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君说道:“四皇子殿下,不是在宫里出生的。”

“什么?”

我大吃一惊,一个皇子竟然不是在宫里出生?这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我立刻就想到,若不是出现了一些意外,也就不会有现在,赵淑媛的孩子被人换走,天各一方的惨剧了。

我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老太君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赵淑媛的孩子其实还没足月,但她平时都在贤妃——那个时候已经是皇后了,都在皇后的身边侍奉。毕竟,她本就是皇后的人,两个人走得近也是常事。不过那一次,皇后突然提出要去郊外的一座寺庙祈福,让赵淑媛也随她一起。”

“……”

“虽然孩子没有足月,但大着肚子进进出出,总是不方便的。老身记得那个时候,赵淑媛其实并不想去,可毕竟是皇后的命令,她人又老实根本不敢违抗,也就跟着皇后出宫去了。”

“……然后呢?”

“然后?原本说好是当日去,当日回,可那天过了酉时,还不见他们回宫的车驾。太上皇好像是一直忙于政事,也没有过问,但眼看着天黑了也觉着不对劲,就派人去催,才知道淑媛娘娘突然在寺庙里就生产了。”

“啊?!”

我的心猛地一跳。

原来是在这种情况下,赵淑媛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属于皇室的四皇子。

现在想来,这件事应该从头到尾就是殷皇后的设计,连章老太君都觉得奇怪,宫里别的嫔妃怀孕总是三灾八难,唯有赵淑媛格外的顺利,说是有皇后娘娘的庇佑,但其实——也的确是庇佑,殷皇后就等着这个孩子的出生,等着自己抓住赵淑媛的把柄,又怎么会让这个孩子出事呢?

而她提出去郊外的寺庙祈福,还要带着赵淑媛一起,那目的就更明显了,在宫里换走一个嫔妃的孩子毕竟是有风险的,但在郊外的寺庙,守卫不似皇宫里那么森严,只要事先做好安排,这件事就不难办到。

至于赵淑媛没有足月就生产,她当然是等不到赵淑媛足月,足月的时候,皇帝再放心也不会让一个将要临盆的孕妇出宫;不到足月的日子去那寺庙里,用任何催产的法子,都可以达到她的目的。

我的心里不由的一阵酸楚。

想到赵淑媛,章老太君一口一个的老实人,连争宠的心思都没有,不过是因为过于亲近,探知了殷皇后的秘密,就被这样算计,这一生,都没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种痛苦,若发生在我身上,只怕早已经让我肝肠寸断了。

章老太君轻声说道:“听说过程很凶险,但所幸皇天庇佑她,母子平安。”

“……”

“回宫以后,知道生的是个皇子,太上皇也很高兴,原本还要加封她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生了那个孩子之后,人反倒更木讷了,太上皇去看她的时候也没个笑脸,几次下来,太上皇心也冷了,所以没再提加封的事。”

我的心里越发的酸涩了起来。

倒是章老太君看了我一眼,道:“颜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

我略有迟疑。

其实当赵淑媛在甘棠村把换子的事公诸于众之后,这件事就不算秘密,只是赤眉白眼的在章老太君面前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她到现在也并不知道那个老实人遭遇了多痛苦的事,若告诉了她,往事不可追,不过给人白添上几分伤感罢了。

只是——赵淑媛当年生下儿子的地方,是在郊外的寺庙里。

我记得刘漓跟我说过,魏宁远被他们捡到的地方,似乎也是在京城的郊外。

难道说——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我和章老太君对视了一眼,都立刻抿上了唇,而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敲门声,她的丫鬟在外面说道:“老祖宗,二少爷回来了。”

宋宣回来了。

也就是说,裴元修和韩子桐他们,都应该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不能再停留,便起身向她告辞,很快,几个丫鬟都进来了,章老太君还恋恋不舍的拉着我的手腕,柔声说道:“儿媳妇,闲了多来陪陪我这老太婆。”

我点点头:“你老人家放心吧。”

说完,便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器宇轩昂的宋宣迎面走了过来,他看见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因为身边跟着人,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就简单的点了点头:“颜小姐又过来看奶奶啊。”

我笑道:“我闲的无事,过来陪老人家说说话。”

他也笑了笑:“有颜小姐陪着,就算我们这些儿孙再忙一些,奶奶怕是心里也没那么不痛快。不过,我看颜小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熬了夜,就是这样的。”

“那颜小姐可要好好的保重了,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太好走的。”

“……哦。”

我看了他一眼,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走过。

掠过的一阵风,吹得我腮畔凉凉的,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正要继续往前走,他却又停下脚步,对我说道:“颜小姐,裴公子和韩二小姐还没有回来呢,你过去找不到他们的。”

我又是一愣:“他们,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他说道:“我们在城内处理完了一些事之后,原本是要一起回来的,但韩二小姐说有些事想要跟裴公子单独说,所以他们两就留在那边了,可能还要晚一些才会回来。”

“哦……我知道了。多谢二公子告知。”

“哪里。”

他转身走了,我也走了,可心里却默默的升起了一点疑窦来。

我知道现在我们每说一句话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因为裴元修知道他的身边有“奸细”,所以必定会加倍小心的审视宋家和崔家的每一个人,那么他刚刚的那些话,一定都是深思熟虑过之后才说的。

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太好走。

什么路?

韩子桐要单独跟裴元修谈事,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回到宋家来谈,而是要在沧州城内谈的?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