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皇宫内。

曲烟慵懒靠在软塌上,一旁宫人静静拿着羽扇轻轻扇着,榻旁,放着一个银盘,银盘上瓜果丰盛。

门外,小宫女小跑进殿,跪在榻旁:“娘娘,皇上今儿个宿在平贵人那儿了。”

“嗯。”曲烟只随意应一声,姿势动也未动。

“还有,我听闻……”小宫女迟疑片刻,“今日靖元王迎亲时,被人刺杀……”

曲烟手中水晶葡萄掉在榻上。

小宫女身躯一颤,低着头再不敢言语。

曲烟伸手,拿着羽扇的宫女识相的后退散步,转身悄悄走出殿内。

“怎么回事?”曲烟直起身子,问的仍旧慵慵懒懒,可眉目比方才多了几丝认真。

“娘娘要我打听着今日宫外的动静,我听闻,靖元王迎亲一半时,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幸而准王妃……叶姑娘替王爷挡了一剑,王爷这才……毫发无伤……”小宫女本想说“准王妃”的,却被曲烟眸光吓到,匆忙改了称呼。

“叶姑娘替他挡了一剑啊……”曲烟眯了眯眸笑了出来,“不意外。”叶非晚喜爱封卿,全京城上下谁不知?

“……”小宫女仍旧低着头,余下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不过可惜啊……”曲烟复又自言自语着,“今夜本是洞房花烛……”

“娘娘……”小宫女嗫嚅一声,“后来,有人说,叶姑娘和王爷还是一同出来拜堂成亲,受伤似乎并不重,甚至……王爷还亲自抱着叶姑娘回了房……”

“……”曲烟本慵懒的眸猛地冷凝下来。

抱着叶非晚回房吗?洞房花烛吗?还真是美好呢……

不像她,被人送到皇宫,莫说喜宴,唯有一个简单的册封仪式罢了,只在皇宫里掀起些许波澜……

“红芙啊,去帮我做件事……”曲烟伸手,对那宫女招了招,“附耳过来。”

……

叶非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头顶丝绸质地的帷幔微微浮动,上方以银线绣着几缕祥云,衬的榻都添了几分缥缈之意。

叶非晚身躯一震,有一瞬,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曾经,她夜夜独自在这样的內寝醒来,身边空落落的,寂静无声……

唯有桌上,两盏红烛静静燃着,烛光雀跃,整个房内都晕黄一片。

“小姐,您醒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非晚偏首,正看见芍药满眼心疼的望着她:“小姐,奴婢在王府等您好久,哪想到竟等到您……受了这般严重的伤……”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

“哪有这么严重?我这不还好好的吗?”叶非晚无奈,扭头望了一眼四周,是靖元王府,熟悉的內寝,她无数日日夜夜孤身一人居住的內寝,“怎么只你一人?”她问道,声音有些喑哑。

“王爷还在前庭应酬宾朋。”芍药匆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叶非晚嘴边,“虽然王爷待小姐很贴心,可是王爷害小姐受了伤,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在叶府好……”她嘴里嘀嘀咕咕着。

“咳咳……”叶非晚却被呛了一口,伤口一震,一阵剧痛,她的脸色都白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待她贴心?叶非晚内心讽笑,在她将晕倒之时,他都在怀疑她在玩心计,这叫贴心?

“吱——”蓦然门声一响。

芍药已飞快从榻边站起。

叶非晚抬眼一瞧,正望见封卿站在门口,此刻他早已换上一身喜服,只穿着件白色袍服,身上带着淡淡酒香。

“王爷。”芍药匆忙下跪施礼。

“退下。”封卿声无波澜。

“是,”芍药顿了顿,扭头望着叶非晚,“小姐,奴婢就在外头伺候着。”语毕,便要走出门去。

“慢着。”封卿却蓦然作声。

芍药身躯一僵,叶非晚也紧张起来,封卿素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今后,靖元王府没有小姐,只有王妃。”封卿淡淡道一声。

芍药脸色发白的领命走了下去。

屋内,唯余叶非晚和封卿二人。

烛火仍旧跳的活跃,两根红烛,本是美好寓意,可如今他们,一个面无表情站在床边,一个满脸病容躺在榻上。

“看来,今夜倒是省事了。”良久,封卿打破静默。

叶非晚知道他是何意,前世,洞房花烛夜,他就没在房内度过,致使以后众多时日,她均都被王府上下的人编排,更是被封卿身边的丫鬟压了一头,只因她不受宠而已!

“看王爷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人觉得鱼水之欢对王爷而言十分吃力呢。”叶非晚眼也未抬讽刺道。

封卿脸色一青,他最近似乎总轻易被她气到,可转瞬已然平静:“只是与你的鱼水之欢让我深感不屑而已。”话落,他扭头便要离开。

叶非晚微顿:“王爷今夜不能走。”她猛地作声。

本将要走到门口的男人背影微顿:“哦?”他饶有兴致转眸,“不是说成亲后井水不犯河水,待得合适时机便和离吗?”她就知道,这个女人那时不过是耍手段!

“和离是真的,”叶非晚抬眸望他一眼,“只是今夜,你不能走。”说着,她吃力朝床榻里面挤了挤,偌大的床,睡下四五个人都有富余,更何况只有封卿一人?

“……”封卿仍旧一动未动。

“你以为你我成亲,没有其他人看着?”叶非晚继续道,“洞房花烛夜,你离开,且不说府内人如何编排,那些背后一直盯着你的人,又如何想?”

封卿虽然只是闲王,可背后仍有不少人对其谨慎观望。

此话一出,封卿果真转过身来,眼底添了几分兴致,他打量她几眼,似是才认真看清楚这个女人般,她比他想的,要聪慧些。

他缓缓朝床榻走了几步,叶非晚已经腾出了身边十之六七的位子,似是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

眉头微蹙,封卿伸手,刚要解开腰封。

“叩叩——”却在此刻,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叶非晚本有些紧张的心一僵,继而缓缓回落,复又冰冷。

呵,果真和前世一般。

门外,有人声音恭敬道着:

“王爷,宫里头来人了,说是贵妃娘娘请您进宫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