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徐章,自然不会知道自家祖母正在和自家未来的媳妇说着自己小时候被洪氏拿着棍子追的上蹿下跳,慌不择路的狼狈事儿。

此刻的徐章,忙得是头角倒悬,恨不能学学孙猴子,多变出几个分身来,一个练兵,一个管理庶务,一个治理地方,还有一个用来准备攻打濠州和钟离的事宜。

可那只能存于假想之中,没有办法,徐章只能抓壮丁,而离他最近的壮丁也就只有那个刚刚认识的同年韦浚了。

韦浚乃是清流知县,而且还是做过一任知县的人,经验虽不如那些经年的老油子那般丰厚,却也并非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清流又是大县,除了知县之外,还有县丞、主簿、县尉这些人协助知县管理境内已经军务民生以及刑名诉讼诸事。

韦浚便是暂时离开帮着徐章去管理收复而来的县城,也不会影响到清流县的正常运转,而且这么一来,韦浚的履历之上也能添上一笔。

等到此次平叛成功之后,韦浚也能顺带搭一搭顺风车。

尤其是韦浚可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出身,乃是清流文官,若是依着惯例来,朝中无人提拔,那就只能一任接着一任熬资历,从知县做到通判或者同知,才有机会升官回东京。

可这个周期少说也要十来年,若是多的,二三十年也不是没可能。

韦浚是个聪明人,否则的话,也不会考上二甲,也谋不到似清流县这般大县的缺。

聪明人自然善于把握机会。

于是乎韦浚便带着自己的幕僚师爷去了定远。

定远的政务琐事有人处置了,徐章便有了精力做别的事情。

至于攻打钟离和濠州。

钟离小县,便是徐章前世所熟知的凤阳县,城中百姓不过七八百户,人不过数千,不足万,便是全城皆兵,也不足为惧。

徐章将攻打钟离县的任务再度丢给了孙平寇。

黑火药的配方对比只两天功夫选出了暂时的最优者,徐章当即便命人加大生产力度,将定远城内,以及附近的清流等县送来的硝石、硫磺和木炭都用来配置黑火药了。

不过简易版手榴弹的研制却遇到了阻碍。

首先便是引线的问题,总不能用裸露的引线,然后再在准备使用的时候,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再丢出去吧!

便是那两个扎了大半辈子爆竹的老匠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改良手榴弹。

不过那几个铁匠的速度倒是快,不过区区数日功夫,就领着一大帮学徒打造了上万根细碎的小铁钉。

如今制作‘手榴弹’的技术都不过才将将萌芽,徐章虽知道黑火药的配比,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善‘手榴弹’的制作技术,尤其是在引火这些比较难克服的困难上。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工匠们的身上。

况且在徐章看来,咱们华夏民族本就拥有者极高的智慧,想当初徐章前世的时候,那些先辈们,硬生生用算盘敲出了中华民族的核武器。

而今这些工匠,不过是先前受到了时代和思维的局限,徐章相信,只要给他们提供平台,提供机会,集思广益,总会有人脱颖而出,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如今制造出来的‘手榴弹’虽然简陋,但对于攻克钟离和濠州城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徐章当即便命人日夜赶工,在三日之内,就制造出来三千多枚土制的简易手榴弹,里头除了填充火药之外,还将那些铁匠们专程打制的小铁钉给装了进去。

徐章还特意带人去郊外试验过一次,土制手榴弹的杀伤力范围在六至七米左右,当然了,距离越远,所造成的的破坏力也就越低,但若是在其中填上那些小铁钉的话,杀伤范围几乎可以说是成倍成倍的增长。

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压力,形成极强的推力,将竹筒内所填充的铁钉一股脑的往四面八方推射出去。

徐章叫人牵了五头活猪过去试验,爆炸之后,五头活猪便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份了。

离得最近的那头,甚至直接被炸断了小半截身子。

看的几个负责试验的亲卫心惊不已。

皮糙肉厚的大猪都被炸成了这个惨样,若是换成了人,那岂不是要更惨。

······

十一月上旬,孙平寇亲率四千大军,奔赴钟离。

三千的步卒,一千的神射营,徐章把军中的精锐几乎全都给了孙平寇,还专程从步卒之中挑选出了五百人,改为神机营,负责‘手榴弹’的投射。

十一月十一日傍晚时分,孙平寇携大军抵达钟离城外,原先留在钟离城外的一营人马也过来会合。

四千五百人马,将钟离城的东西南三面围住,只留下北面一个空档。

是夜,孙平寇命人往城内射箭。箭上缠有绢布,绢布之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朝廷王师已至,若弃城投降者,前事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者,立杀无赦,株连三族,从贼者以同罪论处。

