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手下共有海船十二艘,船工力夫加起来拢共三百二十六人,另还有护卫百余人,行船往来于琉球、暹罗、等南洋诸国之间,每年所得,出去耗损,大约能有近十万贯,草民愿奉上船队所得七成纯利,孝敬几位相公!”

“自去岁起,朝廷又在杭州、海州等地增设市舶,与琉球、倭国等地展开贸易,草民打算再多添置几艘海船,届时每年的纯利估计还能多上一些。”

最开始朝廷开设的只有广州市舶,与海外贸易,只能走广州市舶,再由陆路或者水路转运至各地,自庆历新政以后,又陆续增加了泉州市舶、福州市舶。

可随着近些年来海贸发展日益蓬勃,为朝廷带来的岁入年年增长,在韩大相公的主导之下,又陆续在沿海等地,陆续增设了杭州市舶、海州市舶。

七成,那就是七万贯,是跑去各种损耗后的纯利,而且还是每年。

饶是以

“七成的纯利,每年至少七万贯,你倒是舍得。”曹国仁看着平福,风轻云淡的道。

只是无形之间,话语中却带上了几分那种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平福侧身指着身侧的两人介绍道:“他们两个,是草民在波斯和拜占庭发现的勇士,气力超乎常人,都能以一当十,草民一介商贾,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不多,想着相公们是武勋将门,说不定就有能够用的着的地方。”

“要是”

平福的姿态摆的很低。

“你倒是有心!”曹国仁道。

“这天上可从来都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曹国义煞有介事的打量着面前的平福,和他身边的两大金刚。

“草民家中历代经商,家父先去之前,一直以此为憾,草民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子,走不了科举的门路,又不通兵法军事,只能操持祖业,可若是有机会,能够改换门庭,草民便是散尽家财,也心甘情愿。”

“想做官?”曹国信嗤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平福,区区商贾,便是有泼天的富贵,家里头的金银财宝堆山码海,那又如何,莫说是他们这些顶尖的权贵了,就算是那些个寒门出身,不过六七品的小官,对那些商户大多也是瞧不上眼的。

“噗嗤!”

曹国信瞧着异想天开的平福,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于曹国信的讥笑,平福却不以为意,反陪笑道:“这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几位曹相公虽然不是当朝宰相,可不论是权势还是地位,不仅丝毫不差,反而犹有过之,对旁人而言再难的事情,在几位大官人手里,反手就能办到。”

“草民斗胆,向曹相公讨一份恩典,日后草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相公大恩!”

平福当即跪倒在地,以表忠心。

“你先回去,若有消息,会有人通知你的!”

手里头的礼单压在桌上,曹国仁挥了挥手,平福拱手行礼,独自躬身退去。

两个异族人,也被曹国义命人带下去安置。

“大哥!这人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区区一介商贾,竟也想改换门庭?”曹国信的神情之中满是鄙夷,虽说他只是个举人,而且还有水分,但到底还是个读书人,平日里也是以读书人自居的。

士大夫最瞧不起的,不是那些下九流的贱籍,而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

曹国仁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礼单递了过去。

曹国信疑惑的接过礼单,不知道曹国仁此举的意思,但还是看了。

嘶!

“黄金千两,白银五万,珍珠百颗······”

这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之后,曹国信就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金银加起来其实并不多,换成铜钱,也不过六七万贯而已,真正珍贵的,是那些珍珠玛瑙,翡翠玉石,还有麝香以及其他诸多海外特产,东西虽然五花八门,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珍贵、值钱!

“海贸这么赚钱的吗?大哥在江南查抄的那几家盐商,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吧?”

曹国义早就看过礼单了,见曹国信这幅神情,马后炮道:“不然你当大哥吃饱了撑的,喊上咱两一块儿见一个商贾作甚?”

虽然震惊,可曹国信的脑子人就转的很快:“大哥打算在海贸上插上一手?”

曹国仁道:“这里头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韩章那个老顽固,又怎么可能带头在沿海地区多增市舶,鼓励商人出海贸易。”

“难怪!”曹国信道。

“自淮南天圣贼子叛乱起,不是连年灾祸,就是叛乱兵灾,每年的军费都是成倍增长,还有一应抚恤,封赏等等各项开支,国库早已空虚,否则的话,去岁的盐务案,我又何至于在江南大开杀戒。”

盐务一案,光是被抄家杀头的便有十三家,其余诸如男丁流放,女眷充入官妓的,更是不计其数,牵连之广,可谓是数十年以来的第一大案。

而曹国仁之名,也因此案彻响江南,还得了活阎罗的‘雅号’,光曹国仁这三个字,在江南一地,就能止小儿夜啼。

也因此案,曹国仁和江南的诸多世家大族之间都结了梁子,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对其恨之入骨。

可明知如此,曹国仁却仍旧没有丝毫后悔。

因为他所代表的,是靖安侯曹家,是当今执掌玉玺,垂帘听政的曹太后的嫡亲外甥,是后党的领军人。

两相其害取其轻,两相其利择其重!

曹国信眸中上几分异色:“大哥的意思是,这是姑母······”

“三弟!”

曹国信话说一半,就被曹国仁厉声打断:“慎言!”

曹国信赶忙抬手掩嘴。

曹国义却忽然道:“大哥,你正打算用那个平福?”

“为何不用?”曹国仁嘴角微扬,“像他这种人,随便一个七八品的闲散小官就能打发了。”

话语间洋溢着充足的自信。

区区一个海商,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生杀予夺,全在自己一念之间,放在平时,曹国仁连看在眼里都不会。

可今时今日,国库虽日渐恢复,但连前几年的耗损都没能补足。

这也是为何曹太后对于增开市舶一事不但没有半点阻拦,反而倾力支持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