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周氏拍了拍女儿,“有娘在,他休想动你一根手指头!”

傅迎春胡乱抹泪,扬起脸道,“他敢!他有什么不敢的!爹没有认回帝师府前,他就动不动对我拳打脚踢,还……险些将我打死!后来爹娘带着大哥来京城,留我一人在方家,起初他们对我还算好,越到后来越……”傅迎春咬牙,“柳氏那贱人害我在清河丢尽脸面,还害的我流了一个孩子,方之行不仅不管还拦着我不让我动柳月眉!就连方氏也再不许踏进她的院子!娘!这口气我忍不下去!娘……”

傅迎春想起方之行在湖边说的话,看她的眼神,那是真恨不得她立刻死去的眼神!

方之行!方之行!

他怎么敢?!

她是帝师府的重孙女,身份尊贵无匹!他居然一边享受着帝师府重孙女婿的福荣,一边想要害死她!

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方之行他……恨不得我死在那湖中!”若不是有孩子替她挡了一命,她就真死在那湖水中了。

周氏僵着身子,神情惊悚,似不敢相信女儿的话,连怒都忘记了,“他……怎么敢?!”

“娘,你看!”傅迎春伸手脱了身上的衣服,周氏只见女儿后背胸口大腿遍布着淡淡的痕迹,或鞭子印,或柳条印,或棍子印,大大小小,很是狰狞。

“这……这是……”周氏瞪大了眼,伸手去触摸女儿身上的伤口,还未碰到,眼眶已是红了,神色激动,眼看就是怒不可遏了!

“方之行敢这么对你!他居然敢这么对你!我绝不会轻饶了他!来人,去喊两个小厮来,在院门口候着!”说完,小心翼翼的帮女儿将衣服穿好,“春儿,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娘今天非打断他一条腿为你出气不可!”

“娘……我今晚跟你睡!”傅迎春趁机投入周氏的怀抱,唇角勾起一抹笑。

方夫人早猜到周氏喊她过来的目的,一路上背着婆子笑声的对儿子面提耳命,让他说话一定收敛点,不管傅迎春如何闹都不能还嘴,姿态要放低一些!毕竟目前,他们在京城唯一的依靠就是帝师府,周氏和傅明孝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方之行虽喜欢帝师府重孙女婿这个名号,对傅迎春却真的是厌恶了!

那女人嚣张跋扈不说,还出言嘲讽,一想到她今日在梅园边那副居高临下的讽刺嘴脸,他都恨不得再踹她几脚解气!

“你听到了吗?!”方夫人蹙眉,瞪着神游天外的儿子,“一会儿要主动认错,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周氏对你踹傅迎春的事松口!否则,周氏生气是小,帝师府不帮护咱们是大,到时咱们想在京城立足就更难上加难!”

方之行虽有几分不耐烦,却不想自毁前程,愤愤的应了声,“知道了!”接着,不屑道,“要是那接生婆还在咱们手里多好,拿出来威胁一番,就算真把傅迎春打死了,看周氏和傅明孝敢不敢吭一声?!”

方夫人一怔,想到从家里莫名消失的李婆子和她儿子一家就闹心的不行!好好的人突然间一夜消失,家没回,亲戚家也没去,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她怎么查怎么找都寻不到一丝线索,一点蛛丝马迹!

婆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劳烦亲家夫人脚步快一点,我家奶奶累了一天,早该歇息了。”

“你算什么东西……”方之行皱眉,看到婆子眼中的轻视,恼恨道。

方夫人忙出口打断儿子的话,笑着塞了个鼓囊的荷包到婆子手里,“小儿年轻不懂事,妈妈别见怪。”

“娘……”

“你给我住口!”方夫人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方之行忍着气别过头去。

婆子瞟了他一眼,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对方夫人道,“天下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少奶奶只迎春小姐一个姑娘,难免护的紧。夫妻间斗嘴本是小事,若经常如此……坏了感情就不好了。夫人,您书是不是?”

方夫人一惊,看了眼那婆子,瞧着她眼底的神色,应和的笑了两声,“妈妈说的是。”

婆子前面引路,方夫人略垂了眸子,脸色难看至极!

傅迎春居然把方之行以前打她的事也告诉了周氏!这事难办了!以周氏的性格……她定不会轻易饶了儿子!

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

她眉头紧蹙,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儿子,好半响才叹了一口气,在方之行察觉到之前收回视线。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虽看重帝师府的势力,但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吃亏!

院门口立着两个小厮,看到张妈过来,谄笑着问安,“少奶奶派人问了两遍,妈妈快进去吧。”

张妈点头,错过小厮进了院子,在方夫人耳边低语了句,方夫人的脸色瞬间冷了,回眸看了眼两个小厮,哼了一声!

