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友德看着慢条斯理,颇有仪态的徐章,还在疑惑着为何桌上的丰盛的饭菜消失的速度如此之快的时候,徐章已经拿起帕子擦嘴了。

“曾庄头,走吧!”

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只剩下一堆的骨头。

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这位小郎君未免也太能吃了些,方才的那一桌子饭菜,差不多是三四个成年汉子的量了。

曾友德的目光不经意间往徐章的肚皮上面瞥,却并未如他想的那般,肚皮高高隆起。

心中不由得暗自想到:也幸亏这位小郎君不是出生在他们这种普通的庄户人家,否则的话,依着小郎君的饭量,那还不得把家里给吃穷了,谁家养得起这么能吃的小子。

若是他知道徐章只吃了个七八分饱的话,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联想。

“郎君小心些,莫要踩到鸡粪了!”

曾友德把徐章带去的是他家,因为他家是庄子里头养鸡鸭最多的人家,七八只鸡,还有两头种猪,三只小猪,庄户们家里头养的小猪也是从他家这里捉的。

曾友德家也是一种庄户之中最富裕的,屋舍类似于大湾村的徐家,前头是个四合院形式的屋舍加院子,后头的后院养着牲畜,还开垦除了一垄菜地。

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鸭屎,越靠近猪棚,臭味愈发浓郁。

不过徐章出身农家,倒也没有觉得恶心难闻。

用木头搭成的猪圈,杉树皮外加茅草盖顶,底下是悬空架起来的,猪圈里头还铺了不少的干茅草,每隔几日都要换上一次,这倒是和寻常农家无甚区别。

三只小猪身形瘦长,精力异常的旺盛,见有人来,不仅不怕,还以为是主人给他们喂食来了,巴巴的凑到猪槽钱,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

一见经历如此旺盛的小猪,徐章便知定然没有给他们来上一刀。

“这些猪都没有劁过吧?”

“还没呢!”曾友德说道:“这一批猪仔刚刚足月,小人早先已经和劁猪匠说好了,半个月后他就到咱们庄子上来,把庄上的猪崽子都给劁了。”

徐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劁猪之法自古有之,相传乃是东汉时期神医华佗传出来的妙法,劁过的猪不仅肉质更加肥美,而且出栏的时间也缩短许多!”

曾友德道:“公子说的极是,劁过之后的猪好吃懒动,容易长膘,只要喂上月便能出栏!”

“曾庄头,可有想过多养些猪,给家里添些进项?”

面对徐章的问题,曾友德却摇了摇头:“小郎君不知道,养猪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家里头人口多的,养个两三头倒也还能忙得过来,可这数量若是在多上一些,怕是就没这么时间和精力照料了。”

“平日里你们都喂得什么?”

“大多都是猪草混糠皮儿,偶尔会有些馊了的剩菜剩饭。”

······

未正时分,徐章三人便离开了梨花庄。

“公子觉得梨花庄如何?”路上,钱老汉问徐章。

徐章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算不错!”

“我有一些想法,待会儿回去完善之后,还得劳烦钱叔多跑几趟梨花庄。”

钱老汉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老汉正愁这些时日有些太闲了呢!”

一旁的王破敌却忽然插了一句:“公子,平寇哥现在每日只是帮着崔何翠莲两位姐姐做些杂活,也没个正经的差事儿,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把平寇哥也算上。”

徐章点了点头:“放心,平寇那小子闲不了几日了。”

如今正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孙平寇这小子虽然不如王破敌机灵,却胜在老实厚道,而且武艺不错,这样的人才若是放在不用,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钱老汉凑了上来:“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徐章展颜一笑,说道:“钱叔,您江湖经验丰富,这些时日就劳烦您老人家带着平寇那小子四处走走,去乡间多收些鸡鸭回来,暂时就先放到梨花庄,僻个地方出来,请两个人专门看着。”

“生猪也寻摸一些来,也放庄上先养着,量不用太大,先弄个十几只吧。”

钱老汉问:“公子,如今刚刚翻年,生猪怕是不好收呀!”

过年之前,农人养的那些猪也差不多长足了膘,大多都杀了做成腊肉,现在这时节想要买到足秤的生猪可不容易。

徐章一想也是,便道:“若是收不到生猪,去乡下收些猪仔也不错,暂时就先收个一百只吧!我看庄子上不是有许多空的土胚房吗?这几日钱叔您带人去把那些土胚房都给成猪圈,至于具体怎么弄,等晚上我在和您细说。”

钱老汉嘴上应是,心里头却有些疑惑,徐章一个秀才老爷,只要用功读书,继续考取功名,日后自然前途无量,还做这些事情作甚。

却听得徐章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近期咱们家的卤味铺子若是想开起来,各种肉类是必不可少的,这样,卤味铺子采买的事情也劳烦您先带着平寇做着,待平寇做熟了,具体需要些什么,钱叔和翠莲翠荷商量吧,卤味铺子反正是交给她们姐妹两来经营的。”

“是,公子!”

一旁的阿王破敌听说徐章给孙平寇安排了差事,脸上也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其实关于庄子的事情徐章心里早就有主意了,只是今日看过现场之后,有些东西还需要计划一下,落到实处,把握好细节。

而且现在徐章兜里就剩下六十多两银子,还是要省着点花的。

一整个下午,徐章都在书房里头拿着笔写写画画的,不知在做些什么,翠荷在屋里悉心的伺候着,端茶递水,小心看着炭火,注意着室内的温度,提袖替徐章研磨。

晚上用过晚饭,书房里点起了油灯,数盏油灯交相映辉。

一直到戌正时分,徐章才将计划书做好。

将钱老汉叫到书房,徐章详细的给钱老汉讲述自己的计划。

如何改建猪圈,如何饲养猪仔,购买酒糟,泔水,糠皮等猪食,如何着重关注猪圈的卫生环境等等。

还有庄子上的那几处荒着的水塘,徐章也没有放过,从鸭棚到鸭食,徐章说的仔细,钱老汉听得认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翠荷手里的茶水在炉上烧了又烧,油灯里的灯芯拔了又拔。

院子外头的大街上,隐约间传来三声梆子响,翠荷拎着茶壶走到书桌前,给徐章的茶盏里头续上热水,柔声提醒道:“公子,已经三更了!”

三更即是子时,合徐章前世的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徐章后知后觉的道:“已经这么晚了吗?”

旋即才感觉到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

钱老汉也说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明日公子还得早起呢,还是早些歇了吧!”

徐章点了点头,道:“行,钱叔也早些休息,若是还有什么问题,钱叔直接过来问我便是。”

“公子晚安,老汉告退。”钱老汉施然退出了书房。

徐章闭着眼睛以左手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根晴明穴。

翠荷小声的问:“灶上还有热水,公子可要沐浴?”

徐章松开揉按穴位的手,说道:“太晚了,打些热水来简单擦洗一下漱漱口就行了!”

翠荷点了点头,出了书房便径直往灶房而去。

等到徐章在翠荷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下歇息的时候,子时已经过半了。

带着浓浓的疲倦,徐章沉沉的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