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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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还没睡着的兵,何尝见过如此体贴的长官,都有一种要为他效死的心!只有三个人故意蒙着头睡觉,对徐天宝的作秀不屑一顾。
他们是沈校书、于大根和张三麻子,这三人并不是同盟会的会员,平时和蓝天蔚他们也不来往。那是因为,他们是中华民族复兴党奉天支部发展的新党员。这些热血青年们只等明天徐天宝校场阅兵的时候,效法徐锡麟刺杀恩铭的手法,刺杀徐天宝,然后鼓动新军起义,杀到奉天省城去与革命党汇合。
他们自以为隐藏的好,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徐天宝的控制之下了。徐天宝走出营房,问身边的军官道:“沈校书、于大根、张三麻子就是刚才谁在最后三张床的人?”
军官答道:“正是!”
徐天宝笑笑,说道:“那明天按计划行事。”
“是!”军官啪地向徐天宝行了一个军礼
徐天宝也抬手回礼
181奉天革命2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抹红霞将天空染出一片血色的绚烂。
“快起来!”哨官一脚踢开营房大门,他早早穿好了军服扎上武装带,用洋刀的刀鞘敲打着还在被窝里的士兵们。
“整什么妖蛾子,还没吹起床号呢~~怎么今天这么早?”张三麻子一骨碌爬了起来
哨官嘴一撇,打了个哈欠,说道:“老子也没睡醒,老子找谁说理去?赶紧起来~!”说罢哨官又打着哈欠出去了
“当官的让起就起呗,啰嗦什么?”沈校书一面穿衣服,一面朝张三麻子使眼色
张三麻子一边穿裤子,一边笑道:“这狗官就是花样多,不过~~这贼子也蹦跶不了多一会儿了~~~”
沈校书一面把皮带扣上,一面说了一句:“大家千万谨慎,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我号令,谁不需轻举妄动。”
奉天新军提着裤子,拖着鞋子,脖子上挂着皮带,在军官的马鞭和咒骂声中,乱轰轰的集结到了大校场。沈校书一出了营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头,校场里挑起了百十个松油火把,校场被照的亮如白昼。
“不好,情况有变!”在火把的映照下,张三麻子脸上的麻子坑都变颜色了,只见新军都聚集在校场中央,而校场四周站满了热河兵。他们推来了七八架法国赛电炮(哈奇开斯),将新军团团包围,有人趴着瞄准,有人则手握弹链,有人抓牢了机枪的手柄,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要进行一场大屠杀!
其他热河兵也是各个端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马蜂窝一般,沈校书顿时手脚冰凉,这七八挺重机枪如果一起开火,手握空枪的五百多新军马上就会尸横遍野!连还手之力都会没有。
“拼了,用刺刀杀出去!”于大根悄无声息的把刺刀卡了上去,低声对沈校书说道,“到时候枪一响,你先跑,我掩护你!”
沈校书怒道:“我是胆小鬼吗?”
“杀一个够本,要是杀俩还赚一个,校书,不是我们小瞧你,你家就你一个孩子,我和老于家里的兄弟姐妹还有好多呢~~~总得给你们老沈家留个后。”张三麻子脸上的横肉狰狞着道。
沈校书握紧了拳头,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他却浑然未知。
滴滴叭叭唔
一阵汽车喇叭声,徐天宝奔驰轿车在校场的观礼台附近停下。随后,随后,徐天宝在熊希龄、蔡元培、郭松龄、马占山、杨宇霆等人的簇拥下,快步上了观礼台
“所有将士,听我号令~!”徐天宝用对着面前一根铁柱子大声喊道,声音却从校场四周传来。军中许多士兵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夫,哪里知道这是电喇叭?顿时吓了一跳。
徐天宝拖了长音道:“听我的号令,全体拔刺刀~!脱帽!”
拔刺刀?脱帽?
士兵们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也都顺从的脱下军帽,徐天宝也将自己戴着的官帽扔到了远处。
于大根眼见,最先看到了徐天宝的发型,他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道:“校书,你看他的脑后!”
此刻天已经大亮,沈校书放眼望去,在十几个火把的映照下,徐天宝的后脑赫然是半寸长的短发
随即,徐天宝脱下身上的官袍,露出里面的一身戎装,脱掉布鞋,换上锃亮的长筒皮靴。在初升的太阳光的照耀下,短发显得那么的雄姿英发!戎装显得那么慷慨豪迈!而他身边的熊希龄、蔡元培、郭松龄、张之江等人也扔掉了原先戴在头上的帽子,清一色都是短发,没有发辫
“全体剪辫子~!”
徐天宝大声喝道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无数发辫被扔在了地上
徐天宝又高声喊道:“升旗!”
几个热河兵踢着才学会不久的正步,无比庄严地捧着一面旗帜走到旗杆下。
徐天宝双脚一磕,郑重地朝着旗杆的方向立正敬礼!
“校书,快、快看!”于大根的嘴唇颤抖,激动的语无伦次,“是咱们党的党旗啊!”
