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患得患失

蓝拖着湿透波鞋回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奔洗手间梳洗，在雾气腾腾镜子中看到自己憔悴的脸，但一想起青，嘴角自然向上翘，仍掩盖不了一丝喜悦⋯⋯

蓝捏着杯麪，狼吞虎嚥的边吃边上网，仔细研究颱风路径，态度非常认真，比完成大学毕业论文时更甚，不过，舟车劳顿的一天，劳累令蓝不知不觉间，伏在书枱上沉沉入睡⋯⋯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手机预设铃声，划破寂静的蜗居，和缓的阳光柔柔洒在蓝身上，彷彿天上的妈妈，温柔地为他盖了一张暖毛毡，遥遥地守护着蓝。

蓝伸出右手，慢慢地用「耳朵」在凌乱不堪的书枱上，探索搜寻电话，来电快要掛掉前，蓝一瞬间就接上......

蓝（正打呵欠）：「喂？⋯⋯」

青（疑惑）：「啊！我係咪嘈醒你吖⋯⋯」

蓝电光火石间认出青的声音，立即挺直身子撑起腰板，无意识拨弄头发，整理一下嗓子⋯⋯

蓝（胡言乱语）：「啊⋯⋯都係嘅！哎呀！都唔係嘅⋯⋯」

青觉得蓝傻傻的反应，贯彻他一向乌龙又黑仔形象，反而觉得非常可爱。

青（爽快地）：「几个鐘前，已经除下3号风球，又冇落雨喎！一阵你有冇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吖？」

蓝脑海一片空白，嘴巴一面自动应对青，手一面用笔记下约会时间和地点，通话过后，蓝呆了半晌，一时之间不能反应过来⋯⋯

蓝挑选衬衫时，望着衣柜镜中的自己心想：「这是约会吗？自己有多久没有与女生约会？三年前的情伤，自己放低了吗？她和那男孩应该很幸福吧⋯⋯」

蓝驾车前往郊野公园停车场，望一下手錶，刚好四时十分，青从小巴站徐徐走过来，穿上tshirt牛仔裤的青，结上一条高辫，充满青春活力，煞是好看，蓝的心跳跟着青的小辫子，左摇右摆地荡漾。

蓝青带着简单食物和水，边行边聊生活琐事，从山脚一口气登上山顶瞭望台，一阵阵清风带走身上的闷热，听到树叶沙沙地响，鸟儿归家回巢凄美叫嚣，蓝青远望一望无际广阔平原，万里无云遇上日落黄昏，夕阳晚霞互相辉映，美不胜收⋯⋯

青（香汗淋漓）：「你睇吓依度几靚！今日你生日，送个无敌靚景俾你⋯⋯」

蓝（感动）：「多谢你呀！呢度真係好似天堂咁靚！我諗我妈咪係天堂生活嘅环境，都好似而家咁靚⋯⋯」

青（鼓起勇气）：「你仲好掛住你妈咪吓？」

蓝（叹一口气）：「其实每一日都会忽然间諗起佢，佢係我心入面冇离开过，尤其我每年生日就係佢忌辰，所以我都冇庆祝生日好耐⋯⋯」

青（咬着下唇）：「嗯！明白⋯⋯」

蓝（红着脸）：「唔好意思啊！成日讲埋啲扫兴嘅嘢⋯⋯不如，一阵间⋯⋯」

一讯间，青手机响起，蓝看到来电显示「superhoney」时，心里沉了一下，把馀下半句「想请你吃晚饭⋯⋯」都吞到喉咙里。蓝近距离望着青讲电话，但又觉得自己很远⋯⋯

十字路口

电话接通了，青在蓝身旁，用愉快爽朗的笑声应对着，蓝感到有些妒忌⋯但又反问自己，大家只是普通朋友，为什么要感到妒忌呢？为什么自己在胡思乱想呢？

青（嘟起嘴巴）：「sorry啊！我要快下山了，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呢！」

蓝（扬一下眉）：「是吗？！咁⋯⋯那么我们起程落山吧⋯⋯」

蓝心里纳闷兼咕嚕咕嚕，有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回程时不发一言⋯⋯日落黄昏，灰蓝色微弱光线下，加上急速的步伐，两人在天黑前，勉勉强强抵达郊野公园山腰的停车场取车，蓝有风度地驾车送青回到社区附近，但车程中，青终于发现了，蓝不寻常地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

