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这就是命

回到克可丽的家，翠丝奶奶还在厨房里忙活呢。一方面出于对老人的关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早一点看到解毒剂问世，苏笑和陈雅萱主动承包了厨房里的一切事务，别的不说，烤只鸡、炖条鱼他们还是相当拿手的。

这顿晚饭或许吃着不如街边酒馆里热闹，但平淡之余也多了一份家庭的温馨。

饭后，翠丝奶奶笑容满面地将几个年轻人领进别墅二楼的空房间，自豪地说：“你猜为什么会有人把药材种出怪物？我也是看过药方才明白，只有贝利家的人才能种出最好的药材，也只有贝利家的人才能使用这些药方制作药剂。要是换了别人，有药方也白搭！”

人嘛，年纪越大越像孩子，翠丝奶奶单身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把克可丽带大，也是时候得意地笑一笑了。

解毒剂，服用后瞬间解除中毒状态，并在60秒内免疫中毒效果。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饭前那会功夫，翠丝奶奶一口气调配出了10管解毒剂，苏笑从桌上拿起一管清澈透明的淡紫色药剂，怎么看都跟《深渊之城》里的解毒剂一模一样，绝对如假包换，但是这个量实在是……

“奶奶，这10管解毒剂不太够用啊……”

不是苏笑现实，也不是苏笑不敬老，而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就连文人骚客，每天除了诗和远方还得忧虑柴米油盐酱醋茶，更何况他们这些整天沐浴着刀光剑影的佣兵呢？

都是天天跟怪物打交道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把命掏出来绑在裤腰带上讨生活，虽然逼迫一个年迈的老人帮他们制作药剂很不人道，但把劳累和死亡放在天秤两端，谁轻谁重还不一目了然吗？如果苏笑有能力亲手制作药剂，他就是熬夜通宵也不会喊苦喊累，但现实却是翠丝奶奶是眼下唯一流淌着贝利家族血液的人，也只有她能使用那些药方制作药剂。

克可丽本身就是个佣兵，翠丝奶奶对佣兵的生活也多少有点了解，而且她是打心底喜欢这些孩子们，多制作一管解毒剂，就能少让他们少受一次死亡的威胁，对一个膝下无人的老人来说，何乐而不为？

“没事没事，解毒剂的事情你们放心！”翠丝奶奶笑眯眯地说：“奶奶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这会终于有事做了。你们今晚就在这住下，明天一早保准你们有用不完的解毒剂！”

“不行！”克可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晚上不睡觉身体哪撑得住？你也不想想，万一你累倒了，还有谁能制作药剂？到时候你让我们指望谁去？”

克可丽的话不中听，但也算切中要害，这个世界的无职者能活到70就算高寿，翠丝奶奶都快80岁了，可不是说倒下就倒下？

听到孙女的话，翠丝奶奶脸上的笑容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沉默片刻之后，她强颜欢笑道：“有精力的时候没遇到你们，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已经不中用了，这就是命呐……”见苏笑等人想要安慰自己，老妇人轻轻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们，接着说：“原本如日中天的贝利家族一夜没落，繁荣的药剂市场如今也只剩下了最便宜的货色，等我闭上眼，这些价值连城的药方也会变成一沓废纸，或许老天就是希望如此吧，这就是命呐……”

听翠丝奶奶连说两遍“这就是命呐”，苏笑深有感触。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每当某种新的事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意味着它必然存在某些必须出现的理由，也必然会产生相应的影响。反过来讲，如果一件事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就意味着它已经被这个世界淘汰了。

换个思路，，如果苏笑不是《深渊之城》的测试玩家，如果苏笑并不知道解毒剂这种东西，如果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解毒剂，那么，就算他们在练级的时候被怪物毒死，又有谁会去寻找什么解毒剂的下落呢？

苏笑的想法虽然悲观，却是客观的、现实的。但翠丝是克可丽的奶奶啊，药方又是贝利家族传承了两百年的珍贵遗物，就算翠丝奶奶放弃了希望，克可丽也决不允许这些珍贵的药方就此消失！就凭她名字后面也挂着贝利这个姓氏！

克可丽从桌上拿起解毒剂的药方，边看边说：“奶奶，你教教我，我来试试吧。”

“哎……”见克可丽不死心，老妇人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那股倔强，点头说：“事已至此，你想试就试试吧。”

