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龙武军阵中看到赵王军中突然杀出了一群手持大盾钢刀的士卒。其中为首之人竟然在数九寒天，光着膀子。

这番场景也着实将龙武军的前方士卒给吓了一跳，这场景属实是没有见过。

打就打，你脱什么衣服啊？！

“放箭！”

虽然赵王叛军这个架势很吓人，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没什么是神机弩不能解决的，如果不够，那就再加一倍！

龙武军的三段连射虽然受到了孙岩所率弓弩手的干扰，射速变得比原来慢了一些，但依旧是属于难以突破的范畴。

龙武军阵中有上千支弩箭疾射而出，将冲来的这群刀盾手覆盖。

“顶！”

对于抛射的弩箭，顶，是最常用的抵挡方式。

这一群人皆是军中健卒，单手持盾顶于头上，他们所用之盾不小，能够将人完全地遮挡起来。

“叮叮当当！”一阵金铁交击之声。

箭雨不止落下，神机弩的力道，加上箭矢抛射下落的势能震动这些士卒手中的盾牌不断地颤抖。

一支箭雨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十支百支呢？！

弩箭上附带的力道不下于用狼牙棒敲击大盾所产生的力道，震得他们双臂微微发颤。

“顶住，弟兄们！”为首校尉名为杨基，平日里就是悍勇之士，在军中颇有威望，故而此次的突击才有如此多的士卒跟随。

在杨校尉的鼓舞之下，众人皆是咬紧牙关顶住了箭雨。

不过还是有三支箭矢通过缝隙射中了三名士卒的腿部。

“杨校尉，别管我！快冲！”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

三个赵王军的士卒有着不同的反应，但是校尉杨基只是看了三人一样，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弟兄们，箭雨停了跟我冲！”高喊着，杨基带着一众士卒向着龙武军前锋杀去。

高昂的士气，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们在冬日中光着膀子都感受不到寒冷。

只要杀入敌阵，就是胜利！

神机弩的三段连射毕竟不是马克沁，停下的时候就是他们决死冲锋的时候。

“杀！”

一群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手举大盾钢刀冲来的场面还是很有视觉震撼力的。

不过龙武军的游击将军经过严格的训练，原本出身天策军的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依旧是冷静的下达着命令。

“传令玄鸟一营留下一千人平射、抛射，交替射击，其余的人依照刚刚的方式，继续向敌人射击！”

根据《军持兵器供给篇》，大周的弓弩手一般携带羽箭二十支到六十支不等，大周的天子六军普通弓弩手佩箭矢六十支，神射手可达一百支。

但这是旧制，不适合龙武军这样的新军。

龙武军的弓弩手有羽箭一百五十支，主打一个在远程回合就消灭敌人。

杨基带领的敢战勇士不过向前冲了三十余步，第二轮箭雨就到了！…

“顶！”

杨基就像是刚刚一样带着弟兄以盾顶之，这次的箭雨似乎比第一轮稀疏了！

就在杨基心中大喜之时，就看见眼前密密麻麻的一阵羽箭平射而来。

“挡！”

虽然是尽力大喝，但是还是有上百名士卒来不及抵挡突然的平射，中箭倒地。

“弟兄们，盾阵！”

原本的队形在第三轮箭雨到达之前组成了盾阵，缓缓前移。

即便是如此，还是不断有人中箭到底，看得杨基牙呲欲裂，但也只能咬牙前行，只是他不知道，有三架飞石霹雳车已经缓缓地瞄准了他们的盾阵。

刚刚不用霹雳车，只是因为他们的阵型松散，霹雳车难以发挥威力。现在盾阵一成，正是霹雳车最佳的发挥机会。

……

——

龙武军的左翼，所有士卒都严阵以待。

相比于正面的强攻，此处不断游弋的弓骑更让他们感到心惊。

刚刚张文弼的弓骑已经展现出了超出他们认知的战术，趁着神机弩的发射间隙快速突进，以重箭抛射对于步卒造成巨大的杀伤，打乱弓弩手的阵型，然后在利用机动力快速撤离。

而现在，张文弼麾下的弓骑比刚刚数量更多了，带来的威胁自然也是更大了。

不仅如此，在这些弓骑的身后，还有大队的轻骑兵和赵王军的步卒，只要龙武军的侧翼出现破绽，他们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疯狂地撕咬龙武军的阵型，直至将阵型全部击破。