青（奇怪）：「啊！......你係咪好攰啊？」

蓝（冷淡）：「不是⋯⋯」

青（大惑不解）：「啊！係咪忽然间要早落山，令你有啲唔开心呀？」

蓝（扮不在乎）：「都差不多太阳落山！都係时候要落山嘅⋯⋯」

蓝故意将车速加快，缩短两人对话时间，蓝心諗：转多一个弯，大家就会结束对话，所有事情都会还原基本步了⋯⋯

青听得一头雾水，尷尷尬尬地道别，车门关上的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蓝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切画面都在慢镜重播，最后一个来电显示：「superhoney」就结束了一切⋯⋯

蓝擦一擦鼻子，抖擞精神，继续回家的路，车子刚刚停在红绿灯前，看到那一间卖苹果批的麵包舖，老闆娘正把铁闸慢慢拉下关舖，彷彿一切都要闭幕完了⋯⋯

一首似曾相识的音乐在车厢内响起⋯⋯⋯啊！原来青遗下手机在车内，蓝伏下拾起电话时，来电正是「superhoney」！蓝一股醋意直涌心头，清一清喉咙便按下扬声掣。

蓝（不耐烦）：「喂！⋯⋯」

「喂？你是蓝？」

蓝（嚣张）：「我是！係又如何？」

「啊！呢部手机好似唔係属于你架喎？」

蓝（无名火三丈起）：「关你咩事？我会自己安排畀返机主！」

「哦⋯⋯原来係咁样！哈哈哈！机主而家攞住部ipad，搜寻紧佢自己部电话，麻烦你唔好熄机，唔该晒！」

对方便收缐了。

蓝在家楼下泊好车后，靠在车门上，一边等待一边回想，对方语气态度古怪，虽然素未谋面，但估计面目可憎，应该是真小人偽君子之类，青有什么可能，会当对方是「superhoney」?！

蓝陷入迷思之际，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向他微笑⋯⋯一个曾经相恋七年，在三年前为实现梦想，拋下香港的一切，包括蓝，独自往法国蓝带厨艺学院进修，一切由低学起，今天雪学有所成，终于回来了⋯⋯

蓝呆若木鸡，一时间不能言语，悲喜交集，但仍故作镇定打招呼⋯⋯

雪（眼泛泪光）：「蓝，我返嚟啦⋯⋯」

蓝（全身发软）：「雪⋯係咩？⋯好耐冇见⋯你同佢几好吗？」

雪（呼一口气）：「佢？⋯根本冇依一个人存在，我去法国係为咗我嘅梦想，你而家仲未明？」

蓝（激动）：「梦想？！你为咗你嘅梦想，就可以一意孤行，你有冇諗过我？有冇理过我嘅感受？」

雪（懊悔哭了）：「蓝，好对唔住！我知道我好自私，但係我唔可以成世坐係办公室，做啲自己唔钟意嘅嘢，咁样好对唔住我自己⋯⋯

蓝（心痛）：「三年前你不辞而别，今日又突然之间出现，我真係唔识点样面对你⋯⋯」

雪（楚楚可怜）：「蓝，我知道我太钟意你，如果你留我，我一定唔会去法国，但係我又对唔住我自己⋯⋯」

蓝（心乱如麻）：「你唔好再同我讲你爱我，你根本唔在乎我⋯⋯」

雪（哭得梨花带雨）：「我由始至终都係咁在乎你⋯我记得今日係你生日⋯专登拣今日返嚟搵你⋯见到你facebook打卡位置⋯我估你仲未搬走，所以我就来见你......我已经达成我嘅学厨心愿，好想我哋可以再开始⋯⋯」

蓝沉思低头不语，刚好看到青拿着ipad在不远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