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蠢蠢欲动但最终也只是摸了把他的发带解解瘾。

皇城的蜜饯店铺很多,赵决之前听人说过哪里的哪一家店的蜜饯果脯最好吃,便向着那里直去。

桑枝依旧在他身边不停地聊着天,这次赵决回复地多了些。

“嗯。”

这是回答她自己是不是从小练武的问题,他这样,也算是从小练的了。

蜜饯店就在前面了,桑枝的脚步却停住了,因为脑中的系统提示她了,时间快到了,她要走了。

“怎么了?”赵决问她。

他离她一步远,不解地望着她停下的动作。

桑枝有些愧疚,“我,我要回去啦。”

“回家了吗?”

“嗯。”

赵决长长的睫毛颤抖几下,没再说话,他转过身又走了一步,没有回头,桑枝听到他问,“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但桑枝猜他一定也是舍不得的,她点头认真地说道:“会的,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好,那下次再次了。”赵决说道。

他快走了几步,走到蜜饯店门口,桑枝原地嘟囔了几句,又看了一眼赵决才着急地跑向最近的一个小巷子。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女孩跑进了一个小巷,在踏入那个小巷时身影便消失了。

赵决拿着买好的蜜饯,望着桑枝离开的地方看了眼,随后又转身迈步离开。

唇角挂起一抹笑容,赵决自己尝了一口怀中的蜜饯,果真是皇城最好吃的一家,甜口生津。

枝枝既然说了再见那应该会见面的吧。

毕竟他们好像都不是普通人。

那是条死胡同。

作者有话说:

芜湖,今天迟了点,迟来的中秋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

假期好像一瞬间就结束了tat

第62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七)

他转过头,瞳孔微缩。

昏暗的屋内, 赵决一双黑黝黝的瞳仁闪着两点星光,刚刚的梦境在自己醒来的瞬间几乎就散去了。

与上次的梦境相同的感觉。

赵决鲜少做梦,就算是做梦他的梦境也大多会是黑暗的, 血腥的。

这次醒后, 他虽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但是赵决想起最后梦境中的名字。

枝枝。

是巧合吗?

再无了睡意, 赵决想起自己曾经藏在公主府里那个被摔烂的泥塑,他想取来看看。

月光轻轻洒落地面, 池塘的水光泛起涟漪,波光粼粼, 似是柔滑的绸缎。

临近七月, 夜里的风都是温柔的,缱绻地拂过赵决耳旁的发丝,若不是他的面上并无欢欣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夜赴心上人的公子。

公主府靠近皇宫的一处街道, 周边都是些得宠的大臣官宦家。

岁成住进了宫里,赵不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赵决站在那栋公主府外面的围墙前, 这后面就是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青袍微扬,散成一朵绽开的花瓣, 赵决跃过围墙平稳地落到地面。

依旧是未曾变过的模样,园中的竹子,剥落的墙漆, 和那扇永远都关不上的窗子。

当年那个泥塑被岁成摔烂之后, 赵决便把它埋藏在了院中的柿子树下。

他没动用术法, 仅是拾了一块砖瓦便挖了起来, 幼时的他也是如此这般将它埋藏下去的, 时间过了这么久,那个泥塑会不会被蚁虫啃噬,或是生蛆腐败?

赵决的衣角沾上被挖出来的新鲜泥土,有些湿润,散着土腥味。

他的眸子很黑,长翘的睫毛下是一双多情的柳叶眼,周围的虫鸣都弱了几分,不知过了多久,赵决终于看到了一团与泥土不太一样的东西。

黄白色的揉杂在一起,但几乎只剩下一点。

赵决将那一块泥土都完整地挖上来,他猜的不错,过去这么久,泥塑早就腐蚀了,只剩下这些残余的面泥。

但至少,这些表示它曾真实存在过。

指尖轻轻触碰,潮湿软绵,赵决收回手,将这一地的狼藉收拾好。

公主府没了主人,宫女太监被带走了大半,夜里檐角上没有点灯,赵决终于得以在这公主府肆意地走上一回。

曾经的公主府夜夜笙歌,长灯一夜不熄,赵决多少个日夜盼着公主能来看他一眼,结果也只是加剧了失望。

赵决停驻在公主院门前,此前这里被赵不度下了禁制,不论人亦或是妖,迈进此间皆会卸力,包括赵不度自己。

从前赵决只以为这禁制是怕自己突然暴动伤了自己,可是他却见过赵不度笑着任由岁成将碎片刺到他的骨肉里。

他的肌肤,如同凡人般,破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缓缓流淌出腥甜鲜艳的血。

他对岁成,的确是爱的深沉,若是能将这爱分了一丝一毫给与他,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以往自己进了这里,必定是带着伤痕出来,这道禁制,不仅保护着岁成,桎梏着他们,是不是还藏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做好准备迈步进去,意想中的脱力感没有袭来,那道屏障消失了。

赵决有些诧异,看来这公主府他们是真不打算回来了吗?