龙武军不知道的时候，在这些兵马后面，还藏着一支赵王军的铁骑，由谭渊这位猛将带领。

因为武刚车阵，所以谭渊才没有主动出击，可一旦这武刚车阵在赵王军的攻击下破裂，那这支提起便会在第一时间出击。

虽然之前有朱士宏的时候，但更多的人相信，那不过是朱将军轻敌了。只有能找到战机，让铁骑冲起来，那么具装重骑兵的威力，不是一群步卒能够抵挡的。

龙武军阵中，杨四娘子已经接过了左翼兵马的指挥权，不过前方步卒的指挥权，她依旧是选择了下放。

杨四娘子要专心地统领骑兵。

步卒只能抵挡和挫败敌人的进攻，想要真正在短时间内扩大战果，还是得依靠骑兵。

曹雪阳之所以能够依靠这支以步卒为主的龙武军压制赵王军的骑兵，除了战法和地形之外，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原因。

张世美在这场战争中，没有退路！

“杨将军！现在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将，曹文昭，他是龙武军中少有的新提拔的将领，大部分将领都是从天策军和晋阳军出身的。

年轻代表着朝气和活力，同样战场经验也是相对不足，在面对张文弼弓骑的压力时，还是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不必惊慌，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判断指挥对敌。”…

杨四娘子不仅仅是一个枪法绝伦的高手，更是一个优秀的骑兵将领。

经过刚刚短暂的观察和讨论，她与曹雪阳二人已经发现了张文弼这套战法的缺陷所在。

弓骑突进，靠的是神机弩的射击间隙，神机弩虽然有三段连射法，但这会大大降低单次箭雨的威力，更多的是持续射击，一般面对敌军集群冲锋时使用。

神机弩齐射之后，就会有一段装填的时间。

弓骑就是依靠这个间隙来发动突袭的。

反过来，如果我不主动攻击，那神机弩的攻击间隙也就不会出现，让张文弼抓住机会。

曹文昭被杨四娘子点拨之后，已经知道了此理，他缺少的只是历练和经验。

有些人就是天生为了战场而生的，比如赵王军的弓骑统领张文弼，又比如曹文昭。

……

“你们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让龙武军的神机弩激发！”张文弼看着不动如山的龙武军左翼，对着一旁的副将说道。

“是！”身旁的副将就要拨马出发，却听张文弼又叮嘱了一句。

“龙武军的强弩厉害，小心把控距离！”

这个副将不仅仅是张文弼弓骑的副统领，更是他的亲卫出身，乃是张文弼的嫡系之一，也是他的好兄弟。

“将军放心，弟兄们也是后金血战过的人，不比对面那群新兵蛋子强？！”

说完之后副将一拨马头，带着百余骑向着龙武军的阵前出发。

跟随他的士卒都是赵王军中的精锐骑士，骑术自不待言，肯定是优中选优。

只见这百余骑兵向着龙武军阵前飞马而去，在接近龙武军的阵型三百步的时候又突然转向。

这一系列的动作显得是无比的自然。

随后这队弓骑又突然折返，进入了龙武军的三百步范围内，但他们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数十息后，又再次变向。

这百余骑就像是在挑逗龙武军一般，不停地在龙武军神机弩的有效射程范围边界上反复横跳。

“将军！要射击吗？！”一旁的校尉开口询问曹文昭。

此刻的曹文昭双手掌心已经微微有汗渗出，不过他的眼神却愈加的清明，只觉得大脑从未有过的清晰。

“先等等！这是陷阱！”

