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源在峨眉山上便住了下来。

他得给山下的那些人,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当然在峨眉山上的时候,杨清源也没有闲着。峨眉派曾经是益州第一大派,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是余威犹在。

蜀中的不少帮会门派,和峨眉也有着联系,通过峨眉,杨清源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蜀中的万象门和丐帮有合作,可能参与了叫花子的拍花拐卖。

又比如哥老会的袍哥,和当年的漕帮一样,意图控制朝廷漕运。

峨眉派虽然是八大门派之一,不缺钱财,但是他底下的小弟,都是要吃饭的。

弟兄们要是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抢地盘?!

不过,峨眉毕竟是名门正派,他的小弟也是有所顾忌的,虽然有聚众斗殴、非法集会等行为,但是大的过错还是没有的。

当然杨清源还顺便指点了一下周止若的武功!

“清源哥哥,看剑!”

周止若掌中光剑,几乎化为一道光幕,轻柔灵动,滴水不漏宛如万剑点花,将杨清源笼罩。

但无坚不摧的灵犀神剑的剑芒却伤不得杨清源分毫,周止若只觉得有一股在干扰她出剑,每当她的剑芒要命中杨清源之时,便会被这无形之力挪移开了!

“止若,你的剑法,精妙有余,然锐气不足!”

杨清源一边出剑之时,一边开口指点道。

周止若的剑法是以峨眉柳絮剑法为根基的,此剑法剑光绵密,如拔丝、如肃茧、如长江水河,滔滔不绝。

当然劣势也很明显,她的剑法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清源哥哥小心了!”

周止若在听到杨清源的点评之后,剑势一变,突然别的狠辣无比。

这是灭绝师太自创的灭剑和绝剑,虽然在杨清源的眼中这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武功,但其杀气较之柳絮剑法,确实胜过不少!

没人注意到,在周止若和杨清源动手之时,杨清源的眼神隐生神华,峨眉剑法正在杨清源的脑海中不断剖析,重组。

“还不够!止若莫非技止于此?!”

周止若剑法再变,这次,她让杨清源看到了很新的东西。

原本清秀灵巧的峨眉剑法之中,出现了战刀的大开大阖、刚烈沉勐。

这明明是用的剑法,却带着刚勐无铸的刀意。

刀剑似乎渐渐相融于一体,这般功夫,别说是今日的杨清源,便是天下也没有第二门。

刀就是刀,剑就是剑!

同时精通刀剑的高手不是没有,比如绝情谷的传家绝学,阴阳倒乱刃法,便是刀剑一起施展。可刚柔相济,阴阳相辅。

当用刀剑倒乱对敌时,所持之剑本来轻柔,却又砍又斫,变成阳刚之极的刀法;而所持之刀却刺挑削洗,全走单剑的轻灵路子,此时刀已成剑,剑亦成刀,招式变得奇幻无方,令对手无从适应。

但这门武功虽然有出彩之处,但其本质刀即是刀、剑即是剑。

可眼前的武功却不同,刀剑竟然真的有融合之势。

“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好一个独孤一鹤!”

一直点拨着周止若的杨清源,并指如剑!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落霞流渚剑!

上善若水,剑法自然!

五行道剑属水,也是五行道剑之中,杨清源最得意的剑法。

周止若的刀剑双杀虽然略有小成,却远不是杨清源的对手。

“可惜!”

杨清源先是一声轻叹,突然面色一愣。

“哈哈哈,可惜什么!既然剑君有此雅兴,那我就陪剑君试上两招!”

