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方太平静了,平静的高扬都有点儿害怕,这人哪,不怕在受了刺激之后暴跳如雷,所谓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就怕受了刺激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李金方是一脸的平静,对于高扬他们这些人从万里之外的地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像邻居串了个门似的,完全没有什么惊奇的感觉。

李金方从床上站了起来,对着高扬他们点了点头之后,轻声道:“不好意思,还是把你们给惊动来了。”

高扬憋着的一口气儿没地方发作,想骂,骂不出口,想打,下不去手,攒了好久的怒气值,最终却是担心的道:“你没事儿吧?”

李金方摇了摇头,道:“有事儿,我有事儿。”

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李金方,弗莱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拉了拉高扬的衣服,轻声道:“头儿,这可怎么办呀?”

高扬哪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对着李金方没好气的道:“你看着挺清醒的嘛,怎么着,现在你打算干什么?”

李金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后,随即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道:“扬哥,我知道,说让你们别管我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我求求你,我求你了扬哥,你让我走吧,我心里苦,太苦了,别让我活受罪了,行吗。”

高扬觉得问题太严重了,心病他不会医啊,可是虽然知道李金方的问题很严重,可高扬都被李金方给气乐了。

高扬真的是被气得咧嘴一笑后,对着李金方大声道:“我看你这会儿听明白的嘛,既然你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那行,你告诉我,让我们这些人怎么走,怎么就能扔下你不用管了,来,你教教我,教我怎么说服老毛子他们。”

李金方仰天长叹了一声,紧纂着双拳,一脸的无奈。

高扬和李金方在用汉语说话,除了艾琳谁都听不懂,但谁都觉得气氛很不对,弗莱就在这时对着李金方急声道:“我们快走吧,等警察来了就麻烦了。”

艾琳也是急声道:“蛤蟆,很多事都会过去的,你现在不是该做出一副一心想死的模样来丢人,快点儿,我们该走了。”

格罗廖夫也是沉声道:“相信我,蛤蟆,我经历过的死亡比你多,多很多,虽然是不同的感情,但是,你要是男人都他妈快给我收起那副让人作呕的样子。”

托米也是一脸无奈的道:“蛤蟆,你太让我失望了。”

高扬叹了口气,拍了拍李金方的肩膀,道:“走吧,有话慢慢说,别在这里拖着了,对谁都不好。”

就在这时,旁边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位和尚突然敲了一下铜磬,发出了一声脆响后,在袅袅余音中,用强调很怪的汉语沉声道:“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哪。”

这种场面,这句台词,太熟悉了,只要是华夏人就肯定在电影或者电视里经常能见到,可是在现实中发生,却让高扬违和感爆棚,憋得他有了想要吐血的冲动,而比较熟悉华夏文化的艾琳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大了眼,看着那岁数并不是很大的和尚和李金方,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和尚用汉语可以说佛语,但是对话的时候好像还不能用汉语,拿着一个小棍儿敲了一下铜磬之后,那位和尚双掌合十对李金方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消沉,但无非是这八苦之一,看你的样子,听你们的谈话,好像是你因为一位逝者而苦己,如果是这样,那么请你记住,逝者已往生极乐,作为生者,不管有多么痛心,都应该好好活下去,别因为爱的人往生极乐而折磨自己,你现在这个样子,让逝者如何能够安心往生,阿弥陀佛。”

那位和尚说的话主要是英语,夹杂着一些汉语的佛教名词,也正是因为用英语说禅,所以说的意思倒是很直白。

李金方长叹了一声后,扭头看到了小屋里正对着门口摆放着的供桌,以及站在供桌旁边的和尚后,走到桌前,跪倒在了桌子前的蒲团上,对着供桌上的一张菩萨像磕了三个头,随后站了起来,对着那为和尚道:“谢谢你救我,我要走了。”

高扬和一群人都看的呆了,而李金方站起来之后,那和尚却是再次敲了一下铜磬之后,双手合十低声念起经来。

李金方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而高扬和另外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跟在李金方的后面开始向外走。

向外疾走的同时,艾琳小声道:“头儿,难道就这样?这就没事儿了?”