与打铁铸剑相比，照着药方调配药剂绝对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即便如此，也绝对比苏笑看着进度条制作匕首复杂多了。

是药三分毒，怎么通过各种药材的配比来压抑毒性、助长药效，这是一门学问。所有从宝箱里和怪物身上获得的药材也不能直接使用，或切片、或磨粉、或泡水，每一部分的计量都是以克为单位，最后浓缩成为精华。

制药的步骤看似都不难，但绝对需要天分，只有贝利家族的人才能使用药方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大，但也不无道理，因为不论以上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哪怕只是混合药物的时候手哆嗦了一下，一管解毒剂也会变成比中毒更可怕的毒药！

然后，克可丽成功了……

“真的假的？闹呢？成功得这么草率不好吧？”不是苏笑想吐槽，实在是成功来得太突然，“该不会药方上那些什么只有贝利家族的人才能使用之类的话都是唬人的吧？不行不行，我也要试试！”

对于自己成功调配出的第一管药剂，克可丽本人那是相当兴奋，如果真的人人都可以制药，那还愁药剂市场不雄起吗？听到苏笑想试试，她立马笑着让出了座位。

“荧光藤切成薄片……金色瓜子去皮磨粉……紫绀草剁碎泡水……”苏笑嘴里念念有词，对着药方上的步骤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做着准备工作，最后按照药方上的药物配比将它们混合在一截玻璃小管内，轻轻摇匀，然后……

“不对呀，我哪一步做错了吗？为什么你做出来是紫色的，我做出来是绿色的？”

“噗哈哈哈哈！”看苏笑费半天劲做出一管浑浊的绿色液体，苏格曼放肆嘲笑道：“哥们你这是发明了新药啊，说不定效果比原来的解毒剂还棒呢！”

“是哦……”苏格曼根本兜不住语气，苏笑一听就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当下狡黠一笑，抓起玻璃管就往他嘴边送，“来来来，先让你尝尝我的新药！”

“错了错了错了！”面对这一管一看就是超规格违禁品的不明液体，苏格曼秒怂，特殊药剂这种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谁知道一管会不会要人命呢？不过，面对苏笑难得一次失败，这不正是他苏格曼表现自己地时机么？伸手将苏笑推开，苏格曼一屁股坐在了靠背椅上，一边装模作样地读着药方，一边摇头晃脑地说：“这事还得看我的！”

三分钟后……

嘣！也不知苏格曼到底做了什么，一声巨响把围观的几人吓得打颤！目光落在苏格曼身上，只见他被炸得满脸乌黑，头发烤的跟鸟巢一样，还冒着青烟，更可怕的是他手上握着的试管里还往外拱出了一朵蘑菇云！

“噗哈哈哈哈！”见苏格曼比自己害惨，苏笑笑得肚子都痛了，在地上直打滚，“你还有脸说我？做个解毒剂你居然连火药都做出来了！”

看着苏格曼这副惨兮兮的糗样，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都不好意思狡辩，灰溜溜地躲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萱萱，你要不要试试？”苏笑一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问。

“我不要了。”在此之前，陈雅萱和爱丽丝可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但有了苏格曼这个前车之鉴，她们俩是打死也不打算再试了。

“难不成我刚才是真的走运了？”笑过之后，克可丽将信将疑地坐回桌前，又一次成功地制作出一管解毒剂，歪着脑袋问：“这不是挺简单的吗？我也没你们那样小心翼翼的吧？”

一次成功可以归结为巧合，但连续的成功就必然有其道理！苏笑皱着眉头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假设：“克可丽，你该不会也是贝利家族的后裔吧？”

“我？”克可丽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奶奶，“我不是被奶奶抱回家的弃婴吗？”

“是的。”翠丝奶奶终身未嫁，自然不可能生出个女孩，就算真的生了，那也绝不会是孙女。紧接着，翠丝奶奶又提出了自己的假设：“当年贝利家族迁徙到雪山深处的人那么多，你就是流淌着贝利家族的血，也不是不可能啊。”

“可是……我是魔剑士啊……”克可丽疑惑地问：“贝利家族不都应该是无职者吗？”

“说不定是老天可怜这些药方后继无人呢？”翠丝奶奶爱惜地抚摸着克可丽的一头红发，老人笑了，笑得特别浅，却又笑得特别灿烂，“这就是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