张妈敲门复命,丫头领着方夫人和方之行进了房间,周氏在内室也不出来,只冷声道,“方夫人好大的架子!”

这是明摆着要找事了!

方夫人脸色不好看,却忍了,扯出一抹笑,“瞧今日这事闹的,千错万错都是之行的不对!他因在余府被人冷落心里一时难受,出来散心不想与迎春发生口角,您也知道,这牙齿和舌头还能打架,何况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也是这样过来……”

“呸!谁跟他床头吵架床尾和?”傅迎春撩开帘子走了出去,清凌凌的珠帘轻轻撞击,发出噪杂的啪啪声,傅迎春伸手指着方之行,怒道,“他那是吵架吗?他分明就是想打死我!”

方夫人双眸一冷,看着傅迎春,“迎春,咱们不是说好……”

“方氏!”周氏紧随其后,护在傅迎春身前,一脸怒容,瞪着方夫人,“你纵容你儿子打我女儿,我都瞧过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满身都是!有很多是以前留下的印记,你敢说,方之行打我女儿的事你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我女儿被柳氏害的跌落湖中孩子小产的事吧?!为什么不许春儿找柳氏寻仇!”

方夫人神色一凛,去看傅迎春,这个贱人,自己保不住孩子还想害她方家的孙子!

周氏,以前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如今却摆出帝师府孙媳的架子教训起她来了!给她点颜色就想开染坊,真以为她那么好欺负?如果不是看在她背后帝师府的招牌上,她何须这般低声下气!

“少奶奶的意思……”她对上周氏的目光,神情慢慢恢复以往的冷厉,“是要我儿子绝后吗?”

她上前一步,逼着周氏退后一步,“少奶奶只听迎春说被柳氏害的跌落湖,那可知是她意图害柳氏流产不成才自食恶果的?”

周氏蹙眉,方夫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再次上前一步,“你可知你女儿她光天化日下衣衫凌乱睡在其他男人身下……”

“嘶!”周氏惊的猛吸一口冷气,“你、你胡说!”

方夫人打定注意要给她点教训,脸色阴沉,嗤笑道,“怎么?你女儿只跟你诉苦我儿子打她,没告诉你为什么打她吗?她坐下那般低贱的事,只打她几下没把她浸猪笼已经是在救她的命!她进门三年,到如今也没为方家生下一儿半女,反倒连累方家在清河臭名远扬!这些,你宝贝女儿可曾跟你说了?傅少奶奶!”

周氏已气的脸色涨红,她瞪着方夫人,似要把她瞪穿!“你休想污蔑我女儿的清誉!”

“清誉?”方之行嘲笑,“她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周氏怒喝,“这里是帝师府,容不得你放肆!来人,给我将方之行拖出去,打断他一条腿!”

“我看谁敢!”方夫人挡在儿子身前,看着周氏,似有意似故意回头扫了眼伺候在一旁的丫头婆子,“傅少奶奶,咱们要来谈一谈你们是怎么来帝师府的吗?”

周氏闻言,大惊失色,“你……敢?!”

方夫人不出声,与她对视!

周氏被看的失了方寸,回头去看傅迎春,傅迎春心头一紧,她自然也明白方氏话中的意思!

方氏手中握着能指认傅明孝真实身份的人证,若真的与方氏吵翻,她闹僵开来,吃亏的最终是她!

屋内,一时陷入静寂!

……

“三姑娘,你快醒醒,出事了!”

傅云杉被冬青推醒,头晕沉沉的,睁着迷蒙的眼去看外面才发现天色已晚,屋内点了烛火,银丝炭在炭盆中燃着,在静怡的屋中发出噼啪声,冬青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怎么了?”

“姑爷的大哥大嫂来了!已经陪着他们去客厅说了好一会儿话,我才得到消息……”

傅云杉仅剩的瞌睡突然消失,猛地从床上坐起,示意冬青帮她穿戴衣物,“许长泺来了?姐夫陪着?还有其他人吗?”

“暂时没有!”冬青摇头,“我来之前与白微碰过面,她正要去通知大姑娘前去……”

傅云杉蹙眉,拎起红绫系在腰间,看了眼镜中散乱着头发的自己,伸手从梳妆匣中取了根彩绸,将头发系住,抬脚就往门外走,“我们去看看。”

“姑娘,斗篷!”冬青从衣架上取下斗篷,傅云杉接过随意披在身上,“快走。”

她终究晚了一步。

进到客厅时,许长泺夫妇已跪在了许长清面前,泣不成声,“清儿,大哥对不住你。大哥给你赔罪了!你要打要罚大哥绝无二言……”

许大嫂满脸灰色,抬眸看了傅云杉一眼,唤,“三姑娘。”

许长泺回头,膝盖跪行到傅云杉脚下,“三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夫妇……”

“姐夫?”傅云杉并未搭理二人,而是径直走到许长清身边,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屋外突然传来欣儿呜呜啊啊的叫声和傅剪秋轻快的笑声。

傅云杉立刻沉了脸,看着许长泺夫妇,冷声道,“别让我后悔救了你们!快起来,这件事除了大厅这些人,我不希望再有第六人知道!”