这分明就是张文弼派出来挑衅他们的弓骑，为的就是让龙武军的神机弩率先射击。

校尉也能察觉到异样但是不甘心地说道，“难道咱们就这样任他们戏弄？！”

每一次弓骑的突然加速都会让龙武军的士卒一阵紧张，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就好像有人在自己不断地蹦跶，一边蹦跶还一边念念有词。

“我又跳出来了，怎么样你咬我啊，我又跳回去了，我又跳出来了，打我啊笨蛋！”

这种情况，搁谁都受不了。

“等！”曹文昭虽然青年热血，但却出人意料地沉得住气。…

见将军如此吩咐，校尉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战场之上，军人就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曹文昭沉住气了，这边的赵王军弓骑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们一连地试探与挑衅，龙武军竟然没有作出一点反应，这不就是等于他们的一番功夫都白费了吗？！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战马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其耐力却只能算一般。

或者说，马这种坐骑的耐力就属于一般。

这样的动作，弓骑无法持续太久。

这名副将一咬牙，率领着麾下的弓骑再次开始加速。

龙武军没有动作，显然是自己等人的压力还不够大，挑衅还不够过火，那就加大力度。

曹文昭看到这些人此等反应，心中已然有决断。

“传令弓弩营，二千人张弩，待发！其余人待命！”

“是！”校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可以干这群蹦跶的弓骑了。

不止是曹文昭，副将的动作动作让在后方观战的张文弼神色莫名一变，他叮嘱过的，一定要小心，但现在这个副将开始冒险了。

不过张文弼并没有提醒他的意思，之前的提醒已经是他们的兄弟之义了，现在他要行使作为弓骑统领的义务。

随即张文弼轻轻一夹战马，开始缓缓向前，整支弓骑也开始向前移动。

张文弼相信，副将的破绽会被龙武军的将领所抓住，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龙武军的机会，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破绽呢？

随着几次试探龙武军都没有任何反应，副将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弟兄们张弓！”他们突然冲锋到了龙武军的阵前二百步开始张弓。

“机会！放箭！”

双方的羽箭几乎是同时出手。

骑术再精湛的骑兵在张弓的时候，速度都会减慢，这一瞬间就是龙武军的机会。

“嘣！！”

副将听到了龙武军的阵中一阵弓弦崩动的声音，他便知道自己玩过了！

随后箭矢的破空之时席卷而来。

两千支羽箭漫天而来，将这一队弓骑彻底覆盖。

二百步的距离上，神机弩平射可以轻易地穿透重甲，更遑论这些只有皮甲的弓骑兵了！

密集的箭雨没有给他们一点的机会，两千支羽箭覆盖百人的骑兵，平均一人一马可以分到二十支箭，说是射程刺猬，肯定是夸张手法，但是想要在这样的箭矢之下活下来，也是痴人说梦。

箭雨之后，人马皆倒，鲜血开始渲染红叶原的大地。

上一次，这里挥洒了十八万人的鲜血，这一次可能会更多！也会让红叶原更加妖艳。

“机会！”

张文弼双眸微微一眯，随即一夹胯下的战马开始加速！

神机弩的发射速度虽然快，但是填装箭矢，标准都是需要时间的，刚刚虽然并不是所有的神机弩都激发了，但也至少有两千支羽箭。

十息之内，这两千支羽箭都没有办法射击了！

这就是张文弼的机会！

大将之才便是善于在战场上捕捉各种机会！

张文弼带领着弓骑开始冲锋，当冲锋至三百步的时候，张文弼所部的弓骑纷纷开始张弓！

“果然，这老小子在这等着我呢！”曹文昭看见张文弼的举动，心中冷笑，他之所以下令只准两千弓弩手射击，就是在防备张文弼。

事实就如曹文昭所料，张文弼动了！

在副将带着百骑冲锋的时候，他就开始蓄力了！

“好在我也有留手！连环神机弩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