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梦境一听他这带着旖旎的语调,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啐了一口道:“陛下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朱翊钧见她脸上染了红晕,心里喜欢地不得了,在脸上亲了又亲。“也只对着你,旁人呐,朕是再看不上眼了。”

“奴家可不信。”郑梦境娇嗔道,“溆儿可同奴家说了,陛下昨日还多看了两眼更衣的都人呢。”说着把身子一扭,“奴家生气了,不要理你了。”

朱翊钧一噎,赶忙哄道:“哪有多看两眼,是那个都人脸上长了颗痣,喏,就在这里,和你是一模一样的地方。”他点了点郑梦境发际边的一颗小痣,“朕见了,可不就想着小梦了么,这才多看了几下。”

“没旁的心思?”郑梦境转过来,挑眉看他。

朱翊钧几乎要指天发誓,“没旁的心思。”

“就算有,也没什么。”郑梦境往后倒在朱翊钧的怀里,很是落寞,“陛下哪里就能只守着奴家一个呢。宫里头好久都没听见婴童的哭声和笑声了。”

朱翊钧搂着她,轻轻道:“那小梦再努力努力?”话音刚落,便想起当年生朱轩媁的时候,李建元说过中宫再不能生子。他不由懊丧,自己怎么提起这茬来。

恰好朱轩媁扶着门框,正想跨过门槛走进来,偏腿短,抬得不够高,一下就给扳倒了,登时就哭开了。

一旁的刘带金赶紧将小皇女抱起来,哄了又哄,这才叫朱轩媁笑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

“你瞧,哭声有了,笑声也有了。”朱翊钧揉了揉郑梦境的手,“天家子嗣不丰,也不是自朕开始的。能长成就行了,朕也不贪多。溆儿、洵儿、治儿,还有姝儿和媁儿,都是好的。这就够了。”

郑梦境压低了声音,“也不怕朝臣说。”

“他说由他说。”朱翊钧笑道,“不是你方才说的吗?管旁人做什么。”

郑梦境拿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这倒是学得快。”

“说起来,姝儿似乎许久不来宫里了?”朱翊钧有些奇怪,“先前不是来得很勤吗?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人影?”

郑梦境懒洋洋地不想起身,用眼神示意刘带金将孩子脱了鞋袜放在榻上自己玩儿。“谁知道呢,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就想着往外头跑。现在好了,人在宫外,还不是想上哪儿上哪儿?”

“孩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住了。”朱翊钧将下巴搁在郑梦境的头上,“有的时候想想,比起当年几个孩子都还在身边的时候,现在真是有些寂寞了。”

郑梦境也有几分怀念,“可不是吗?那时候宫里头多热闹。”

彼时仁圣皇太后也还在,她自己没有孩子,最是喜欢小孩子。宫里的皇嗣,除了朱常洛,都喜欢腻在她身边,只一句吉祥话就能哄得她老人家开心。

两人一起闭上眼,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那时候的翊坤宫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郑梦境会拿着戒尺追着不听话的朱常洵满院子跑,朱常溆舍不得弟弟挨罚,跑到中间来拦人。朱轩姝牵着朱常治,站在廊下,抱着肚子笑个不停,笑声能一直传出去很远。

公主府里头,朱轩姝拿着失而复得的东珠,气得全身发抖。

吴赞女将当票双手捧了,放在桌上,劝道:“殿下,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她不说还好,一说话,朱轩姝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死死地捏住那颗东珠,“这是治儿从辽东特地选了给我送来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这个,”扬了扬手里的东珠,“这个,我谁都不给!”

吴赞女也知道这颗东珠对于朱轩姝的重要,心里也觉得高家这次做得过分,便退在一旁,不再说话。

朱轩姝的胸膛不住起伏,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备车!”

“殿下要去哪里?”吴赞女搀着她起来。

朱轩姝冷笑,“我要上高家去。”她将那颗东珠仔细贴身放好,又捏了当票,“我倒要瞧瞧,这人还能没脸没皮到什么地步!”

吴赞女忙劝道:“这等闲气实在不值当殿下坏了身子,若是殿下想发落人,奴婢亲自去一趟,将人带过来便是了。”

“不。”朱轩姝扬起下巴,“我要亲自去。”双手用力握成拳,手里的当票都被揉皱了,“就是平日里深居简出,才叫人把我当成了纸老虎。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永远都只把我当成是好欺负的。”

吴赞女见拦不住,只得吩咐人赶紧去备车。

朱轩姝迭声催促着快些。带着吴赞女坐上车后,她心里犹不平,忿忿道:“不就是看谁不要脸吗?今日我也就不要了这张面皮,看谁耗的过谁!”

吴赞女又是端茶,又是擦汗,心里也觉得方氏实在是倒霉。这要是换做拿了其他东西,兴许云和公主还不会这般生气,顶多就让自己出面给个教训便好。偏偷了这颗东珠去当。

也是菩萨看不过眼,生生要叫她受了这个教训。

高家今日一家子都在,听说公主过府,彼此都觉得奇怪。自大婚后,云和公主可再没露过脸,几次上门,也都叫那个吴嬷嬷给推拒了,根本见不着人。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方氏有几分不自在,有些心虚地想是不是自己偷了珠子的事被发现了。可又觉得事情哪里就那么巧,应当是有旁的事。因心里头有鬼,所以今日半句风凉话都没说,一直立在婆母汪氏的身边。

高玉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媳妇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不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就是刚成亲的那几日,也没见人这么温顺过。

汪氏并没将心思放在这个大媳妇的身上,只一心念着云和公主上门的原因。

马车一停,朱轩姝不等停稳就下了车,根本不等身后的吴赞女,直冲高家的正院。先前在车上她已经问过吴赞女了,知道他们一家人若是要见自己,都会在正堂等着。

进了门,看也不看行礼的众人,朱轩姝一把拉过方氏,反手就是一巴掌。

第164章

一声极为响亮的掌掴声在屋子里响起。所有正在行礼的人都一愣, 旋即在没有得到朱轩姝点头的情况下站直了身子。

朱轩姝横了他们一眼, 冷声道:“我有说起来了吗?”

高家人面面相觑,又重新恢复了行礼的姿势。

方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有半指高, 疼得她几乎连摸都不敢摸一下。她虚虚掩着脸, 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殿下何故一来就打人?!这还有王法没有?难道殿下仗着自己是金枝玉叶的身份, 就能随意处置人了不成?”

“王法?”朱轩姝将当票往方氏的脸上砸去,“我叫你看看什么是王法!”

吴赞女慢了一步进屋, 在朱轩姝扬手打人的时候, 她就已经在屋门口了。此时进来先劝了朱轩姝,“殿下莫要生气, 为了这等人不值当的。”又斜睨了一眼方氏, “莫要脏了殿下的手,由奴婢来代劳就行了。”

“由你代劳?”朱轩姝利眼扫过每一个高家人, 看得他们瑟瑟发抖, “岂能消我今日心头之怒!”

高玉泉皱眉,问着身边正在看当票的方氏,“究竟怎么回事?你又干下了什么好事,惹得殿下发这么大火?”

方氏捏着当票,久久没有出声。她自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公主府里头进不去,可里头的人却是要往外头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