箭矢如雨,自三面城墙之外不断的往里投射。

当天夜里,城内便不知有多少百姓都读到了孙平寇射入城内的绢布。

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浮动,除了那些个天圣教最忠实的信徒之外,那些个被迫从贼的百姓们,纷纷起了心思。

次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天色不过才将将蒙蒙亮,城头之上的守军坚持了一夜,早已是疲惫不堪,抱着长枪长矛靠在城垛上打盹了。

忽的东城之外,响起起来雷鸣般沉闷而密集的鼓声。

城楼之上,负责防守钟离的守将顿时色变,脸色难看的就像熟透了的茄子,甚是难看。

“濠州那边还没回信吗?”

守将咬着牙,看着城外旌旗蔽空,密密麻麻的朝廷大军,额头已经出现了冷汗。

一旁的副将摇头道:“昨晚已经让人乘坐吊篮下了城墙,按照距离来算,昨儿个凌晨应该就已经到了濠州才是!”

“那怎么到现在还不见濠州来的援军!”

守将恨恨的道:“如今城中只有两千人马,分到每个城门只有七百不到,城外的官军这么多,装备又比咱们精良,这叫老子怎么打!”

“难不成让老子带着兄弟们去送死不成?”

一旁的副将看了看城外的大军,又扭头看了看城内,下意识便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将军,昨晚官军射进城来的那些箭书怕是不少百姓都看到了!”

“若是待会儿官军攻城之时,城里的百姓出来捣乱,咱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副将的话,叫守将面色愈发阴沉,眸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凝重起来。

副将看着面色阴沉的守将,目光闪烁了半晌,没见到守将有任何动作,而且与其愈发难看,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官军势大,要不咱们弃城吧!”

守将抬眼看着满脸谨慎的副将,眼睛微眯:“弃城?”

面色却骤然一变,变的冷厉,“你敢弃城?”

副将面色也跟着一变,下意识便退后几步,立马拱手行礼解释道:“将军请听末将解释!”

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急切。

守将冷笑一声,如刀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副将:“说!”

副将只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便咽了咽口水,脑中思绪连连变换,忽的灵光一闪,忙解释道:“将军,如今定远一破,北面就只剩下咱们钟离和西北的濠州城,钟离城小兵少,而且都是些刚刚招募而来的新兵,从未上过战场。”

“如今官军势大,且装备精良,前些时日咱们派去定远的探子回报,官军装备了一种射程极远,杀伤力极强的弩箭,将军也知道,末将曾做过濠州指挥营的都头,据末将所知,那弩箭应当就是禁军独有的神臂弩!射程能达三百步!除非是身披重甲,否则的话,根本挡不住神臂弩射出的箭矢!”

“当初定远城内可是有八千人马的,其中还有太子殿下带领的我朝精锐,更有军师那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人在,却依旧不是这股官军的对手。”

“咱们手底下就两千新兵,连兵器甲胄都没凑全,大多数兄弟手里的家伙还是菜刀和锄头,如何能够和装备精良的朝廷精锐大军相比。”

“若是待会儿等官军整合完毕,正式攻打,将军觉得咱们能够坚持住多久?”

命在旦夕,副将绞尽脑汁这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守将的目光又阴沉了下去,脸色的冷意退去了几分,目光已经从副将的脸上挪了开,转而投向城外已经开始列阵的官军而去。

“那依你看来,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副将松了口气,可面上却不敢又丝毫表露,忙故作沉思抱拳道:“依末将愚见,咱们不如退出钟离,保存实力,撤入濠州城中,和护法大人的大军会合。

濠州城高墙坚,届时咱们只要和护法大人合军一处,齐心协力守住濠州城,等到陛下挥师北上,定能大破官军,将濠州全境重新纳入我朝疆域之中。”

守将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皱着眉头,看着城外正在鼓声之中聚集的官军,犹豫不决。

副将赶忙催促道:“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官军尚未集结完毕,等到官军攻城,形成合围之势,届时咱们想走也走不成了呀!”

“况且钟离城小墙薄,咱们能不能守住都是两说,与其平白葬送在官军手中,不如保存力量,助护法大人一起守住濠州!”

守将眼睛一亮,眼中已经没有了犹豫,沉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