可即使人搬走了,却仍然可以看出这是府中最精致的一座院子,赵决一眼便瞥见院中的那座秋千。

上面缠着树藤和鲜花,肆意生长,如今已经快将秋千整个包裹起来。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爬上那个秋千,却一下子就跌下来,转头就看见赵不度环胸在看着他。

“这是我为岁成造的。”他说。

所以不是他玩的,也不是他该碰的,从此他再未靠近那秋千一步。

月光斜着穿插过树叶,光影落在他流畅的下颚,一道光从他手指滑过。

秋千的绳子被割断,地上传来一阵闷响,树叶藤蔓发出“簌簌”的声响,似是哀鸣。

赵决的步子稳稳地迈向岁成的屋子,那间使他无数次梦魇的屋子。

周围似乎都静了下来,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音就显得格外大。

内里一片黑暗,像是潜伏了一只巨大的黑暗怪兽,正张大了嘴等着第一个进来的人,就能一口将他吞噬。

他突然又不想进了,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指尖收拢了几分气力,那门上俨然留下几根指印,他刚想转过身回去。

“赵决。”

背后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瞳孔微缩。

*

天光大亮,屋外的阳光从窗棂处的缝隙钻进来,

床上的少女睡得正酣,但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眉毛狠狠地皱起。

卷翘的睫毛又颤抖几下,桑枝终于醒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夜自己用了那道具入梦后又接连做了梦,脑子昏胀的厉害。

醒来的前一瞬还是赵决掐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勉力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他那双渗血的眸子。

那里面的情绪太痛楚,桑枝瞧了一眼似乎就触疼了自己,眼泪随着一起流出。

滚烫的泪水滴落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桑枝看见被赵决狰狞的表情愣了一瞬。

她看见他嘴巴微张,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却听不清了,然后自己便醒过来了。

真是个无厘头的梦,桑枝想。

听到屋内的动静,有小丫鬟在门口轻轻喊她,“桑小姐,您起了吗?”

“起来了。”

说完小丫鬟便推开了门,推着一盆水进来为她洗漱梳妆,桑枝没什么气力,身子软软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着那个小丫鬟为自己编发。

“桑小姐,今日想用哪根发带?”

丫鬟拾了发带递给她,桑枝望过去,赵决送给她的那根青绿色的发带掩在众多发带里并不出奇,但她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根。

桑枝指指它,就这根吧。

青绿色的发带顺着发丝垂落,尾端微微打着卷,使她更显俏皮灵动。

她今日起的迟,丁母照顾到她初来乍到,便没喊她一起用早膳,让厨房将她的那一份一直温着,就待她醒了再端来。

玲珑的汤匙与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桑枝喝了一口小米粥,问身旁的那个丫鬟,“我的那些朋友呢,都醒了?”

“沈公子,苏公子和莫姑娘都醒了用过早膳,但赵公子似乎还未醒。”

赵决还没醒?这可稀奇了,桑枝想着自己还没捏完的泥塑将早膳匆忙几口吃完了。

那泥塑昨日被自己上了油,现在已经干了而且也没有干裂,桑枝欣慰不少,将东西搬到院中搓圆滚条。

她将刺猬的刺全都捏成了弯刺,看上去倒是显得这个刺猬像是卷了毛的小花鼠。

丫鬟给她递了一杯茶水,半日相处下来,桑枝看上去不像是个会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她便打趣问道:“小姐真是心灵手巧,这样可爱的小刺猬,小姐是要送给谁?”

“偏要送人不成,我就不能是自己捏了玩吗?”桑枝脸颊有些烫,不知道面上有没有红。

丫鬟没再说话,却是瞧着她耳根突然泛起的嫣红捂嘴轻笑。

“枝枝——”莫若水在院口喊她,桑枝回过头向他们招手“若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