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国的皇帝穆麟渊,年纪不足弱冠,每个月却只留宿后宫四五次,过分清心寡欲。他后宫嫔妾上百,膝下却只有一个孩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少子的先帝,这让太后很是操心。

这位曾经垂帘听政十年的传奇女人,一生都在朝堂之上与人斗智斗勇,自认无愧先帝,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能挺直了腰杆子说话。不曾到了晚年,英明一世的太后却因为子嗣的事情烦忧不已,着实叫人唏嘘。

太后已经是天命之年,两鬓斑白,面容因为保养得当显得很年轻。当然,这是和她这个年纪的妇女相比的。她在入宫前曾经被许配给当时的镇南王做正妻,谁知道镇南王没有福气,还没来得及成亲就被流窜山匪给砍掉了脑袋。当时的太后守寡多年,后来皇上因其美貌动人将她召入后宫。

太后当时已经三十岁了,比后宫中许多伺候多年的妃子年纪还大些,所以没有人将她看在眼中,却不想她的肚皮这样争气,入宫不久便怀上龙胎。多少人使了那么多手段都没有办成的事,太后却能做到,还真的叫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光是这份手段就知道她不简单。

这天,皇上照例来给太后请安,看到太后正在闭目小憩,便示意伺候的小宫女站到一边,自己上前给太后垂起了腿。

“再大些力气。”太后闭着眼,并未发现伺候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儿子。

恰好此时凌安公主从外面溜进来,她生性活泼,一进门便看到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顿时嚷嚷起来:“皇兄,何时起皇兄也会做这些伺候人的事了?”

太后这才睁眼,看到自己儿子尽心尽力服侍的模样,十分欣慰。不过转念一想皇嗣的事,头又大起来。

“皇儿来了。”

穆麟渊手上动作未停,抬头道:“天凉了,母后歇息,朕不忍打扰。”

“皇兄孝顺。”凌安自觉站到太后身旁。

太后在丫鬟的帮助下坐起身来,面上有些疲惫的神色,穆麟渊看着丫鬟打理好一切,这才坐到一旁。

太后抬眼看着儿子俊逸深邃的面庞,脸上的皱纹几番浮动,道:“若是皇上真的想孝顺哀家,便快些开枝散叶的好。哀家年纪大了,最近做梦老是梦到先帝,想来先帝也想看着皇上枝繁叶茂吧。”

穆麟渊知道这是太后的心病,不过眼下的情况太过凶险,任何一位妃嫔生下皇子都会招来柳家的不满,他不能操之过急。

太后其实也知道这些,只是人老了之后便和年轻时不一样了,不愿意再去想这么多弯弯道道。

“母后放心,皇兄年轻着呢,急什么。过上几年,皇上身后一大群孩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心疼凌安了。”说着,凌安公主便跑到太后身旁撒娇,“还有,母后只关心皇兄,都不问问凌安看上了哪家公子,凌安真是越来越不受宠爱了。”

凌安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本名穆琳琅,身份高贵,备受恩宠,皇帝已经为她的婚事头疼很久了,因为这位小祖宗根本谁都看不上。

“怎么?这回终于有相中的公子了?”太后对自己小女儿自然是分外疼爱一些,笑眯眯的问。

凌安摇摇头:“这衡阳似乎只有皇兄这么一个好男儿了,凌安就是想嫁,却总也找不见如意郎君。”

穆麟渊见不得她这种样子,不由口出恶言:“那你就等着吧,朕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等你过了三十岁,朕就封你为女将军,叫你去漠北吃沙子。”

凌安不由得眉毛一挑,狗腿的给太后捏捏腿,脸却冲着穆麟渊:“皇兄,听说你最近十分宠幸上官家的那位御女?”

太后一直关注着敬事房的记录,却从没有见过这位上官御女侍寝,不由得好奇起来。

“御女?可是工部尚书家那位与柳美人有旧怨的那位?”

凌安公主在衡阳的名媛当中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八卦能力不容小觑,她仗着穆麟渊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便大肆开始显摆起来:“听说那天皇兄一时兴起招幸了御女,从那以后便对御女青眼有加,分外宠爱,叫一众妃嫔十分羡慕呢。母后,你还记得大选前母后想要招见她吗?”

太后一拍腿,道:“哀家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皇上这么宠幸这位小主,本宫怎么也得见见不是。琳琅,你去叫她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好嘞。”

凌安欢快的离开了太后的寝宫,衣角上坠着的铃铛叮当叮当响个不停,像一只快乐的小狗。等她走远了,那阵愉快的声响渐渐微不可闻,皇帝的目光终于和太后撞到了一起。

屏退丫鬟,穆麟渊已然换上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儿臣今日来所为之事,想必母后心中有数吧。”

太后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贴身的荷包抚摸两下:“麟儿,你长大了,已经是天下共主,所以你做决定哀家不想插手。但有一点哀家得提点你一句,万事别做得太绝,否则伤人伤己。”

穆麟渊点点头,但是真正听到心中几分便不得而知,母子二人打着旁人听不懂的哑谜,看起来倒是很和谐。

妍玉和凌安公主算是友人,两人曾以书信来往,对彼此颇有好感,一直都想见面。妍玉入宫之后,凌安公主恰好跟着南下的车队去放风,刚刚回宫没几天,所以这是二人的第一次会晤。

凌安公主和穆麟渊虽然是一奶同胞,但面相上看却看不出一点相同的地方,所以初次见面的妍玉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地位超然的公主。

穆麟渊五官都十分立体,线条硬朗,刀劈斧凿一般叫人过目不忘。而凌安公主面目柔和,眼睛嘴巴都是弯弯的,娇俏可爱,叫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在衡阳的贵族名媛当中,凌安公主是首屈一指的,而上官妍玉则是传说一样的存在。凌安一直很想见见这位充满传奇的女子,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都有些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