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书院到蓬莱县之间的路况好,两侧也是有许多商铺的,多是风雅生意。

陈郄去江南书院之前无意中看了一眼,就想着这个地方很适合开翠玉斋,所以才特意出来看。

然后这一看,就真凑了个热闹。

也是那辆牛车跟陈郄跟傅家表妹坐的马车刚好相对,让陈郄看出赶车的两人面色有异,顿时就想起了拐卖孩子的事情来。

说来也是种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直觉,毕竟人家面色有异,也许是做了别的坏事,但陈郄当时想的就是拐卖孩子这一点。

然后让跟着的人拦下,果真从车里找出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孩子来。

孩子才十一二左右,一张脸稚嫩得很,胖胖嘟嘟的,虽然穿着一身十分不合适的粗布衣服,但不管是看脸还是看手,都看得出不是个做粗活儿的人。

也是马车到如意楼了,那孩子才醒过来,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不然陈郄都带来见刘喜玉了。

陈郄跟刘喜玉交代清楚后,喜滋滋道:“一看就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呀,说不得还能收人家一个人情啊。”

刘喜玉听明白,觉得陈郄不只跟其他小姑娘一样喜欢美少年,还是个一样喜欢做梦的。

“大户人家的孩子,出入少说也十几二十几人跟着,姑娘以为他怎的会被人拐带?”刘喜玉问陈郄。

这不问还好,一问陈郄就瞬时想得多了,“别是他家里有人想把他拐卖出去吧?”

她小时候也差点被人算计拐卖过,不过运气好碰见了邻居家小哥哥,才幸免于难,后来长大之后自己有了钱,还每年都捐钱给那些寻找拐卖儿童的基金会。

也是因为如此,她一遇见鬼祟之人,脑子里第一时间会出现的就是拐卖儿童这种可能。

想想古代不比现代自由,大户人家孩子想来是仆从成群的,又是在江南连个老百姓都老有钱的地方,这拐卖不拐卖一群,只抓着一个往城外走,或许别处还有他们抓来的孩子?

也幸好是把那两个人贩子报了官,陈郄放下心来,就跟刘喜玉道:“说不定就普通家境的孩子呢?之前都已经醒了,等让人家回回神,再问问是哪家的,就送回去。”

说赚个人情也是随口话,江南能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人家也不会少,不说高门大户,就是一般百姓家里做着小生意的,那也有那个实力,又哪来的人情可赚。

所以陈郄回了自己院子,直接就去见了那小孩儿。

小孩儿这会儿应该是彻底回神了,眼神可怜巴巴的,只管低着头抿嘴不说话,旁边傅家表妹正细声软语的安慰。

就那温柔的语气,陈郄都听得牙都酸了,再仔细打量那孩子一眼。

说是小孩儿,其实比傅家表妹还高,就是皮肤有点白净,跟白斩鸡似的一看就没用。

陈郄进了屋子,傅家表妹回过头来,对着她一笑,“姐姐来啦?”

又回头跟那小孩儿道:“这就是我姐姐了,之前要不是她发觉那两个人贩子不对,这会儿你说不定就不知被卖到哪去了。”

那孩子颤巍巍的看了陈郄一眼,又垂下了眼帘,一副害怕的模样。

陈郄坐了下来,先问了傅家表妹那小子的状况。

如意楼本身有自己的郎中,傅家表妹就请了来看,就是受了点惊,之前可能喝了点蒙汗药才有点昏头,总的来说并无大碍。

如此陈郄就放心了,直接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说出来,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个问题傅家表妹早问了,不过一直没问出来,这会儿陈郄说要送他走,就继续劝,“你看,我说的吧!我们都是好人!你给我姐姐说你是哪的人,她就派人送你回去,你家里人只怕正到处找你呢!”

这一句说出来的时候,陈郄下意识就去注意了那小子的神色。

再看见那小子无意识捏紧的拳头之后,陈郄也不得不服气刘喜玉,看样子是被他给猜中了。

不过猜中了就猜中了,人家的孩子,比不得现代父母卖孩子会被判刑,据说古代的规则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当父母的要卖掉孩子,哪怕是孩子再不愿意,那也得认命。

想到这些,陈郄心里一阵厌恶,语气就重了一些,“我们从京城来,将要往别处去,救下你也是顺手而已。你要是不说你是哪家孩子,我们也只能把你送到衙门里去,找衙门里的人去找。”

那小子还是哑巴着,不过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陈郄其实有些心软,但没摸清楚这小子的底细前,她也不好出手,就试探着道:“不过你若不想回去,跟着我们也行。只是卖身为奴是什么日子,你自己也清楚。自由身再不好,那也比一辈子给人当下人的强。”

也不是五六七八岁的孩子,都说古代孩子早熟,想来这十一二岁应该是明白道理的。

说了这话,陈郄就起了身,“我们在江南也停留不了多久,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慢慢想。你也老大不小,不是孩子了,有权利决定自己以后该做什么。”

跟那小子说完,陈郄又跟傅家表妹道:“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睡觉。”

把傅家表妹带回两人的屋子,陈郄才继续问道:“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傅家表妹爱心爆棚,“怕是被吓着了,我说什么都不吭声,怪可怜的。”

看得出傅家表妹的关切,陈郄就把刘喜玉的猜测说了出来,“就说你跟着舅舅,这么多年也没见丢过,这要真是哪家后宅里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

傅家表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杵着下巴下意识的就是替人说好话,“也有悄悄跑出去玩被拐卖的,看把人养得白白胖胖不像被苛待,怕是家里人没那么坏,就自己顽皮吧?”

到底是何种缘由,陈郄就不知道了,虽然她偏向于是家宅不宁,但傅家表妹说得也不无道理,万一是孩子排斥谁所以悄悄跑出来也说不定。

如此,陈郄就把问出这孩子是谁,是哪家出来的重任交给了傅家表妹。

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多,虽然傅家表妹早熟许多,也肯定比她这么个三十多的怪阿姨跟那小子有话说。

傅家表妹爽快的应了,洗漱后又跟陈郄说了许多悄悄话,两人这才入睡。

等第二天,再见刘管事,还没让陈郄开口,刘喜玉就自己说了话,“昨天他们捡了个孩子回来,你让人查一查哪家丢了孩子。还有衙门里也去走动走动,看有没别的孩子被拐卖。”

别说是江南,就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也时常有丢孩子的,在这方面刘喜玉就比陈郄经验老道。

倒不是他被拐卖过,而是八卦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经验,像抓人贩子这种事情一经发现就要趁早,否则以人贩子的狡猾,再抓就不容易了。

不然以朝廷对人贩子之重罚,为何到如今也屡禁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