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染指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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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破小的旧楼里,蒋千山仍旧坐在那个位置,看着满墙的奖状。
他突然向后仰头,发丝凌乱,原本藏在黑发底下的白发散露出来,褪下伪装,显得疲惫又苍老。
蒋千山抬起手挡住眼睛。
变得不像自己?
那他原来什么样?
啊!
他好像想起来了。
他的眼睛像妈妈,不似爸爸和蒋百川那般深邃惑人,但圆润干净。
年少时喜欢穿白t恤牛仔裤,因为老爸总是很温柔的笑,他就也喜欢笑。
他抬起手,看着皮肤皱巴巴的手,有些恍惚。
记忆里,那时手指修长白皙。
他从小很有钢琴天赋,被称为“钢琴小王子”。
见过他的人都会说一句气质干净纯粹。
可所有的单纯和意气风发全都折断在19岁生日那天。
那天天很蓝,楼下的芍药花开了,很香很美。
老爸和爷爷还在华缅边境处理案子,所以赶不回来了。
但是老爸说这案子马上就处理完了,之后爷爷会退下来了,而他也会调回露城,他们一家可以生活在一起,不用两地奔波。
所以吹生日蜡烛的时候,他许了个心愿。
希望一家人能快点在一起。
这个心愿,每年生日他都会许下了,如今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在他吹灭蜡烛睁开眼睛的时候,妈妈开心的举起手机,一脸笑容。
那笑幸福甜蜜。
也是他记忆里最后一次看到她脸上流露出如此美的笑容。
他还记得妈妈用愉悦的调子和他说:“爸爸抽空给你发来视频了!祝福咱们的小寿星生日快乐!”
他也忍不住笑了,坐在摇摇车里的蒋百川看见他和妈妈笑了,也跟着傻傻的笑。
欢声笑语交织,幸福的空气似乎都是甜的。
只是点开视频的刹那。
昏暗、肮脏、刺目的鲜血瞬间占据所有视线。
一开始他和妈妈还以为是恶作剧。
可当疯癫的绑匪叫嚣着你们敢挂断视频就立刻杀了他的时候……
当半条腿已经血肉模糊,被绑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老爸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
他知道这是现实。
是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噩梦。
那次,剿灭坤涂曼初代贩毒集团虽然成功了,但让二把手逃脱了。
穷途末路的毒贩绑架了他爸爸,以此逼迫身为总指挥的爷爷将其他落网的毒贩放出来。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疯狗破解了他爸爸的手机,拨通了视频通话。
“我要你的家人眼睁睁看着你被剥皮抽筋!”
“你们敢他妈的离开一点,敢闭上眼睛,我就立马割了他的喉!”
“给我看!哈哈!看我一点一点的切下他的皮肉!”
“这玩意注射进去,以后你就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给你,看你还怎么当高高在上的缉毒警?”
……
毒贩每从老爸身上切下一块肉都会递到屏幕前,让他们看清楚,还会狰狞笑着说这是哪个部位。
他们不能侧头、闭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变得血肉模糊。
他死死的搂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的妈妈。
画面突然拉近,他清晰的看见老爸的左眼已经被挖下来,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变成了血窟窿。
他喉结滚动一下,硬生生压下嘶吼。
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崩溃。
他还得照顾妈妈。
老爸脸上满是狰狞划痕,可当他依稀感觉到镜头落在脸上的时候,还是忍痛费力的扯出一丝笑容。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沾满血迹的唇上下动了动。
没有声音,但是蒋千山知道他说:别怕,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第105章 35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2
这一刻,妈妈捂着脸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骤然压下来的重量让他踉跄一下。
那一刻,他感觉泰山压顶一般的重。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晕过去,可是并没有。
毒贩叫嚣着让他给爷爷打电话。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国家为重,他们满门忠义,他不能这么做。
可看着老爸呼吸越来越弱,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了爷爷的电话。
他嗓音沙哑,只问了一句:“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哽咽,却一字未发又挂断了。
听着那头的忙音。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毒贩见他们没有价值了,疯了般的将刀插入老爸仅剩的一只眼睛里。
鲜血涌出,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再也不能看到他了。
他剧烈喘息,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在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爸……”他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调子颤的不成样子。
就看他爸爸扯起嘴角,那永远盛着温暖笑意的眼睛血肉模糊,他发出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小川,别恨爷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随着这一声,他老爸仿佛将残存的所有力气都聚集起来,在一瞬爆发,起身撞向已然疯癫的毒贩。
画面晃动,只留一片血迹。
可他却清晰的听见……
毒贩惨烈的嘶吼,以及血肉重重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意识到胸口疼到浑身痉挛。
他蹲下去用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将自己紧紧的蜷缩起来。
发出如小兽一般无助的悲恸哭声。
19岁生日这天。
他没有了爸爸,
以光荣却最惨烈的方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也是这一天,
妈妈疯了,
爷爷在安排完接下来的围捕任务后,气血攻心,昏迷不醒。
自此的35年他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也再也没有许过任何愿望。
而随着爷爷失忆,妈妈疯了,这些变成了他一个人痛苦地狱。
蒋千山猛地吸了口气,他双手撑着膝盖,感觉脊背一片粘腻。
这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
脸上满是恐惧。
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
缓了缓,手指颤抖的摸上放在茶几上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口,灼烧感顺着喉咙直冲而下,他才觉得从地狱回到人间。
视线落在前面柜子上那些奖杯奖牌,玻璃放光,依稀映出他的脸。
眉头川字纹严重,原本清澈的眼睛也变得浑浊。
脸颊消瘦,透着势力。
看起来刻薄自私。
他突然捂着眼,笑了一声。
但笑着笑着,指缝间有止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