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杨清源的行踪下落消息,正不正常?对于赵王府来说那可太正常了!

不仅仅是赵王,身份地位到了杨清源这个级别,不知有多少势力会关心杨清源的下落。

但若是赵王府,拿三十万两黄金,来买杨清源的下落,那就离谱了!

近年因为经济体系的变化,原本的黄金也被纳入了流通货币之中,当然还是以天地钱庄的金票为主。

三十万两黄金,虽然市场多有起伏涨跌,但换个三百万两白银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像冀州寻常的富庶之郡,一年的赋税也没有三十万两,唯有平山郡和邺城府两个郡府级的行政单位,收税能超过三十万两。

这相当于十个顶尖郡府一年的税收了!

赵王府非常有钱,但不是傻子。

他们拿三十万两黄金换一个消息,那必定是这个消息和其附加的价值,值三十万两黄金。

“陛下,赵王谋逆只在眼前!”吴克明与王华已经做出了判断。

杨清源的行踪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价值三十万两呢?!

当然是赵王即将起兵谋反的情况下,若是能够确认杨清源不在中原,难以返回,那赵王的起兵之势,便能平添二分胜算。

这可不是夸大之说,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如今的周廷能调动用来对付赵王的兵马,唯有天策军和御林军,曹雪阳虽然新编龙武军,但在朝中诸人来看,尚未形成完整的战力。

龙武军成立不过三年有余,下属兵马已扩展至十五万人。

可这十五万人中,唯有原本踏白营的五千老卒,其余都是新兵。

新兵的战力自然无需多言,所以朝廷手里能用的兵马其实就是御林军和部分的天策军,龙武军只能作为防守力量的补充,正面和赵王麾下的大军野战,恐怕会一触即溃。

至少目前朝中众人都是这么想的。

而御林军的统领虽然是吴克明,但其真正的领袖,其实是杨清源。

这支御林军是杨清源所率的十万天策军与原晋阳守备军混编整合而成。

经历过晋阳之战的洗礼,更是见识过杨清源的风采。

如果说在吴克明手中,御林军可以发挥出,八成的战力。那在杨清源手中便是十二成战力。

且杨清源天下名将,虽然是文官出身,但是纵横沙场未逢一败,不管是苍云关之战,一战毙可汗;北境之战,万马踏营;晋阳血战,力破千钧;十面埋伏,大败后金。

这等战绩,即便是赵王心中也是忌惮不已。

造反这事,当然是需要积蓄实力,提高声望,师出有名。但最最重要的,就是能打赢!

如果赵王打不过朝廷的大军,那即便他的积累再雄厚,声望再高,又能如何?!

而杨清源就是赵王可能打不过的人。

这番考虑,在场的哪个人想不到。

故而,当确认了赵王府从天机楼花了三十万两黄金买了一个消息之后,赵王府的目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吴克明也是主动问道,“狄大人,你既然有六扇门情报,可知杨侯现在何处?!能否及时赶回?!”

吴克明起于微末,用兵谨慎,他虽然自负不输赵王,但若是能得杨清源之助,便更有把握胜过赵王。

狄知远摇了摇头,“我对于杨侯的行踪,也不能确定,但是根据天机楼的说法,杨侯此刻正身处于南疆之中。”

麟德天子也开口道,“老师此前曾传书六扇门总捕头柳独峰及神侯府诸葛正我,邀他们二人南下灭魔,此次敌手亦是非同小可!短时间内,恐无法赶回!”