在微蓝的天空中,一面中华民族复兴党的党旗迎风飘扬!
升旗完毕,蔡元培热烈鼓掌,对着电喇叭说道:“下面,我们热烈欢迎中华民族复兴党党主席徐天宝为大家讲话。”
沈校书、于大根和张三麻子顿时愣在当场
徐天宝清了清嗓子,说道:“同胞们,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腐朽的封建帝制象一颗毒瘤样寄生在神州大地四万万儿女身上。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把我们血肉的铸成新的长城~~~让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用我们的热血和青春换来祖国的繁荣富强。我宣布,奉天和热河两省,革命啦~~~~~”
“革命万岁~!”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如雷鸣般地欢呼
沈校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巡抚大人是自己参加的革命党的党主席,还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要不然~~~~沈校书不敢往下想,“哎?怎么手掌流血了?哎呀~疼!”沈校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被抠出了血
这时,哨官又是一脚踢开营房的大门,扯着嗓子喊道:“沈校书,于大根,张三毛(张三麻子的大名),出来。”
沈校书一惊,难道主席自己想刺杀他的事情了,现在要秋后算账?于大根和张三毛赶紧往沈校书身前一战,说道:“都是我们的主意,和校书无关。”
哨官冷哼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暗地里拜了把兄弟,我不管是你们谁拿的主意,总之这次~~”哨官顿了顿
于大根一梗脖子,说道:“要杀要剐从我来!”
哨官终于露出了笑意,说道:“妈了个八字的,剐了你,老子怎么跟天帅交代?”说着哨官在沈校书、于大根和张三毛胸口捶了一拳,笑骂道:“你们三个犊子不知道烧了哪门子高香,天帅亲点你们三个当他的亲随。我说~~这以后要是高升了,可别忘了拉老哥哥我一把啊~~!”
沈校书三人由惊到喜,又由喜到惊,虽然是深秋,却弄出一身冷汗来,沈校书赶紧笑道:“哨官平日里对我们不薄,要是真有那一天,绝对忘不了老哥哥你~”
哨官摆了摆手,说道:“我现在不是哨官了,天帅说了,既然要革命,就要推陈出新。满清镇协营标的那套统统废了,现在军中改叫军、师、旅、团、营、连、排、班。我现在是排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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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2日晨,革命党用都督黎元洪的名义通电全国,宣告武昌光复。不过,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新成立的军政府的首脑居然是满清旧官僚——黎元洪。
黎元洪是个老好人,由于他出过洋,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后来被任命为新军协统,以善于治军著称。平时。他注意笼络士兵,待人宽厚,故有“菩萨”称誉,而且老黎脸胖胖的,从外表来看确实有几分菩萨样。所以,人送外号“黎菩萨”。这个菩萨果然是个福大之人。当年甲午海战,黎所在的广甲号不幸触礁,搁浅于茫茫大海。老黎随身带了件救生衣,在海中挣扎一番,漂泊了三个多小时,居然被海浪冲到岸边,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张振武等人用枪逼着黎元洪做了都督后,武汉到处传言:“原来黎协统都是革命党!”。残敌纷纷投降或逃窜。但黎元洪本人却不情愿,面对既成事实,他真的做起了“黎菩萨”,任你怎么相逼就是不张口,甚至不吃不喝。别看他表面上如此做派,心里早就盘算妥当:革命的声势是越来越大,看样子似乎有成功的可能,但现在还没有定局。不适合发表意见,万一将来清军反攻也能有个回旋余地,等时机成熟再摘桃子不迟。
182袁世凯复出
其实,此时的清军,也是有人想有所作为的,比如说荫昌。他就数次想率兵重新夺回武昌外围的军事要地刘家庙,怎奈士兵都不听他的,就是按兵不动。
冯国璋率军途经南下时,曾经只身去洹上村向袁世凯请示,袁世凯授意冯“慢慢走,等等看”六字秘诀,并千叮咛万嘱咐冯国璋,“非筹备周妥,计出万全,断难督师进攻”。冯国璋是个听话的主,老大的命令,当然是不敢违拗,但是,这个袁世凯,袁宫保,袁大头,袁项城,为什么不让冯氏进兵呢?
拥兵方可自重,临危才愿受命,能讨价还价则讨价还价,能从中取利便从中取利,袁世凯真不愧是一个政治高手,将清政府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就是想要看到清政府碰到一个烂摊子,好让他这个有才之人,从中捞一笔羹。这个“拖”字诀,真是天下无双!
