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和英国公府结亲,着实惊掉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球,不知有多少人在私底下编排,说英国公夫妇英明一世,如今临到老了,却也糊涂了,千挑万选,竟然挑了顾二做女婿。

别看现在顾二春风得意,东京城里头不知多少人家,想把自家女儿嫁过去,和顾二攀亲。

可实际上真正瞧得上顾二的,着实没有几个。

纵使是先前宁远侯府的事情被抖搂出来大半,可人们对顾二的认识,盖在顾二身上那摘不掉的标签,仍旧是宁远侯府二公子。

一个大家族,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远侯府的名声坏了,对顾二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除非当初顾二被宁远侯府除了族,名字从顾氏一族的族谱上头抹了去,而且还报备了宗人府,备了案。

尤其是宁远侯府里头传出来的那些糟烂事儿,更是让那些心疼自家女儿的将宁远侯府视作龙潭虎穴,巴不得敬而远之,哪里敢把女儿嫁过去。

那些个一门心思想要把自家女儿嫁过去的,哪一个不是存了用自家女儿换取荣华富贵的想法。

可说归说,做归做,那些个嚼舌根的,终究也只敢在背地里发发牢骚,如今顾二风头正盛,深得太后倚重,掌着殿前司,英国公府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如今强强联合,谁敢在这个时候跳出去捋两家的虎须。

再说了,顾二和张三姑娘可是曹太后亲自下旨赐的婚,谁敢在外头风言风语的乱嚼舌头,就算是说,也都只是在私底下悄悄说,不敢叫外人知道。

顾二的亲事虽然在东京城里头引起了不少轰动,可没几日就被另外一件事情给盖了过去。

那位如今在谏院担任谏议大夫,又被太后破格提拔,委以重任的齐小公爷也没叫人失望,带着人接连找上好几家勋贵人家,光明正大的冲入人家府里,把相关的涉案人员五花大绑的押走,关到了大牢里头。

头前齐衡针对的,还都只是一些家族势力不大,官阶不高的小喽啰,人们都以为齐衡虽然看着冷面无私,实则心底还是存着私心,不会对和齐国公府同为开国勋贵的武勋世家们动手。

可没曾想这还没过几日,就被啪啪打脸。

九月中旬的时候,顾二的亲事过去还没多久,张大娘子三日回门将将才过去,齐衡就带着何四九和十多个皇城司的好手,还有刑部的官吏,找上了宁远侯府。

当着侯府众人的面,不由分说的便将顾二四房五房的两个堂兄给捉了去,不顾顾家人的反对和求情,五花大绑的把人给带走了。

这一下子可热闹了。

宁远侯府和齐国公府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不是那等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就这还半点情面不讲,齐衡的名字,再一次彻响在整个东京城里。

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刚正不阿……

一个个标签陆陆续续被贴到齐衡的身上。

顾家那边,也愈发热闹起来,顾二的四叔五叔接连登门,去刚刚搬去澄园的顾二家里头求助。

可顾二的这两个叔叔却是两个大奇葩,分明是有求于顾二,却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全然忘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和小秦氏一道构陷顾二,把顾二逐出家门的,也忘了他们和他们那两个被抓走的混账儿子,先前是怎么在外头败坏顾二的名声,最后闹上了公堂,撕破了脸面的事情。

四房五房的几个女眷也登门去找张氏,一则是想张氏吹吹枕边风,看看能否说服顾二,二则是想走张氏身后的英国公府的门路。

张氏虽不善交际,却是个嫉恶如仇,喜好抱打不平的性子,而且目下无尘,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顾家的事儿,在东京城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张氏对于顾家这些人,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见张氏油盐不进,顾二的四婶五婶还想用长辈的身份压压张氏,可张氏哪里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这些人一直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哀求,说不准张氏还真有可能被说动,可若是来硬的,张氏半点不惧。

英国公张家在东京城里的风评可比如今名声极差的顾家好不知道多少倍。

张氏甚至直言不讳说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朝廷自有公断,然后就把四房五房的这些长辈妯娌们都给打发了。

之后她们再登门,却是连张氏的面都见不到了。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齐衡竟然再次带人去了宁远侯府,把顾二的三弟顾廷炜给抓走了。

这一下子,顾二那位稳坐钓鱼台,撺掇着别人去当马前卒替她冲锋陷阵的继母小秦氏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去了澄园,找张氏求情。

顾二不放心,亲自接见,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何四九再度找到徐章。

说了一个叫徐章颇为意外的消息。

虽然关系不大,可徐章还是有些动容,和何四九确认道:“何兄弟确定是勇毅侯府?”

