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乌云遍布。

他们四个出来的时候,禁地外面还是原来的样子,八个护卫还在地上倒着,夏风影迅速把门关上挂上锁,恢复成他们来之前的样子。

等他们走远,苏文菲悄悄折了回来,给那些护卫吃了解药,然后溜得无影无踪。

护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阴了,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时辰。他们迷茫地挠了挠头,回头看锁还在,就站回到了他们的岗位上。

而巡逻的那两队护卫一直不见踪影。

他们四个人回去得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甚至都没有侍女来问一句曾小澈怎么了、你们去干什么了。十分寂静,重云遮蔽,已近戌时。

夏风影在房间里把自己的记忆抄了下来,放到了枕头下面。不过他没有直接写文字,而是改成了只有他认识的记号,即使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笃笃笃”,夏风影放纸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急忙用被子盖住枕头,站起身去开门。

“夏公子。”

来的原来是刘飞殊,夏风影松了一口气。

“给你送一些药。”

刘飞殊把苏文菲给的药瓶放在了桌子上,知道夏风影的药不够又不能用王府的,特意给他送的。

“谢谢。”

夏风影对他微笑。

还好苏文菲带的药多,夏风影没推辞,直接收下了那些药。刘飞殊却没走,站在原地轻轻问道:

“夏公子还还方便吗?要不要我帮你涂药?”

夏风影:“……”

他的脑子瞬间闪出了一个画面,一个男的贴心地为另一个男的上药,他还没穿衣服……

不不不。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这边没事的。”

他的温润让一个男人都觉得舒服,刘飞殊回了个礼:

“那我走啦。”

门轻轻掩住,风留花影香,今夜的云层层叠叠,没有弯月看。

送走了刘飞殊,夏风影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涂了药,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便急急忙忙地往曾小澈的房间赶。

曾小澈醒了。

不过她醒与不醒没有什么分别,她不想睁眼,没有力气去想近来的事。

她还接受不了现实。

夏风影端了一碗热水,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安静地看着曾小澈娇俏的眉眼。

不忍叫醒她,她的睡颜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点了吗。”

曾小澈闭着眼睛吐出了一句,这种时候她也先关心夏风影的伤势。

“伤口较浅,几天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夏风影伸手抚了一下曾小澈的额,她不烧,也没病,只是不想动,身体不想动,心也不想动。

他心疼地执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去探他的脸。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曾小澈有气无力地问道。

“九王爷还没回来,我们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收拾东西准备逃吧,等他回来就不好逃了。”

夏风影紧皱着眉头说道。

“逃?”

本来死气沉沉的曾小澈腾地一下坐起了身,

“夏风影,你不是最在意火冽阁的事情吗?那么多天的努力你甘心白费吗?你被他们毒打被他们侮辱你就不恨他们吗?这你怎么能忍?”

曾小澈气出了眼泪,瞪着眼睛看着夏风影,夏风影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你也被……打过,你不是也忍了……”

曾小澈:“……”

她哪里忍了?她明明气了夏风影整整三个月好吧!

“这一次,就当……”

就当还给你了……

夏风影心想。

曾小澈语塞。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养成了他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研究毒药的人不是更应该记仇嗜杀吗?他怎么回事?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夏风影的声音越来越软,“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把命搭进去,能跑就赶紧跑吧,你是长公主,还有很长的幸福人生。”

曾小澈要被气死了,什么叫能跑就赶紧跑,她是那么惜命的人吗?

“我不走,我也不说什么要走一起走的肉麻话,我要跟火冽阁死杠,杠到底,鹤羽两家世仇百年死伤那么多人,我要让火冽阁用血来还!”

曾小澈恶狠狠地说道。

“……”

夏风影没出声。

好一个刚烈的天怜长公主。

“等等,”曾小澈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夏风影,你是在激我吧?”

夏风影:?!

他还确实没这么想,他是真的性子弱,爱曾小澈,想保她周全。

曾小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起身拿过他端来的热水一口干了:

“禁地里的东西我并不是全信,我至少要等到徐凌晨回来问清楚,稀里糊涂逃是不可能的,反正他要杀我早就杀了,也不会留到现在。”

“嗯,那就听你的。”

夏风影突然有点欣慰,曾小澈终于能正常思考事情了,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你也觉得徐凌晨不是真的想杀我?”

曾小澈突然回头问夏风影。

确实,徐凌晨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掉曾小澈,在机羽国,在冰启国,还有曾小金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曾小澈又救了夏风影,没准是徐凌晨的安排。曾小金还说火部部长李静静不是徐凌晨的人,就算徐凌晨在骗她,曾小金也会骗她吗?

越来越乱了。

“其实我也想听听徐凌晨的说辞。那些纸确实与我们经历的有点不符,就说我们现在住在九王府,就我们四个人,九王府这么多人,杀我们再轻松不过了。可他们却更像是在保护我们。”

夏风影说。

“所以,”曾小澈缓缓走了回来,蹲下身,撩拨着夏风影的发尖,“所以你今晚愿意跟我一起睡吗?”

夏风影:“……”

这话题转变得真是猝不及防啊!

“我保证不压你伤口。”

见夏风影不说话,曾小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

“夫君,想睡。夫君,困了。夫君,想抱你,想抱着你睡觉。”

曾小澈使了一连串的“夫君杀”,撩得夏风影心里一漾一漾的,终于还是没抵抗住,对她笑道:

“好。”

曾小澈开心地笑了。

反正王府床大,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挤在一起睡了。两人如往常一样换了衣服,吹灭蜡烛,钻进了被子,用彼此身体的温度来慰藉两颗疲累的心。

乌云还未散去,也未有雨滴落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又不会出去看星星。

房间里响起了轻轻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