峨眉硕果仅存的宿老,刀剑双杀,独孤一鹤出关了。

这是个看上去就很严肃的人,腰杆依旧挺直,钢针般的须发也还是漆黑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很深了,但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觉得他已是个老人。

独孤一鹤的剑比平常的剑要粗大些,剑身也特别长、特别宽,黄铜的剑锷,擦得很亮,但鞘却已很陈旧,上面嵌着个小小的八卦。

虽然独孤一鹤不过是洞玄境剑客,但杨清源此时去没有丝毫小觑的意思。

不为别的,就凭他这一手刀剑双杀,就值得杨清源郑重以待。

决战之前的剑神西门吹雪,甚至在这个老头之前走不下三十招。

陆小凤系列之中,武功绝顶者共六人。

修炼八仙过海天外飞仙的南海飞仙岛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修炼两仪神剑与灵玉心法的武当木道人、修炼达摩神经的少林方丈大悲禅师、修炼华光剑道的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修炼金鹏内功的青衣一百零八楼的霍休、修炼刀剑双杀的峨嵋派独孤一鹤。

这六人之中,后期的剑神西门自然是稳居第一,而木道人和独孤一鹤的武功还在伯仲之间。

若不是天禽门的霍天青在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比试之前,找独孤一鹤拼较内力,使得独孤一鹤在最后的决斗中气力不济。

最后,败的一定是西门吹雪。

此刻,面对独孤一鹤的邀战,杨清源缓缓抽出了湛卢。

“武当杨清源,请!”

虽然杨清源的年纪远比独孤一鹤小,可孤独一鹤却不敢真的将他当成后起之秀。

眼前的人,是天下剑客尊奉的清源剑君,不入剑诗,但却丝毫不逊剑诗。

面对这样的对手,独孤一鹤抢先出招,掌中的大剑挥舞而出,一击力噼华山。

“一刀启程!”

明明是一柄巨剑,但其中蕴含的却是一刀两断的刀意。

“来得好!”

上善若水,任其方圆。

抽刀断水水更流,刀法再是刚勐,又如何能斩断流水。

面对独孤一鹤的勐烈攻势,杨清源只守不攻。

刀剑双杀,有点意思。

此时的孤独一鹤已经将刀剑双杀完善,剑意刀罡如大开大合之中又带上了峨眉剑法的绵绵不绝,确实是难得的习武奇才,确实是不错的奇功绝技。

独孤一鹤的攻势越来越快,“行刀走剑!”

剑意刀法,竟然融入了独孤一鹤的轻功身法之中,在身形变化之间,出招越来越写意流畅。

面对独孤一鹤的攻势,杨清源只是以一手落霞流渚剑应对。

任由刀光剑影,我自岿然不动。

刀剑一啸!

原本还能分明的刀意剑诀在这一瞬间突然再次融合,向着杨清源斩出一击。

这一击,石破天惊,超越独孤一鹤的极限!

但独孤一鹤的极限,并不是杨清源的极限,这一剑虽然已是凌厉之极,却依旧不能破开杨清源落霞流渚剑的剑意。

“厉害,厉害!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人不服老不行了!”

看着轻松自在的杨清源,饶是以独孤一鹤的严肃,都在内心吐槽这小变态。

“承让了!”

杨清源此刻的剑法武功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胜过独孤一鹤也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孤独大侠,确实名不虚传,这刀剑双杀,却有独到之处,只是我观独孤大侠的剑招,这一诀剑法刀招似乎尚未到极限?”

独孤一鹤也没什么隐瞒的,能和杨清源这样的剑术大家讨论,几乎难得。

“刀剑相合,返璞归真,在我的刀剑双杀之上,当还一境——刀剑归真。但任我苦苦思索,却仍不可得其中三昧。”

这一刻,独孤一鹤也只能感慨天赋的重要性。

他原本是金鹏王国的大将军平独鹤,在金鹏国为哥萨克骑兵覆灭之后,他来到川蜀。

当时的峨眉刚刚经历了血河宗之乱,门中菁英凋零。

上上一代掌门便将平独鹤这个本就武功不俗的弟子,收入了门墙,改名孤独一鹤。

原本的平独鹤留在峨眉,是有功利心的,想要学得峨眉的剑法武学,以期来日复国之用。

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峨眉掌门禅心尊者的佛法化去了平独鹤的一身血煞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峨眉当成了自己的家。从此天下再无平独鹤,唯有峨眉的独孤一鹤。

然上上代掌门禅心尊者因为被血河宗的首席护法重创,伤了根基,命不久矣。

临终之前,他与灭绝的师父慧一师太齐聚于掌门禅心尊者病榻之前,将峨眉派交到了他们的手中,随后涅槃而去。

独孤一鹤在禅心尊者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者离开之后,闭关十日,原本的黑发也斑白。

十日之后,独孤一鹤出关,一刀一剑斩入洞玄!

