛子,红色的穗子轻轻摆动着,幽幽的笛音,慷慨激昂却又柔情万种。

他的目光落在挥舞利剑的女子身上,一袭碧衣如莲,分明清雅浅姿,却无端觉得狠辣。

他怎么不知道,天圣国出了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感觉,倒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了。

慕槿听着耳边的曲调变化,淡眸一瞥,正见着齐欢认真吹笛的模样。

笛音的变化,高低起伏不定,缓急轻重不一,让她本握着重剑的手也不由一颤。

本来这剑就够邪门儿了。偏偏这剑的主人还对她发难?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让慕晗烟不受控制地断了弦,却让齐欢逮着机会对她出手。额头也不禁冒出了丝丝细汗。

即便如此,她的舞姿依旧轻盈而绝然。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舞步,难以移目。

那舞剑的女子,似乎就如一只蝴蝶,乱舞在丛中,神秘而魅惑。

宁安王紧紧盯着舞剑的女子,一招一式皆是上乘。却能在剑式之中,自成一派,将剑与舞结合,巧妙而灵活。

这样的她,的确令人惊艳不已。

让人不想错过她的一举一动,瞬息变化。

“真美。”秦笑双目瞪得老大,一刻也不肯从她身上移开半分。嘴里也毫不吝啬地夸赞。

这等风姿,又岂是能用美来形容。但他现在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描述了。

急促的曲调慢慢变缓,眼前的浅色灯火也渐渐明亮。凌乱而优美的剑刃也停止挥动。

一曲终止。

众人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直到眼前缓缓走过一抹碧色的身影,耳边响起一道淡而自若的声音,他们才齐齐反应过来,目光皆向中间那个女子看去。

“没想到,太子的剑,着实好用。多谢太子以笛相和,剑笛相合,也是小女平生第一次尝试。”慕槿淡淡出声,言语之间尽是感激。却难从她神色里看出半分感激之色。

他的账,她以后慢慢算。这次来天圣,不论他有什么目的,她都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就如同谢青含一样。

她将剑交给他的侍从。

“不用谢本宫。小姐的剑舞着实令人惊艳叫好,让本宫也实在是忍不住以笛相合。锦儿的舞若与你相比,貌似也逊色了几分。”齐欢挑眉一笑,从侍从手里接过剑,看了一眼,将它佩在腰间。

锦儿闻言,本娇柔的脸色也不禁微变。却没敢开口说什么。

“这剑,原来的名字太过难听,一直也没有给它改个名字。本宫今日见着它在小姐手上遛了一圈,倒是冒出个名字来。”殿内的人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好出声打断。

这天齐的太子,似乎有些随性。

慕槿同样抬眼看着他,眼里含着一丝疑惑。未接他的话。

齐欢脸上挂着笑,丝毫不将周遭奇怪的眼神放在心上。说道,“依本宫看,这剑,莫不如叫玉露娇羞剑。本宫这还是第一次让女子使用它,它不娇羞谁娇羞。你们说是不是啊?这个名字如何?”

此话一出,有人额头不禁划过几抹黑线。

他身后的侍从怎敢违背自家主子的意思,见他扭头发问,只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慕槿淡淡向他看去,沉静如水的目光含着几分探究。这样子,若是常人看来,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只可惜,以她对他的怀疑,还不会信。

“你的剑,是谁教的?”就在众人若有所思,诽腹之中,耳畔便响起一道低漠淡郁的声音。

于空山中寂静,于沉敛中静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