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

即使来到这儿这么久,李承谦也还是没有适应这一年四季都炎热潮湿的气息。

“谦哥,走吧,咱们先到地下的赌场玩一会儿,说是同越那小子现在不在,他回来了再让我们去见。”一个把头发刮了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对李承谦说道。

李承谦回头看看自己带的十几个人,和面前这家刚改名叫HOOK的酒店。

酒店现在真正的主人就是那个同越,刚杀了前一个主人抢来的。李承谦是来做生意的,代表他的老板,跟这个同越走一批大货。

他大概要在这家酒店住一段时间了,直到这批大货运完之前,他都要待在这儿。

“谦哥,走啊!”叫东子的少年朝他摆摆手,自己先兴高采烈地跑进去了。

是好久没带这些人玩儿过了。

那么久了,有时候听人叫他还是会恍惚,恍惚到忘记他原本的名字。

不能忘,他是梁浮。

上一次联系上级,对方告诉他一个消息,她还活着。

第一次听说苏玩失踪的事已经是一年多前了,上级本来不准备告诉他的,但考虑到特殊的原因,比如梁浮开始这段生涯,是从苏玩父亲的死开始。

“目前能确定的是,她已经出境了,但不知道下落,很有可能是当初袭击你和老苏的那伙人干的。”

他有点反应不出那个名字,等到记起来,他沉默一阵说:“我会找到她”。

表面上不能露半点踪迹,暗地里找人太慢了,慢得每一天他醒来都在祈祷她还活着,再多撑一会儿。

虽然一直没找到,但上次通话的时候,上级说,梁浮现在所在国家的警方前一次行动围剿了一个贩毒团伙,在里面找到了很多中文的日用品,和刻在墙上的一段数字。

那段数字在过去的一年里,曾经两次出现在类似的现场,此国警方就通报了中国边境警局。

对于那串数字的排列方式有敏感性的边境警方立刻就在系统里找到了线索,那是一串警号,属于苏玩父亲。

她还活着,用这种方式告诉了他们。

李承谦在地下赌场看了一圈,同越的人带着他,也监视着他,他四处看看最后拿了杯酒倚在台球场边,看一脸兴奋的东子搓球杆。

这里有很多男人,自然也就会有很多女人,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一男一女搂着刷着电梯卡去楼上房间。

李承谦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和同越谈,这生意其实还不算谈成。他的老板姓金,李承谦刚跟着这家人的时候,掌家还是金爷,三年前金爷死了,现在他跟着他儿子金大。

但就算是这种枪口赚钱的人家也有家产争端,直到现在,金爷的遗孀,金大的妹妹,都在和金大争。不巧的是,之前金大想把妹妹扔出去,就承诺过要把金小妹嫁给同越。

后来城里就出了一桩枪杀案,是金小妹带人杀了同越的一个亲信,这桩婚事作罢,但两家也算有点仇。

李承谦盘算着这些,听到东子一声的欢呼,他抬眼看东子赢了球笑,然后东子就突然对他的对手笑:“诶,给你个机会,你最后一杆要是进不了这三个,就赔我个东西呗。”

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三个球天南地北,也不成线,一杆估计是带不动。李承谦笑了笑,知道东子这点爱好,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要什么?”那人问。

“那个妞。”

李承谦和众人是随着东子的手看过去的,有个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人正端着一盘水果放在隔壁球桌上,她显然也是突然被拉进这局里的,显得疑惑。

“你毛都没长齐。”有人笑,东子却不这样觉得。

李承谦听到了一阵低笑声,是东子的对手发出的,那人说了句“好”。

但他没有回头,一直看着那个女人,吊带的亮片裙让她纤细的肩膀和锁骨露出,后背大片露出,上面浅浅的伤痕在五色的灯光下那么扎眼。

见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苏玩淡淡看了一眼球桌,然后端着那个盘子走到李承谦身边:“你要吗?”

她神情平静而麻木,走路起来也懒散疲惫,她剪了短发,浓厚的妆容遮掩着她原本的样子。

他不吃水果啊,那一直看着她做什么。

李承谦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苏玩皱眉:“你干什么?”

只是想告诉她,他找了她很久。

对峙了两秒,李承谦松开了手,拿起旁边一根球杆,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疾不徐,他抓起那个趴在球桌上的人的后领,把他扔到一边,然后自己扶着杆俯下身。

东子看到李承谦突然抢盘,在他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三声球落袋的敲击声随即而来。

他真的打进了那三个球。

苏玩怔怔看着他的动作,旁边观战的人朝她吹了声口哨说:“他也看上你了吧,想英雄救美。”

她揉了揉手腕,撇过脸:“自作多情。”

“谦哥,你干嘛捣乱啊。”东子摸着杆抱怨。

李承谦随手把杆一丢,揽着东子的肩笑:“小孩子不懂事,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们接着玩。”

他闭唇,遮住紧咬的牙,又看了苏玩两眼,推着东子走了。

“那个女人你不能碰。”他跟东子低声说。

“为什么?”

“那些人起哄,却不阻拦,一副等着看你笑话的样子就说明这后面有问题。”

东子这才回想起刚才他说要那个女人的时候,旁边的人一副偷笑的样子。

这时,酒楼顶的房间内,看着赌场监控的同越笑了笑,指着李承谦说:“他看上她了。”

“确定吗?”旁边的手下倒没看出来。

“他眼珠子骗不了人。”

“那怎么办。”

同越仰头揉了揉颈子:“正好,我也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