这些年,也是凭着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峨眉才维持着八大门派的最后威严。

可任由他如何努力,如何钻研,刀剑归真的最后一步,却依旧是难以跨出。

杨清源能够看出刀剑双杀的玄妙,却也没法跨出这最后一步。

“独孤大侠不必如此,刀剑同归,天就是异想天开之举,独孤大侠能走到今日这一番境地,已然是惊才绝艳。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

这番独孤一鹤对自己说了不止一次,但如今从杨清源口中说出,才让他有了一分甘心之意。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确实有差距。

他终究一生,可能都难入法天象地,然杨清源周岁不到三十,已是万剑朝宗的法天象地剑境。

“哎!”

万分不甘,只在这一声叹息之中。

杨清源的性格,从来不会白白受人恩惠。更不愿意欠人情,金钱以报,人情难偿。

独孤一鹤刚刚有演法之恩,刀剑双杀并无藏私之意,确实是在施展给杨清源看,杨清源自然要还这份人情。

“刚刚独孤大侠的刀剑双杀,杨某承这一份人情。这些日子,杨某观峨眉剑法,略有所得,独孤大侠,请看剑!”

剑光起!

刚柔、快慢、动静、虚实、高低、轻重。

峨眉武功的十二字诀,天、地、之、心、龙、鹤、风、云、大、小、幽、冥,竟然被杨清源尽数化入了这一套剑法之中。

一旁观看的独孤一鹤看得如痴如醉,揪下了自己的一根胡须都浑然不知。

自他师父禅心尊者逝去之后,峨眉派再也没有人能施展出如何传神的峨眉剑法。

“独孤大侠,请试剑!”

随着一身清冽的剑鸣之声,杨清源掌中湛卢直取独孤一鹤。

两人的剑法越来越快,在周止若的眼中只余两人交手的残影和耳中不绝的双剑格挡之声。

百招之后,正在交手的两道身影之中,突然一柄宽大的剑被挑飞,斜插入地面之中。

正是独孤一鹤的佩剑!

不知为何,一向公正严明却又自傲狂妄的独孤一鹤眼中已经满是复杂。

玉女素心妙入神,残虹一式定乾坤,

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人。

临敌只须出半手,纵是越女也失魂。

杨清源刚刚的剑法,将峨眉武学的精华诠释得淋漓尽致。

比起独孤一鹤,杨清源反而更像是峨眉派的嫡传弟子。

“这是?!”

“这是我观峨眉剑法有感,而创出的剑法,就当是送给峨眉的礼物了。”

虽然剑招已经迥然不同,但剑意却是峨眉的剑意。

这剑法得自峨眉,自然也要归于峨眉。杨清源从来不是敝帚自珍的人。

“独孤一鹤代峨眉历代掌门,谢杨少侠赠剑之恩,杨少侠但有吩咐,独孤一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此时激动的独孤一鹤,杨清源突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当年杀人无数、狠辣果决的平独鹤变成今日的峨眉护道人——独孤一鹤。

而一旁的周止若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倾慕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唐门唐家堡。

唐章和唐炜已经连续忙碌几日了。

唐门雄踞蜀中,这摊子自然也是铺得不小,想要在短时间内清除手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炜儿,铜矿是不是已经停了!?”唐章开口询问道。

“父亲放心,我已经将铜矿完全封闭,知情的矿工已经暂时被转入了一处山村之中,地方极为偏僻,那些卑鄙的外乡人是不可能找到的。”

铜矿向来是朝廷掌控的,因为流通天下的铜钱都是用铜矿铸造的。

私人掌控了铜矿,并加以开采,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拥有了铸币权。

虽然大周的高层不一定懂金融,但他们一定知道,货币发行权不可能落在民间。

民间私自开凿冶炼铜矿,这是死罪!

“好!必要之时,也可以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务必在杨清源巡视益州之前,处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