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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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棠见妍玉一副咬牙切齿却还不得不挂着笑冲他说好话的样子,不禁失笑,道:“不瞒上官小姐,梅棠十年前在韩府对小姐一见倾心,多年来念念不忘,终于在幽州重见小姐,不免有些唐突,望小姐海涵。”
梅棠说了软话,之前的种种行径都变成了情不自禁,倒显得多了几分坦率,妍玉也不好在揪着这一点不放。
妍玉此时还未练就日后的铁石心肠,她年方二八,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人当面表达钦慕,多少有些脸红。不过这点若有若无的暧昧并不足以掩盖她的理智,眉眼微垂,心中闪过几丝计较。
“梅公子严重了,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我毕竟是尚书府的嫡小姐,若被人发现与公子走的太近,只怕于名声有碍。公子若真心想要结交,何不堂堂正正送来拜帖,我自不会拒绝,也免去了被人说闲话的顾虑。”
兜兜转转,妍玉又绕到面具上来了,她终究是不放心的,她有软肋,根本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梅棠苦笑,将手中的杏花赠与妍玉,有些犹豫的说道:“十年前我尚是大家公子之时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只是时至今日,梅棠已是戴罪之身,面上施过墨刑,实在不敢吓到小姐。”
妍玉一惊,手中的杏花落在地上摔个支离破碎。
这样一说便说得通了,若真是大家公子,梅棠就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三番两次潜入上官家的府邸,重金买妍玉的首饰却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戴罪之身!
梅棠面对着妍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再没了往日的风轻云淡。许是今晚月色太好,妍玉一身坚硬的刺在这一刻突然间柔软了那么一点,对这人多了一丝怜惜,少了两分防备。若是上官家此时没落,妍玉也会从高高的云台摔下来,没有了上官砚闻庇护的她,只怕会比梅棠更加狼狈吧。
“梅公子,你到底曾助我于危难之中,之前的事情就揭过去,今后希望公子莫要再行危险之事了。”
梅棠道:“小姐放心,今后梅棠定不会再唐突小姐。我看小姐对舞剑似乎有点兴趣,若小姐愿意,在下愿意将毕生所学教给小姐。”
妍玉心中一喜,梅棠武艺不凡,若能学到他这一身功夫,以后行事也能方便许多。想到这里,妍玉灿然一笑,双手抱拳:“若能得梅公子指点,妍玉三生有幸。”
至此,妍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既然是罪臣之子,想必会比自己更加小心的掩饰行踪,根本用不着她操心。明日打听一下有哪家姓梅的大臣近十年被下了狱,梅棠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
一个喜欢她的人,还是不能见光的罪臣之子,愿意传她一身武艺,绝对不会背叛,可以利用,行些不能在台面上办的事情再好不过。
天要助她,她理当欣然接受,为此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妍玉站在花丛之中,笑得比春花更美,能让她这般舒畅的事情不过这么三两件,梅棠刚好符合她的心意罢了。面具下梅棠眼皮往下一搭,遮住了其中的笑意,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他也不急。二人各有各的打算,却都绷住了不肯露出一点,只等着在试探中揪住对方的弱点。
妍玉低头,捡起刚刚摔烂的花枝,有些忧郁的感叹道:“可惜了这枝杏花,开得最是灿烂,却香消玉殒在我的手中。”
“小姐有惜花之心,这花即便粉身碎骨也了无遗憾了。”
说罢,梅棠接过花枝,披风一甩,摆出了架势。他身形高大英气逼人,便是普通的架势也比一般人做出来好看,妍玉跟上去,学着他的姿态,摆好了架势。
“我观小姐有些底子,不如同我一起先练一遍启剑八式,如何?”启剑八式是衡阳流传最广的一套剑法,基本上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能耍上一番,即便是去了军队,最开始训练的也是这样一套基本剑法。这套剑法妍玉自然也是会的,只是觉得梅棠这样多少有些敷衍的意思,不禁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的面具看。
梅棠的面具眼睛的位置是画上去的两只假眼,只在瞳孔位置留了两个圆圆的小孔,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滑稽。梅棠黑洞洞的眼睛部分让人完全看不出情绪,但是他露出来的嘴唇带着几分笑意,不像是带有恶意的样子,妍玉愿意信他一次,拿起剑同梅棠一起练起来。
启剑八式虽然简单,但妍玉已经多年不练,多少觉得生疏。梅棠一一指出她的不足,暂时打消了妍玉的疑虑。
妍玉手中的长剑乃是精铁铸造,造型简单古朴,拿在手中比普通刀剑略轻,正好适合女子使用。但就算是这样一柄剑,对于力道不足的妍玉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很快妍玉的手腕一抖,长剑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妍玉已经满头大汗,再也拿不起剑来,她有些心急,恨不能马上成为绝顶高手,便执意去捡落在地上的剑,却险些跌坐在地上。梅棠隔着衣袖轻轻扶了她一下,柔声道:“小姐今日已然疲惫,不妨先去休息。练武之事非一日之功,唯有持之以恒方能有所成效。”
妍玉也晓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得点头同意。
二人到花园中心的凉亭中坐下,春风阵阵,身上的疲惫稍微散去。
此时已经月上枝头,远远听到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妍玉道:“子时已到,梅先生也该休息了。”
梅棠知道她这是在赶人了,心道,“还真是一点情面不给,利用完了就丢,将来要成大器。”
心中腹诽着,梅棠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道:“天色已晚,上官小姐也请早点休息,梅棠就不叨扰了。”
眼见梅棠翻墙离去,妍玉抱着剑靠在凉亭的柱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利用梅棠,却终究有些拘谨,梅棠离开后那种迫人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