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傲然当即想起来,那天在地下甬道尽头看到的堆落巨石,当初他还讶异地表住户都没听到动静,果然是这厮的爆破杰作。

只听胡不归继续说道,“见地下世界如此的纷繁复杂,我好奇心大起,原打算摸索一下的,可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在里面窜走……我跟过去一看,居然是个熟脸……多年不见的鼠辈季氏,居然也在龙城活跃,我就更来兴致了……好吧,你既然是新商盟的少爷,不可能不知道季氏……”

“正如我碰巧知道冉刍,楚傲然和新商盟的关系,我们一脉的人,时常游走在各地,更在月黑风高夜多活跃,看到的趣事奇事多了去了,犹记得,那一年我才六岁,老师已经开始带着我,让我学着如何在黑暗之中定义自由与正义……”

楚傲然险些笑出声来,偷儿心目之中,最大的自由,就是天下所有隐所俱无钥,他们的正义,当然就是所有富人俱慷慨,他们好登堂入室,按需拿取。

但听着听着他就没半点笑意,脸色渐渐古怪起来了。

“那天老师是去上境某个私宅的地下隐秘实验室,偷一份奇怪的蛇毒萃取剂,只让我担任在外面看风的任务。然后就听到外面来了人,一大一小,是对父子,那儿子有些走路拖拉,那父亲厉声说,‘季娄阊,爹时常教你什么?事情不做便罢,既然要做,那就必须果决,你非要跟着出来,那就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加快速度!’”

“我那会自然也小,见那小家伙被骂得狗血淋头,还是拖拖拉拉的,后头指定还有好戏,一时间来了兴趣,都忘记了看风的责任,就跟了过去细看,然后就看到他们走进去了两条街外的一个门口石狮子威武的深沉府邸……我跟不进去,什么热闹也没看到,心头不免郁郁,正要回去,转头却发现老师已经出来了,就站在我背后……”

“老师说,小不点,最好你彻底忘记了今夜这对鼠辈季氏父子走进了龙家的事情,对谁都不要提起,否则我们就是再能逃和躲,都有遭厄的一刻。”

“我那时候不懂,可就因为老师的严肃,我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好些年,是真的一直讳莫如深……但傲然兄弟似乎对我有些误会,这事情说出来,也算是一份诚意了。”

楚傲然隐隐有所猜测。

钱多多已经啊了一声,脱口而出,“季氏卖主!这是三十多年前,楚家被灭前夕。那季氏父子,不过楚家的仆人下人,但利欲熏心心渐黑,和外人勾结,灭了楚家……真没想到,居然有人看到他们走进了龙家,龙家果然是当年的幕后黑手之一!”

胡不归点头,“这就是我特别记得这个季娄阊和特别说出来这事的原因了。新商盟足够强大,能支撑我揭秘而不被龙家针对。那季娄阊手背有一块奇怪的胎记,我只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很好奇,就跟了过去,看他又要做什么。”

楚傲然心知道新商盟和楚家必然有些关系。

毕竟糟老头子任始休的义子义女都是楚姓。

甚至他猜测,自己和上境楚家,说不定也有关系,或许自己乡下这一脉,和上境沾亲带故,是什么血缘极远,老早就分离出来的旁支。

否则为什么老头子对自己这么好?

当然,他也很好奇,那个季娄阊对于他也是熟脸了,他居然在往日的那事故里面,算得上一号关键人物啊。

但作为昔日上境辉煌楚家的下人,如今却要在龙城一个二流末流的小家族席家苟且避世,想必这近三十年的日子里,他们父子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胡不归继续说道,“但很汗颜,岔道极其之多,我居然没跟上,还险些迷失了……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我被困在一处潮湿的地底岔道里面,方向感彻底沦丧,而且我身上干粮两片,根本支撑多久,就在我饥渴交加,盲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的时候,只能喝甬道里的泥浆糊糊果腹,潮湿泥穴里,突然传来动静,好像是穴居动物的动静……”

楚傲然又信了几分。

敢情自己上回找他的时候,他正被困在地下啊。

“我一听动静,还是个头不小的家伙,看不到是什么,但心里却明白,有动物活跃,说不定附近就有出口,跟着它就对了。那玩意速度太快,我饥渴交困,自然跟不上,所幸我还有我师门传承的跟踪之道,磕石取光,时不时借着微光,发现了地上脚印,虽然慢,可还是一路摸索出去,终于找到了出口。”

“当我钻出地面,正侥幸死里逃生,然后眼前景象,又让我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绝望之中……路的尽头还是地下世界,而且这里充满了险恶的洞穴蜘蛛,蝎子,毒蛇,各种剧毒甲虫……”

楚傲然脱口而出,“所以,你竟然到了二岱山后仓的地下腹地!”

他激动起来,“你居然有进去后仓蛇窟的特殊路径!”

这样的生物布置特征,除了那里,再不做第二想。

他早前还发愁,因为无论是齐小念的确认,还是他和扈青他们所能有的资料,都显示,只有特殊时刻,才能从安全路径进去里面,可无疑齐小念那婆娘留了一手,压根不肯告诉他进去真正规律。

“没错,就是二岱山的神秘地带后仓。 ”

胡不归说道,“上次我在二岱山挑逗那些世家纨绔的时候,风闻后仓的诡异,就设法进去过,但鉴于其中奇险,把守森严不说,还毒障弥漫,我三次都铩羽而归,可真没想到,这会误打误撞,反而到了地下。”

“这时候,我饥渴交迫,早已是浑身绵软无力,虚脱到了极致,别说面对那许多的恶劣毒虫,就是走路都成了问题,所幸旁边瘫倒了一只硕大的穴白獭,很大,跟个冬眠穴熊那么大,浑身无伤,可就是瘫着一动不动,我祈祷一番,忏悔一番,最终硬着心肠,茹毛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