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付深还真的找了个犄角旮旯把草筐罩在了头上,乖乖蹲下只露两双眼睛,悄悄地注视着夏风影的方向。

曾小澈看付深狼狈的样子,头上还挂了两根草丝,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夏风影还什么都不知道,在桐月堂里拿了些药材:

“老板,这个怎么卖?”

突然拿着药材的手顿住了。

“哎你知不知道,流忆丹和汇忆丹现世了!”

“那是什么?”

“不粥山的宝贝,据说能消除和唤醒人的记忆。”

“这种东西不粥山会放出来?”

“据说不粥山前些日子遭了贼,有人把这两样东西偷出来了,价格炒得很高呢!”

几句嘈杂声音入耳,夏风影尽数听了进去,回头见两个平民男子拿着药材出门:

“这东西谁买得起啊?要它有何用处啊。”

“哎,总有人特别想忘记一些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也会有人后悔忘记了一些事情,自然价格就高咯,听他们说还有副作用呢。”

“不会吃死人吧?”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也用不着。”

夏风影的拳头攥紧,匆匆付了钱迈出了桐月堂。

房顶上的曾小澈也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她一向对汇忆丹的事情特别敏感,又怎会放过关于汇忆丹的消息,只是不粥山遭贼她是打死都不信的,不粥山的人个个能打,遭贼还让贼偷东西出来?

好巧不巧,偷的还是汇忆丹?

当年她去找那两粒汇忆丹都差点要了她的老命。她师父是把汇忆丹藏得多严啊!

微笑着摇摇头,可夏风影却慌了:

“小澈!”

“曾小澈!”

“小澈你在哪?”

他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着曾小澈,曾小澈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慌乱失态的样子,青丝粘在了他起了层汗的脸上,他也来不及用手撩一下。

曾小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也不捉弄他了,从房顶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大街中间。

夏风影回头。

他双眼微红,发丝随风乱舞,汹涌人潮顿成背景,他直直地看着曾小澈,眼中泛出一层薄薄的水波,更显得晶亮。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羽家二公子怎么泪点如此之低?或是……他经历了什么?

曾小澈更想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那两年的事了。

“小澈!”

夏风影拎着手里那点药材,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

曾小澈懵了,她没想到如此儒雅的夏风影在大街上就抱住了她。

“不要吃汇忆丹,答应我,那些事情你忘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吃汇忆丹好不好?”

“汇忆丹对身体不好!”

“小澈,你有听我说话吗?”

渐渐开始有人围观,曾小澈平静地出声:

“你先放开我。”

夏风影只好松开了她。

“我又没说我要去找,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曾小澈轻松地笑了笑。

夏风影顿住了,是啊,以曾小澈的性格,怎么会不知道这八成不是真的。

他只是太怕了。

他的这种怕倒让曾小澈起了疑心,难道这两年夏风影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这种疑虑瞬间打消,曾小澈觉得自己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吧。”

曾小澈抬腿便走。

付深扔了筐子从巷子里出来了,刘飞殊也跳下了屋顶。

“等等!”

曾小澈突然被夏风影拽住了胳膊。

夏风影摊开手掌心,手里有几十枚店家找他的钱。

曾小澈看向他手心。

阳光映照下,这些钱大致看起来并无异处,上面工工整整地印着“星陈通宝”,一笔一划皆有力度。曾小澈觉得部分铜钱的色泽略微暗淡,拿起一枚仔仔细细看,发现其边缘没有其他铜钱处理得好,并不是很光滑。

曾小澈把钱翻过来,发现正版钱币背面右下角印的一颗小小的五角星,这上面变成了四角。

“飞殊。”

刘飞殊应声走过去,也从夏风影手里拿起一枚看。

“私铸钱币?”

曾小澈把钱放回到夏风影手里,看了看他们说:

“去帮我买点东西,两盒脂粉,三斤黄瓜,两斤茄子,一个糖人,一张饼,一对步摇。快去,分头去!”

付深和刘飞殊听见命令瞬间没了影,只有夏风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去啊?”

曾小澈疑惑地问。

“想和你一起去。”

他用极好听的声音轻轻答。

曾小澈语塞。

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就被夏风影牵住了手。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曾小澈想挣开他,又怕见到他眼中的泪光,想着被牵一下也不能掉块肉,就随着他去了。

峥州城很是热闹,东边翩翩佳公子街头兴起对诗,西边一对情侣手挽着手,丈夫剥开了一颗糖放在妻子嘴里,妻子笑开了花。北边一个小女孩拿着个小风车开开心心地跑着突然被地上砖头绊住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曾小澈停住了。

玉凌叶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从山坡里滚下去多少次了,回回摔得全身是血。

“不怕不怕啊,摸摸头就不疼了!”

一个年轻粗布衣女子冲上前去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娘亲……”

小女孩呜咽着叫了一声。

曾小澈看得入神。

若她那时候也有娘亲在身边……

她母后虽生性活泼却体弱多病,整日闭门不出,渐渐失宠,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她再回皇宫里的时候,她母后的事迹都再无人提起。

夏风影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呀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再跑那么快就把你扔到隔壁荒虚村,让你与鬼赛跑去。”

女子身后走过来一人,似是女子的丈夫,嘴上数落着小女孩,却一把拽起她背在了身上。

女子拾起地上的小风车。

女孩哽咽道:

“爹地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看见鬼,好可怕!”

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冲上去拉住他们:

“你们刚才说什么?荒虚村闹鬼?”

背着小女孩的男子叹了口气:

“是啊,好几年了,白天空无一人,一到晚上就传出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天亮又消失不见。以前的村民搬走的搬走失踪的失踪,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往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