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还要留在这里照顾昏迷不醒的二叔,否则也不会派了禾老三前去保护他的安危。

“不会的。”殷非翎抬起头,两只蓝色双眼泛着一抹确信的光芒看着她,肯定道,“她没有去药铺买药,她给我的药是她自己就有的。她也没有见过我的样子,更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他撒了谎,但是,他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没有真正伤害到任何人。

殷非情闻言神情更是大变,怒斥道,“你怎么知道她没去药铺?你怎么知道她不清楚你的身份?我告诫过你多少遍,出门在外,不比以往,也比不得族内,人心险恶,我们必须得小心行事!一个不甚,你知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真是,她快被这个弟弟给气死了!

“她叫什么?住在何处?”她怒意微收了收,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质问。

若不尽快除掉那个人,往后他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她得去杀了她!

殷非翎抬眸瞧着她,又低垂下去,闷闷地吭声,“不知道。”

他没有过问这些,或许是那时候紧张忘记了问。不过问了或许她也不会告诉自己真名,毕竟,他也是骗她的。

“你!”殷非情眉毛皱成一道褶子,二十来岁的英气俏美脸上露出藏不住的怒气,“我看真得等到哪天你被自己的仁慈害死了才知道今日的后果!”

这意思,明显不信他的话。说来说去,他哪一句不是在维护那个人,什么不知道,依她看就是太心软了!

“难道非要杀死她我们才能躲过一劫吗?非要杀了人我们才活下这条命吗?”殷非翎心里的倔强连带着怒气也被激起,反问道。“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爹娘当初是怎么教过我们的!他们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毒利用了别人,最后还要赶尽杀绝,换来我们苟且偷安!”

心怀善念,行善事,得善报。

心怀恶念,行恶事,得恶果。

来日方长,必有善报之时,也有遭受报应之日。

那些族内的恶人死于非命,不就是因为当初行了恶事吗?

“我……”没忘。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她话未出口,殷非翎便失望地看她一眼,语气中夹杂着怒气。转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出了破庙。

“阿翎!”

任她在后面如何唤,那个固执的身影依旧不理人地走远了。

殷非情看着与夜色渐渐融为一体的身影,眉间显露出一丝疲惫,也意识到今夜因为太过紧张担忧而激动了些。

从小至今,她还从未舍得如此大声训斥过他。今夜,实在是不应该。

算了,给他时间好好冷静冷静吧。她也需要理一理最近的情绪,应对接下来的事。

**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转眼之间,一旬已过。

今日,是个好日子。

正是慕国公府嫡长女回府之日。

慕国公府的人早在几日前就已去了老宅接那位身为嫡出却并不受宠爱,且行为疯癫,样貌丑陋的慕大小姐。

有人羡慕,必有人嫉妒。

一辆精致宽大的黑色马车慢慢转着车辙子往前驶,行驶在官道上如一只慢悠悠的老黄牛。车后跟了两排持刀握戟的士兵,目光直视着前方,极整齐地走着。

“停下。”车内传出一道娇柔媚惑的声音。“扶老,噢不是,那个谁,快快扶本小姐下车,再不去找个地方撒泡尿都快给它憋死了。”

声音细得跟蚊子声儿似的,不难想象其柔柔弱弱娇怜姿容。

车外的人捂了捂耳朵,听到她说的话面上也不由一红,一脸厌恶难受的模样。一个盘着两个丫鬟发髻的丫头转头问,“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有一炷香便到京城了。”

她与驾车的马夫对望一眼,含着一丝不解。眼底有着深深较重的黑色眼圈。这一路上睡眠不足,被折滕得简直没有个人样。

一路下来,她已深知这大小姐的厉害之处。谁要是敢违了她的意思,保准被骂得连爹娘也没脸见,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草草地给活埋下去。

这娇柔妖媚的样子,哪里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姿态。不过好在她还有自知之明,晓得拿块面纱子遮了脸,省得让人看了反胃。

“什么怎么了!老娘,不,本小姐要撒尿,撒尿,尿、尿、尿——啊!听不懂啊!”车内之人娇弱声音闻言霎时一变,娇媚之中怒吼一声,声音尖锐,脾气暴躁得让人难以招架。

她还就不信了,这些人能让她被尿给憋死!

“是是是,快快快,快停车,快停车,小姐要登东。”丫鬟见此赶忙招手阻拦,一脸焦急无奈之色。

她真的快要被逼疯了。来伺候这么个主子,真是半条命都快没了。今日回去定要叫烟小姐做做主,将她调离了这野鸡窝。

最后,这辆慢悠悠的黑色马车停在了距京城一里外的城郊。

“砰砰砰!”

“有人吗?”一座长着枯桃树的门外。一身着茜素青色缕金挑丝纱裙,看似良家闺秀的女子此刻轻轻地拍打着门。

语气也低低细腻的,柔婉娇嗔。

“小,小姐,您瞧这里都没个人应声,怕是没人了。我们且忍一忍,回府就好了。”以她看来,在外如厕怎么样也不该是个贵门金女亲自去敲门的,可即便是让她去她也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怎么了?合该不是你尿急你就不着急了?”敲门的女子闻言顿时回头怒瞪她一眼,娇媚语气顿变怪声斥责道。

“不,没有,奴婢着急……”丫鬟被瞪得低下了头,一脸怯色,有苦难言。

“你又没尿你着个什么急?”哪只女子又一脸愤愤道,睨她一眼又转过身继续敲门。力道比先前重了不少。

片刻后,破旧的房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隙,只不过没见着人影。

那丫鬟立在身后,瞅见这情形也立时觉得奇怪。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瞧瞧。”不待她说话,前面女子便转头来睨她一眼,“一盏茶后我若没出来你再进来找我。听到了吗?”

女子语气又忽而变得娇媚,声音柔柔,提了裙摆踏入旧院,合上门。

外面的丫鬟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不在眼前了。想跟进去瞧瞧,又想着方才的诡异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

心里只暗暗地想着,这个槿小姐的脾性真的没有一点改变,嘴里竟说些不害臊的话,闺阁小姐的样子半点也无。

现下回了府铁定要招惹事得罪人。如此一来,那府里受重视的依然只能是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