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有灵犀的人面前,再多的话语都是摆设,二人目光交汇中,便已经完成了互相的鼓励。

“准备!”颜墨脆声喊着。

士兵掀开毡布,从推车上拿下来一卷绳索类的东西,慢慢的扯开。

幻夜拥着颜墨退到了安全地带。

北玄平睁大了眼睛瞧着,这会儿他才看清楚,推车上摆放的是一个直径约莫一尺左右的黑色球状物。

“这是?”

太子在一旁回答道:“此乃风火雷,是我们最新研发的武器,今日也是头一次正式试用,所以特地请百里大人一起观赏。”

北玄平收声不语,火药并非什么稀罕物,北漠也有,这风火雷看上去体积这么小,离那堵墙又那么远,怎么可能会炸开?

北玄平侧了侧身子:“殿下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那么小的东西,里面能装多少炸药,又离得那样远,根本不可能炸开那堵墙。”

太子侧身看了他一眼:“怎么?百里大人不信?”

北玄平轻笑:“并非我不信,只是这太难以令人置信。”

他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炸药火器虽然早就被发明出来,但是现在沙场征战甚少使用炸药,主要就是因为威力有限。

比如要炸毁一堵城墙,需要数百斤的炸药,且不说制作工序繁琐,耗时耗力,单是要将这么多炸药安然无恙的运送到城墙下,就绝非易事。

记得当年南宫轩楚和北漠一战,北漠本来也是准备了炸药攻城,可是炸药还没运到城墙根下,南宫轩楚就已经从城墙上泼下了烈油,投掷下了火把。

炸药被引爆,人家的城墙依然坚固屹立,北漠的士兵却死伤无数。

那时候北玄平也在现场,对当年的惨况记忆犹新。

如今这天汉王朝故弄玄虚,弄这么一个小黑球,就想炸毁那么厚重的墙,岂不是痴人说梦?

太子笑道:“百里大人未免也轻看我们天汉了,既然你不相信,那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北玄平呵呵笑道:“殿下,恕我提醒,你若真的与我打赌,定是必输之赌。”

太子脸色平静:“我一向就喜欢这种毫无胜算的赌博,怎么,百里大人不会胆怯不敢赌了吧?”

北玄平知道他是激将法,但是他实在不相信那炸药的威力。

略微思忖,便说道:“赌就赌,你说,要赌什么?”

太子真诚的看向他:“百里大人此番远道而来,为的是与我天汉王朝结交,天汉也愿意和北漠和平共处,只是,本宫明白,这万年之好能不能延续,决定权不在天汉,而在北漠,如果我赌赢的话,希望百里大人回国后能向国君进言,望贵国国君信守承诺。”

北玄平没想到太子会说出这番话,他原本以为赌注会是些别的东西,万万没有想到,这天汉的太子会拿两国的和平做赌注。

可是他方才已经答应了应赌,事到如今,再无改口的道理。

他只好含糊说道:“好,我答应殿下。”

太子看向演武场,内心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他盯着那风火雷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缓缓举起了手臂:“点火!”

士兵们已经将引线拉的足够远,听见殿下下令,便燃起火把点燃了引线。

引线“嗤嗤”的响着,越来越短。

太子的心如同那引线一般,备受焦灼。

北漠一向崇武,他并不真的奢望这百里无葭能说服北漠国君。

只是希望两国的和平尽量能延续更长的时间。

只要给他三年的时间,他就有把握将天汉王朝由衰败转向兴盛,到那个时候,相信北漠也不会再起侵犯的念头。

而这一切,如今都维系在这一个小小的风火雷上。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有好生之德,如果你真的怜惜天汉百姓,就恳请你成全吧。

引线很快燃烧到了尽头,太子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北玄平也伸长脖子仔细瞧着。

风火雷被引燃,周身升腾起了黑色的烟尘。

“怎么不炸?”幻夜有些意外。

颜墨攥紧了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太子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之前颜墨说过,炸药的引爆成功率并非百分之一百。

难道这颗风火雷真的就那么悲催,是一颗哑弹?

北玄平见那风火雷只是呼呼的冒烟,却根本不炸,不由笑出声来:“呵呵,殿下,你输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震耳欲聋一声巨响,风火雷爆炸了!

演武场上升腾起漫天的灰尘,即使远远坐在观礼台上,太子和北玄平都不由被呛得咳嗽起来。

灰尘遮天蔽日,等到尘埃落地,北玄平睁大了眼睛。

原本矗立的高墙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一堆坍塌的废墟。

太子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成功了!真的,真的成功了!”

北玄平用力揉揉双眼,再次仔细的看着演武场,半晌喃喃说道:“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他猛然惊醒:“一定是那堵墙有问题!”

太子瞥了他一眼,一脸的淡定:“既然百里大人怀疑那堵墙有问题,那么咱们就下去好好的检查一下。”

北玄平飞身冲下观礼台,远远的将太子甩在了身后。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那片废墟,也顾不上弄脏衣袍,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废墟的细枝末节。

幻夜和颜墨也凑上前来,颜墨的衣服上沾染了少许的灰尘,但是刚才爆炸的一瞬间,幻夜用衣袍盖住了她的小脸,所以她眉眼依旧清秀干净。

“百里大人这是在检查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们在墙上做了手脚?”颜墨揶揄的说着。

墙虽然被炸毁,但毕竟不是炸成了粉末,那些残砖瓦砾,还有那些半块的方石,都能证明这堵墙垒造的时候有多么坚固。

北玄平也深谙这一点,所以他翻看了那些碎石之后,双脚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那炸药的威力怎么会那么强劲?”

他喃喃的自语,如今这天汉王朝有了这般厉害的武器,即使再过贫弱,北漠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奈何它。

颜墨见北玄平失魂落魄,知道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百里大人。”颜墨轻声的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