于是,冯国璋今天以士兵疲惫无法作战为理由,明天以弹药不济做借口,不管荫昌你怎么下命令,我就是不搭理你,弄的荫昌也和无奈,只能向朝廷上表,请求起用袁世凯。
十四日,清廷便下诏让袁世凯出山,这时候,袁世凯开始待价而沽,先说什么足疾未愈,后说什么年迈昏聩,有心无力,再说什么无才无德,难以服众,推辞借口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看的载沣直叫一个头疼。总之一句话,老子不伺候你。
然而,前方战事如此恶化,将领们不听号令,又不得不请袁世凯出山,怎么办?古代有刘备三请诸葛垒,那么现在只好三请袁世凯了。
二十号,袁世凯这老小子终于耐不住寂寞,抛出了所谓的“袁六条”,直逼清廷。
“禀告摄政王,袁宫保他回信了。”
“哦?”载沣闻讯抬头,冷冷地问道,“这次他又用什么病来推脱?”
“回摄政王的话,袁宫保这次没有推脱。”
载沣眼神一亮,从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下台阶来,走到官员身旁,俯下身子,凑到耳边,悄声问道:“他答应出山了么?”
官员见摄政王如此,心中受了一惊,赶紧伏地答道:“袁宫保,袁宫保他给摄政王提了六个建议。”
“六个建议?”载沣扬了扬声调,走到门前,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懒懒地问:“哪六个建议啊?”
“回摄政王,有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
“给我闭嘴,”载沣勃然大怒,回头骂道,“这个袁世凯真是不识抬举,欺人太甚。”
看着载沣气冲冲地冲回了座位,官员跪地不起,心中大惧,但也不敢不报,只怯怯地说道:“起禀摄政王…”
载沣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说道:“他还说了什么?”
官员擦了擦流下的汗水,不敢起视载沣,低头奏道:“不是袁宫保,是洋人。”
“洋人?”载沣透露出一种意外,问道:“洋人说什么了?”
“洋人说,朝廷启用袁宫保,方是明智之举,可解决暴民之乱。”
载沣怒拍了拍公台,骂道:“你只听洋人的,不听我的了?洋人说要用袁世凯,我这次偏不用袁世凯,我看洋人怎得。”
“摄政王,不可意气用事啊,”官员再磕了个响头,泣拜道:“洋人是小,前线逼宫将士是大啊,前线北洋军将领说不启用袁宫保,就不与逆党作战啊。”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载沣全身惨白,毫无血色,双手颤抖,惊问道。
“正是如此啊,摄政王,”官员醒了醒鼻子,说道,“不用袁宫保,北洋军拒不作战。”
载沣闻后脑子一片空白,失了神,他呆呆地坐了许久,大约有好几个时辰,终于,紧闭闸门的嘴唇微微开张,吐出了几个字:“下旨,准。”
官帽一到手,袁世凯便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袁世凯初九由安阳动身,当天到郑州,第二天驻信阳,第三天到孝感,第四天便到达前线,真可谓是兵贵神速。同时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奏请由冯国璋接替荫昌第一军军统职务。
于是,升了官的冯国璋也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领着北洋军就向革命军发动猛攻,汉口保卫战打响。
袁世凯毕竟是老辣的军事统帅,一出手便尽显其军事才能:第一军以荫昌为军统。由陆军第四镇和第二镇的混成第三协、第六镇的混成第十一协编成。该军第四镇即向孝感附近集中,第三协及第十一协二十二标速趋滠口,掩护大军南下。
第二军以军谘府正使冯国璋为军统。由陆军第五镇、第三镇的混成第五协、第二十镇的混成第三十九协编成。“迅速筹备,听候调遣”。
第三军以贝勒载涛为军统。由禁卫军、陆军第一镇编成。“驻守近畿,专司巡护”。
10月17日,荫昌到达信阳,坐镇指挥。袁世凯一面要挟清廷,一面又对清廷表示忠心,于19日奏陈在冀鲁豫招募一万二千五百人,编成湖北巡防军二十五个营(后更名为武卫右军),参加对起义军的“围剿”。
同时,在袁世凯的要求下,清廷还派出海军助战,海军统制萨镇冰亲自把舵,率领海军乘夜由阳逻驶入滠河,从谌家矶帅伦造纸厂重炮轰击埋伏在三道桥一带的革命军,陆上清军再次得到海上火力支援,自然是士气大振,步兵从滠口沿铁路开始进行了强火力的正面进攻,另一支清军从岱家山向刘家庙、三道桥进行侧面进攻,来了一个双管齐下。
为了应对清军的大举进攻,湖北军政府于10月15日决定首先扫荡汉口敌军,然后向北推进,以阻止清军南下。10月28日,清军占领大智门,革命军据守歆生路,依托坚固房屋,多次打退敌人进攻。29日,清军在优势炮火支援下,不断向前推进,相继攻占歆生路口及华商跑马场。革命军退守玉带门及歆生路以南街市。这时,代理第四协统领谢元恺等领导骨干先后牺牲,前线指挥官张景良又藏匿不出(后来发现张已通敌,便军前正@法),前线指挥乏人,部队开始涣散。
在这紧急关头,同盟会重要领导人黄兴于28日到达武昌,被推为武汉革命军总司令。29日,黄兴设司令部于汉口满春茶园,并立即到前线视察部队,组织反击。黄兴甚至专门做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黄兴到”三个大字,大旗所到之处,革命军士气无不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