高扬苦笑道:“没事儿才怪,蛤蟆这还是憋着呢,我去,总算那和尚没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类的话。”

这时弗莱急声道:“头儿,我们还没谢谢那几位,那几位僧侣呢,嗯,是这个词吧?”

弗莱说的是英语,但他说的词没错,高扬停下了脚,道:“是不该就这么走了,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啊,弗莱,你先去谢谢人家,回头儿我们再来好好感谢人家。”

李金方低着头只是猛走,高扬匆匆嘱咐了弗莱两句后,紧走了几步,在李金方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追上了他,然后急声道:“我说,你现在到底想干嘛?别说你就是想出去乱晃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你是不是还想把我们也拖累死才算完事儿?”

高扬很不想说拖累这个词儿,但是以李金方的状况,他不说些重话也不行了。

果然,被高扬一番问话之后,李金方一脸茫然的停了下来,道:“我该去哪里,该干什么呢?”

高扬没好气的道:“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告诉你该去干什么。”

格罗廖夫对高扬轻声道:“蛤蟆现在看着正常,其实他现在跟着傻子没什么区别。”

托米也是小声道:“他这样子,精神严重不正常,要么用仇恨给他转移注意力,要么,用悲伤刺激到让他清醒,你看着来吧。”

格罗廖夫和托米都是老兵了,李金方的情况,和在战场上受了严重刺激导致心理出现问题的士兵有点儿像,但又不是完全一样,所以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

格罗廖夫轻声道:“让他哭出来,或者可能会好点儿。”

托米挠头道:“这要是在战场上,目睹了战友死去之后,要是能大哭大叫的还好点,就怕什么都不说就往敌人枪口上撞,那才是真疯了,蛤蟆现在好像就是这样吧。”

高扬无奈的道:“他这情况有点儿像在哥伦比亚时的伊凡,但是比伊凡严重多了,这可怎么办?我不太敢用仇恨转移他的注意力,怕他再发疯啊。”

身体上的伤痛好医,可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可就不好办了,布鲁斯这是没来,就算他来了也是照样没辙。

这时拉斐尔急声道:“先离开,我去开车,咱们把他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不管怎么样,让蛤蟆先恢复正常再说,要我说的话,宁可他再受到些打击,也不能给他留下后遗症,我看蛤蟆要是不在短期内把这次受的心理创伤给消除掉,恐怕他以后精神也会有问题的,就像战场后遗症。”

战场后遗症就是一种心理创伤,虽然得这个心理疾病的人很少,但是肯定有,程度轻的可能过几年就好了,要是程度太深,一辈子也别想彻底恢复。

拉斐尔的话让高扬察觉到了危机,基本上李金方的现在的状态,像足了战场后遗症的初期阶段,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真让李金方得了和战场后遗症一样的心理创伤,那么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高扬无奈的道:“这里不是咱们熟悉的地方,很多事情不适合做,但是现在看来,为了让蛤蟆不至于成为一个疯子,看来咱们得陪他冒险才行了。”

格罗廖夫耸了耸肩,道:“来都来了,干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蛤蟆以后没法正常生活。”

拉斐尔好奇的看着高扬道:“心理创伤可是棘手的,我在军队上服役的时候,要是有谁出现了心理问题都得找专门的心理医生来看,头儿,你能搞定吗?”

高扬点了点头,道:“在以色列简单的学了点儿,他们有这方面的教程,蛤蟆这种情况,其实很简单,就是办法残忍了点儿,简单的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勾其悲,泄其愤,剩下的就得看他自己了。”

弗莱挠头道:“能说清楚些吗?”

高扬摇了摇头,道:“先把蛤蟆的伤心事给勾引出来,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而且要说的很详细,不能把一切都闷在心里,越伤心越好,就是不能让他自己憋着,等他伤心的差不多了,就该让他泄愤了,怎么泄愤,这就不用多说了吧?我们先去躲起来,免得蛤蟆被警察找到,然后,等小唐尼到了,我们拿了枪陪他去把杀人凶手找出来干掉,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