在得到确认之后,众人内心的打法也就开始改变了。

杨清源在,自然有在的打法;不在也有不在的打法。

麟德天子登基快四年了,朝廷实力也是飞速发展,府库充实,上下一心,不至于会畏惧区区一藩王的谋逆。

“这是锦衣卫和护龙山庄提供的燕赵之地的粮食流通和赵王府的采购清单,从账面上来看,赵王府最多比我们预计,多出三十万石。”

一直沉默的李澄光发言了,在于延益身殒之后,便由他暂代兵部尚书之职。

麟德二年,李澄光正式升任大周兵部尚书,任武英殿大学士。

因为杨清源的设计,大周兵部和六军都督府的职权分离,军备、后勤、募兵、考功等与战争无直接联系的职权归兵部所用。

与军中作战有关的职能归六军都督府所有。

“依照我大周士卒的日常标准,普通军士每日可二升米粮,一个月就是六斗米粮。马匹每日精料三升,干草一束约一升,一个月就是九斗粮三石草。一万兵马,算上战马和驮马,月消耗粮食在三万石左右。若是在算上后勤消耗,那便是六万石有余。以赵王麾下的兵马数量,他手中的粮草不可能支撑起他麾下大军长期作战。”

战争情报学,这是大周情报部门的重要组成部分,有杨清源提议,锦衣卫、护龙山庄等一力筹建。

其目的就是为了大周的战争服务,原本大周的敌人是后金和北乾。

后金被灭、北乾被牵制,大周战争情报部门的工作重心也就移到了赵王身上。

对于燕赵之地的粮食流通,兵部之中皆有备案。

李澄光仔细一算却发现事情不简单。

王华当即提出反对意见,“赵王既然决意起兵,定然不会是仓促行事,他必然是通过别的途径收买了粮食。”

“可粮食不会凭空出现,草料还好说,赵王可以从北境获得,但是粮食作为战略物资,大小粮商在我兵部皆有备案,不可能有粮食多余。”李澄光否认道,“且,我之前与杨侯也曾探讨过这个问题,杨侯的意见与我一致。”

数据只能伪造,不能骗人。

但数据本身没有问题,从数据得出的结果自然不会有问题。

杨清源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这场会议虽然杨清源不在,但是他的存在感却很高。

“李尚书可以确认?!”王华闻言也是轻轻捻须。

“这是自然!”李澄光对于自己的业务水平很自信。

户部尚书也开口赞同道,“李尚书所言不错,这几年的粮食产量,户部有详细的记载,赵王或许能够赚到钱,但粮食是变不出来的。”

吴克明迟疑了一下,“会不会是赵王花费巨资从北乾购置?!”

李澄光摇头否认,“北乾本就不是产粮大国,近两年的也不算好,一直向我大周购买粮食,才能保证其国内粮价的问题,不可能舍本逐末为了点小利去出卖珍贵的粮食。”

粮食这东西,平时看不出来,只有缺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其珍贵。

靠着大周的粮食贸易,北乾才能稳定局面。

否则一旦缺粮,就以为民变。

再多的金钱,在国家稳定面前都是浮云,北乾是绝不可能出卖米粮的。

麟德天子提议道,“要不要让都察院再查查粮仓,看看有没有人私自倒卖粮食……”

突然之间,十三愣住了!

是了,近年虽然没有什么粮仓失窃的事件,但是永安十九年年末之时,大周可是爆发了惊天一案。

京畿五大粮仓,除永济仓外,其余四仓一夜之间全部起火,其中的粮食被烧得一干二净。

这是十九年第一大案,也是杨清源所办的第一个案件。

案件从李百两这个拥有庞大的私人船运队的最大私人船商开始,蔓延至京畿地区官仓的负责人赵德汉,漕运御史钱亮平,漕帮的挑夫、民工,最后查到当时的京城首辅安云山。

安云山是当时京城之中最大的银商和粮商。

此刻多亏了杨清源抽丝剥茧,追回了部分的粮食。

但还是有近三百万石的粮食,最终消失在朝廷的视野之中。

这个案子和公子羽有关,杨清源和暗六部在追查青龙会的时候,曾经想探访这一批粮食的下落,但却毫无踪迹。

随着赵羽之死,青龙会覆灭,这些粮食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陛下!?”王华等人也发现了麟德天子的异样。

“诸卿,可还记得永安十九年末的事情。”麟德天子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问道。

“那是我大周粮仓第一大案,四仓被烧,多亏了清源……”王华说话之时也顿住了。

在场众人都反应了过来。

粮食,永安十九年的粮仓案中消失的粮食,至少有三百万石。

“这也不对啊!”吴克明摇了摇头,“我大周存粮的保存期限,三年便是极限。不可能再多了!永安十九年消失的那批粮食恐怕早就不能食用了!”