许长泺一怔,抬头去看许长清。

“姐夫,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为难,姐姐也不希望看着你为难!”傅云杉淡声道。

许长清看着门外,点了点头,脸色冷淡,“起来吧。”

傅云杉朝冬青使了个眼色,冬青会意,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

厅外,傅剪秋带着两个孩子恰到门口。

☆、159 不能原谅,不见

“大哥,大嫂!”傅剪秋笑着走过来,行了福礼,正欲回头招奶妈抱两个孩子过来给他们看,忽然发现二人的异状,不由握了许大嫂的手,担心道,“大嫂,你的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

“弟妹,我们……”许大嫂欲言又止,许长泺长长叹气,傅剪秋蹙眉,越发担忧,“大嫂,出什么事……”

傅云杉上前,将傅剪秋拉开,推她坐到椅子上,笑,“大姐,瞧把你急的!我和姐夫刚把重开火锅店的事跟许家大哥大嫂说了,他们这会儿正犹豫要不要接手呢,你这么问不是在逼他们吗?”

说着,双眸警告似的看向许长泺夫妇,唇边一抹笑,“许家大哥,杉儿说的可对?”

许长泺忙扯出笑容,“正是这样。”

“是吗?”傅剪秋来回看几人的表情,神色还是有几分担忧,许长清趁机露出无奈的表情,“可不就是如此!大哥前几日出门受了点伤,大嫂是因为日夜照顾他才累的脸色不好,连带年礼的事也忽略了……”

许长泺脸上的笑僵住,看了许大嫂一眼,许大嫂消瘦的身子微微缩了缩。

傅剪秋信了,俏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大哥的身体重要,年礼什么的不妨事,爹娘也不是在乎这虚礼的人!大哥身体如今可好些了?”话落,不等许长泺出声回答,就对身边的白微道,“你去库房将前几日买的百年人参拿来,再挑几样补血的,让大哥补补身子。”

“不!不……不用了。”许大嫂一口回绝,干干的笑,“弟妹有心了,大夫说你大哥的身子已经无恙了!这些珍贵的东西还是留着给三姑娘和孩子补身子吧。”

傅剪秋笑,“大嫂放心,家里最近不缺这些东西。再说,杉儿的身子有司命帮着调理,欣儿……”说到可怜的女儿,傅剪秋的笑容渐渐落下,视线看向女儿,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司命已经帮她梳理过经脉,慢慢将养,以后不会有大碍的!”

“菩萨保佑!”许大嫂做了个阿弥陀佛的动作,双眸微阖,再睁开时,唇边已带了浅笑,慢慢走到奶妈身边,“这就是欣儿和轩儿吗?长的真像你和二弟。”

“轩儿是哥哥,比较安静。欣儿是妹妹,比较活泼。”

“真是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许大嫂看了眼许长泺,又微不可察的朝傅云杉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两块玉佩,对在一起是满月,分开则是月牙状,晶莹剔透,雕工卓绝,一看就非凡品。

她笑着将两块玉佩分给两个孩子,“这两块玉佩给我们轩儿和欣儿做见面礼。”

“这……这太贵重了!不能……”傅剪秋有些惶恐,许大嫂按住她的手,“这是我们当大伯大伯娘的心意,弟妹……”

纵是前世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傅云杉也看出了玉佩的珍贵,略挑了眉头,淡淡看了许长泺夫妇一眼,上去劝傅剪秋,“姐,许大嫂说的对,是他们当长辈的心意,你再拒绝就显得见外了。”

“可是,这……”傅剪秋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许长泺起身告辞,许长清送二人出门,亲手将百年人参和几样补药送到许长泺手里。

“清儿,我……”

“大哥……”许长清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秀气的单眼皮轻轻眨着,好半响,才抬眸去看夫妻二人,“这中间的事想必大嫂也都跟大哥说了,傅明孝千方百计的想除掉我岳父一家,其真正原因是我岳父才是帝师府的长孙少爷!他想要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就会不折手段的动手杀人!当日若不是杉儿机警发现了不对劲儿,她、秋儿、岳母和我们方家的两个孩子都会落入傅明孝之手,他们的下场……大嫂想过吗?”

“我……不……”许大嫂脸色雪白,嗫嚅着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