何四九郑重的点头道:“确实是金陵勇毅候府,虽然不是当今勇毅候,却也是徐家的嫡支。”

“勇毅侯府远在金陵,已然有十数年未履东京,怎么会和逆王扯上关系?”虽说如今宥阳徐氏已经和金陵徐氏分了宗,可二者之间终究还是有着关联的。

盛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勇毅侯府的嫡出女儿,当初虽然因着盛紘的亲事和娘家那边闹了矛盾,双方撕破了脸,几十年都没有往来,可若说老太太心里头对勇毅侯府没有半点念想,打死徐章都不信。

毕竟身体里头留着的是同样的血脉,毕竟老太太是勇毅候徐家的女儿。

徐章看着何四九,面露感激之色,神情真挚的拱手谢道:“多谢何兄,还特意跑过来提醒兄弟一番。”

“哥哥说的哪里话!”何四九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今儿个晌午,兄弟就得带人南下去金陵了,大娘娘亲自下的懿旨,叫咱们配合齐小公爷行事,兄弟也没得法子。”

“何兄无需为难!”徐章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虑兄弟。”

“大娘娘贤德圣明,自然知道,咱们永平侯府和勇毅侯府,可是早就分了宗的,这事儿在宗人府也早已报备过了,此事虽然不小,却也牵连不到心底身上,何兄不必担心。”

何四九展颜一笑:“既如此,那兄弟就放心了。”

其实早在来之前,何四九就已经提前调查过永平侯府和勇毅侯府的关联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回来永平侯府走上这么一遭。

送走了何四九,徐章的脸色陡然就沉了下来。

这些年来,他可没少让人盯着勇毅侯府那边,没成想还漏了这么一遭。

当初逆王从江南才买了不少美貌的女子,扬州瘦马,后头大肆送人,用以拉拢,这事儿徐章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儿竟然会和勇毅侯府扯上关系。

当初大理寺整理封存的那些证据卷宗之中,上头涉及的,徐章记得只有顾二的两个堂兄弟,现在却忽然查出来,和勇毅侯府有关系。

更加关键的是,为逆王采买这些美貌的江南女子,是为了让逆王笼络人心,拉拢朝臣,再加之逆王后头发动的叛乱,这性质可和送美貌女子给逆王自己享用全然不同。

急匆匆便提前下了衙,徐章先是回了趟家,找到明兰,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明兰听了之后也是神色慎重。

“这事儿不论如何,也不能瞒着祖母!”夫妻二人商量一阵之后,明兰郑重的说。

对此徐章也表示认同:“从咱们口中得知,和将来从别人嘴里知晓,也没太大的区别。”

这种涉嫌谋逆的案子,并没有太大的回旋余地。

明兰还是有些担心:“这些年来,祖母虽然和金陵侯府那边断了往来,可我知道,祖母心底里还是惦念着侯府的。”

想当初盛老太太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对盛老太太这个独生女的宠爱,甚至要胜过几个儿子,那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盛老太太和侯府之间的感情极为复杂。

明兰在盛老太太身边将养了七八年,对老太太的性子也摸得七七八八了,对老太太的好恶自然也有一定的了解。

甚至于连带着有些年代久远的东西,明兰也曾从房嬷嬷口中听到过不少,虽然多是房嬷嬷叮嘱明兰在老太太跟前不能提起的忌讳。

想起房嬷嬷,明兰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要不咱们先和房嬷嬷商量商量,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告诉祖母的好?”

徐章也顿时恍然,一拍大腿,高呼道:“对呀,我怎么忘了房嬷嬷!”

房嬷嬷年轻时是盛老太太的贴身女使,当初老太太还在侯府做姑娘时,就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如今是老太太跟前最贴身的嬷嬷,也是寿安堂的大管家。

这世上若是说谁对盛老太太最为了解的话,非房嬷嬷莫属,就算是徐章和明兰,在这一点上也得靠边站才行。

盛老太太一生起起落落,历经了不知多少波折,可房嬷嬷却一如既往的陪在身边,二人之间的关系,看似主仆,实则早已经胜似姐妹了。

便是盛紘,在房嬷嬷面前,也是极为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