但王华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吴都督不掌粮草,或许不知,但可曾听闻昔日淮阴侯任治粟都尉事?!”

军政分离,带兵的将军不能去干涉粮仓,自然不会知道粮仓的运行。

但是淮阴侯的事迹,是任何将军都耳熟能详的。

“本督自然知晓,淮阴侯任治粟都尉,仓廒米粮,日久且朽,出陈易新,以济民用,公私两便……”

说到这里,吴克明也说不下去了,在场的众人也都明白了。

若是赵王在永安二十年得到了这批粮食,便可以在永安二十年消耗这批粮食。

而原本永安二十年所生产和收买的粮食可以保存到永安二十一年。

推陈出新,如此反复。

那一批永安十九年的粮食,在一次次循环之中,便来到了麟德三年,成了赵王的军粮。

三百万石粮食,就算赵王府库里没有别的粮食了,也足够支撑赵王一年的战争。

更别的燕赵之地的府库中,也有不少的存粮。

赵王短时间内,是绝不会为了粮食发愁的。

“看来只能正面交锋了!请陛下下旨平叛!”没什么存在感的内阁首辅钱牧谦率先躬身行礼。

“请陛下下旨!”

众臣一齐请命道。

“王华,拟旨!擢原御林军大都督吴克明为冀州节度使,提御林军二十万,东进冀州,对抗赵王叛军。擢龙武军大都督曹雪阳,为并州节度使,谨防赵王偷袭并州。擢天策军大都督李承恩,为凉州节度使,行军大总管,统领天策军及云中都护府一切兵马,一旦赵王有所异动,直取幽州!六军都督府即刻起成立对赵王作战的参谋部,开赴前线,分析战局,为三路大军提供支持,圣旨有内阁草拟即刻下达。”

随着麟德天子铿锵坚决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他登基之后最大的挑战即将拉开帷幕。

……

三月之前,北境,北乾,金帐宫中。

北乾的皇帝,四大汗国的大汗,正在接见一个蒙面黑袍的客人。

“尊敬的大汗,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手,来对付梁王府。”

北乾大汗嘴角带着笑意,与合作初期不同,现在的北乾帝王自以为对合作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朕这么做了,对于赵王府可是有天大的好处,可朕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呢!?赵王府不该表示表示?!”

“大汗说笑了,赵王府给了大汗一个真正当大汗的机会,这还不够吗?!”蒙面黑衣人似乎完全不在乎北乾大汗崇高的地位,反而是出言讥笑道。

果然,北乾的少年大汗,听到这句话,当场就脸色大变。

“大汗,为王者,不可喜怒露于表,你这个样子……”

黑袍蒙面人,没有因为北乾大汗的怒火而有丝毫的收敛,反愈加猖狂。

“放肆!”北乾大汗,一拍龙椅大喝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朕如何当个皇帝!”

“你去告诉朱楷,让他把自己的小女儿乖乖地嫁到朕宫里来,否则就让他一辈子当一个藩王吧!”

“赵王会不会一辈子当一个藩王,在下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陛下做过了这个机会,那就一辈子只能当个傀儡,或早耶律楚材和梁王的阴霾之下了!”

这句话已经将北乾的少年大汗的怒火点燃,他最恨的就是说他是傀儡的人。

“请向先生出手,给这个人一点教训,打断他的门牙,让他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出口的!”

随着北乾大汗的话音落下,一个年纪在四十许间,长相清奇特异的人从房顶之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