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

“先去将赵成英给杀了。”施如安眼眉立起,杀气腾腾的说道。

此刻,在水牢之中的赵成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在神志不清之中,他仿佛回到了儿时,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扬州城的城墙虽然年久失修,但还是有很多的贫苦百姓愿意靠着城墙边存身。

因为这里离着码头足够近,又离着那些达官显贵们足够远。

这是被人忽视的角落,也唯有在这样的地方,这些穷苦百姓才会如苔藓一般卑微的活着。

不过,这也造就了这里畸形的繁华。

无数的小贩云集此处,让这里变得比扬州保缘寺的庙会还要热闹。

这时候正是正午时分,虽然初秋,但天气还是很热,大街上也比较冷清。

就在这时,一阵打骂声传来。

只见在靠近城墙的一处角落,靠卖包子为生的老石头正在打骂一名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少年。

“早就注意你了,每天都过来偷东西吃,真以为爷爷好欺负吗?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着?”老石头瞪着三角眼恶狠狠的问道。

少年低头不语,脸上赫然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老石头见状冷笑,“别给我装闷葫芦,爷爷我什么没见过?说吧,你是经官还是经私?经官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官府,你这样的身板,可是牢里那些大爷最喜欢的。”

少年浑身一震,却依然没吭声。

“当然,私了也可以,我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被人偷包子,你得全赔出来,这么着吧,你给二两银子吧。”

“我没钱。”

“什么?”

赵成英抬起头,声音略大,“我没钱。”

“好啊!”老石头气极反笑,“这是给我耍起滚刀肉了啊,行,没钱是吧,正好老子我这几天手痒痒,你要是能挨得住我一顿揍,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你可愿意?”

少年点点头。

这时候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其中有年岁大,心肠比较柔软的不禁劝道:“这个少年娃,这老石头可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你这身子骨怎么能禁得住他揍啊?”

少年面色略显苍白,却淡淡的说道:“多谢老丈关心,我没钱赔他,他打一顿也好。”

劝阻之人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这年头,敢站出来说这么句话的,已经很难得了。

谁敢上前阻拦。

谁不知道这个卖包子的老石头不是个善茬,曾经也是混过的。

此刻这体壮如牛的老石头歪了歪头,狞笑着看着少年。

“小子,这可是你自愿的,大家都看着呢,打伤打死,都不能追究。”

少年点点头,“明白,动手吧。”

老石头喊了一声,便冲了上去,一脚正踹在了少年的胸膛处。

少年被踹的身形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认识老石头的不禁起哄起来。

“老石头,我看你也不行啊,是不是昨晚在小凤仙身上用的力气太多了啊?”

“就是,怎么跟个软脚虾似的,连个少年都放不倒?”

老石头被调侃的脸色发青,眼神也逐渐的狠厉起来。

“小子,居然能扛得住我这一脚,小瞧你了啊。”

说着老石头,一个纵身到了赵成英跟前,然后一个冲天炮便打在少年的左脸之上。

一声让人牙酸的拳肉相击的声音后,少年被打的横飞出去,这次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了。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这是一群处在江湖底层的粗鄙汉子,同情心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他们在繁重的劳累间隙,最喜欢看到的,便是流血和打架。

现在老石头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少年被击倒在地后,老石头并没有停歇,而是冲上前,开始恶狠狠的拳打脚踢起来。

老石头确实练过几年粗苯的功夫,拳脚极重,打在这少年身上,劈啪作响,甚至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少年马上就要被老石头给撕碎了。

可人们都愣住了。

因为从始至终,少年都一声未哼,全程躺在地上,双手抱头,任由这老石头暴打。

甚至连老石头都越打越心惊,打到后面,都有些脚酥手软了,依然没能让少年喊出一声来。

人群全都安静下来。

老石头自觉有些下不来台,干脆一回身,抄起一根烧火棍,对着少年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毒打。

咔嚓一声。

烧火棍都被打断了。

少年还是一声不哼,老石头心都有些慌了。

他从少年那沾满鲜血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的表情,甚至连被刘海遮挡的眼睛中,都没有半点的痛楚。

有的只是淡然和冷漠。

仿佛挨揍的人不是他一样。

老石头终于恼羞成怒了,“妈的,真是个硬骨头啊,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非得看看你这嘴能有多硬。”

说着一把抄起地上的一根被火烧的通红的铁通条,就要下手。

这时候人群中很多人已经不忍的闭上眼睛。

可就在这时候,一支马队从这条街上驶过。

人群一阵大乱,全都忙不迭的躲到两旁,有些动作慢的,自然受到了马鞭的伺候。

老石头也害怕了,赶紧躲到了一旁,路中就剩下了少年一人。

马队到了跟前,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黄宇。

他奉了自己父亲所差,要出门去办事,因为着急,便抄了这条近路。

他看到路旁躺着个少年,也没当回事。

这年头,乞丐什么的,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但等走的近了,黄宇正好看到了这少年的面容以及他那双眼睛。

黄宇也不禁一怔。

这少年的眼神简直太过幽深,就如两团比黑更黑的黑色泉眼,让人看了便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沦进去。

黄宇一带缰绳,停住了马匹。

马队也听了下来。

黄宇看着少年,少年也看着黄宇。

彼此间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维持秩序的马弁过来,抡起鞭子抽在了少年的脸上。

“哪来的傻子?没看到少府路过吗?还在这挡路?活得不耐烦了?”

少年的脸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痕,但却丝毫没有反应,黄宇看的清楚,这个少年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挥挥手,让手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