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别人拉着马车去收生辰礼那定是要被人笑掉了大牙,有点身份的恐怕还免不了要被参上一本,但若这人是容莀,又是在北街这地儿,那就没人会说半个字儿了。

连朝上那一向牙尖嘴利的言官都不会在这事儿上去琢磨,偶尔遇着贪官,他们还能在朝上歌颂一番容莀的功绩,再将那贪官说的无地自容。

马车里很快就堆满了各种生辰礼,有自家做的点心,甜饼,有地里刚摘的豌豆苗儿,有熏好的腊肉,刚宰的猪肉………还有孩子们真挚的书作和一些手工的小玩意儿。

何如刚指挥着侍卫将东西整理好后,便瞧见一中年汉子牵一头羊儿出来:“驸马爷,家里没啥能送出手的,您看这头羊成不?”

容莀瞧着咩咩叫的羊儿颇为无辜,他真的不是山大王呀~

何如连忙上前客气的拒绝:“叔,主子生辰就是图个热闹,可不是真为生辰礼来的,您赶紧把羊儿牵回去,这天寒地冻的,它也怕冷呢。”

中年大叔自是不愿,扯着嗓子道:“我就想尽尽心意,驸马爷对我们的恩情犹如再生父母,一头羊儿不算什么。”

何如不善言辞,急得直跺脚,这羊儿是决计不能带回公主府的,况且马车里也没地放这么大玩意儿。

总不能让这羊儿跟着马车跑?何如想到这个场景打了个颤儿,那像什么样啊。

何如瞧了眼盯着羊儿发愣的容莀,计上心来,拉过那汉子小声道:“叔您有所不知,驸马爷害怕羊儿,您还是赶紧牵回去吧,您看驸马爷都吓得不说话了。”

中年汉子先是一怔,也跟着去瞧容莀,觉着何如说的似有几分道理,幡然醒悟后忙将羊儿藏到自己身后,干笑了声:“驸马爷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您怕这东西,我这就将它牵回去,没吓着您吧。”

容莀:………

他只是在琢磨这羊儿能卖多少银钱,堂堂驸马爷何至于怕头羊,何如这谎话编的也没个谱儿。

不过,怕羊就怕羊,总好过真把它带回府,容莀扯开一抹僵硬的笑:“无碍,无碍。”

几经折腾后,终于有个明事理的人站了出来:“你们可别再耽搁驸马爷了,今儿个驸马爷的生辰,公主还在府里等着呢。”

众人这才从激动中缓了神,纷纷道着歉意依依不舍的放容莀离开,此时,却已过了未时。

一帮孩子立在车架旁同容莀道别:“夫子,明日您可来教书?”

容莀拉开帘子同他们道:“自是要来的,今儿个虽放你们一天假,可不许在家中偷懒哦,明日便要查你们的功课。”

道完别车架终于起程,百姓们瞧着车架出了北街,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才各自回了屋。

然没人看见,在北街的转角有人拦了马车。

车架前立着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侍,瞧那姿态,不似寻常小侍,倒像是宫里的内侍。

那小侍也不表明身份,只低着声音说有事要寻驸马爷,侍卫自是不让,正在侍卫要动手将人拉开时,容莀打了车帘:“让他过来。”

一队侍卫让开一条路,手架在刀柄上直勾勾的盯着,但凡小侍有半分不轨,便要做了刀下亡魂。

那小侍规规矩矩的走到车架旁,同容莀递了一张纸条,容莀有些疑惑的接过,而后神色一紧。

“驸马爷,我家主子说,不会耽搁驸马爷太长时间。”小侍恭敬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虽然他沉了嗓子但容莀还是听出了几分尖细,这人是宫里的内侍。

既是宫里的内侍,那他的主子不是宫里的贵人就是哪个王爷,容莀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纸条揣进袖间,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欲知嘉和公主身份,恭请一叙。

阿棠的身份众所周知,沈府大房嫡女,可这人偏递了这话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得不说,这个说词的确太过诱人。

在这之前他从未怀疑过阿棠的身份,可此时,心里疑云四起。

他一直觉着阿棠与沈国舅爷沈夫人没有半分相似,且也疑惑于岳父岳母待阿棠为何没有父母该有的亲近,如果做个大胆的猜想,阿棠并非他们亲生,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且,无风不起浪。

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不论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得走这一趟。

容莀下了车架,随着那小侍到了前方的马车,何如与几个侍卫自然也寸步不离的跟着。

容莀上马车之前,侍卫还挑了车帘朝里头打量了一眼,见里面只有一个样貌普通且看起来有几分柔弱的男子,那人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怒气,反而很是客气的朝他们颔首。

瞧着这人不会武功,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侍卫才放了容莀上去,但仍没有放松警惕,个个凝了心神将马车团团围住,耳朵竖的直直的。

里头的人似是早已料到这情景,只在容莀上了马车后轻笑一声:“驸马爷果真矜贵。”

从九品侍卫,就连他都没有这待遇,而这位驸马爷,光出行便是十人。

容莀静静的打量着他,此人面容并无长处,普通到丢进人群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那种,然他周身气度却格外的温润,与之相处竟如沐春风,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

可他的印象里并没有这号人物,能用宫中内侍且这般年纪的男子,不外乎那几位贵人,但容貌没一人与眼前的人合的上。

不过这气度倒是像一位王爷,只模样却差了万里不止,他见过那位,五官立体精致,柔和得很,可不是眼前这平常模样。

这人也不在意容莀的打量,不躲不闪任由容莀盯着他瞧。

容莀瞧够了才拿出袖间纸条:“这是你写于我的。”

男子并未伸手去接,只淡然一笑:“驸马爷与我走一遭,便明了。”

话音刚落,便察觉到外面侍卫刀锋出鞘的声音,男子莞尔一笑又温声道:

“当然,驸马爷可带上侍卫。”

容莀沉默,眼前的人对他没有半分敌意,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未与人结过仇,所以他应当没理由在光天化日下害他。

况且,他给的诱惑着实太大,阿棠对于父母亲情一直在意得很,若能寻得真相,也能了她一桩心事。

“我同你去。”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男人只挑了帘子看向不远处一辆马车:“驸马爷要带着那些东西一道?”

容莀眨眨眼,自是不会带的,遂打了帘吩咐:“何如,你先带着东西回府,同公主讲我随后就回。”

何如透过掀开的帘子瞧了眼容莀身边的人,盘算着这人确实不像坏人才点头应下。

容莀本要让两个侍卫跟着何如回府,何如却是不让,他一个小侍和这些死物哪有驸马爷重要,这条路他熟,况且还有车夫呢,出不了事儿。

何如独自带着一马车的生辰礼回府,与抄了近路的晏轻生生错过。

晏轻到了北街,皱着眉头听百姓说:“驸马爷申时就离开了呀。”

“是呀,我们看着驸马爷车架出了北街才回的屋。”

晏轻忙又折身回公主府,想着驸马爷应当回去了。

晏轻骑着马自比何如慢悠悠的赶着马车要快许多,等他回到公主府时正与刚到门口的何如撞个正着,他瞧了眼那辆空空如也的车架,翻身下马疑惑问道:

“驸马爷呢?”

何如一边招呼门房将装着生辰礼的马车从侧门拉进去,一边回道:“驸马爷有事耽搁了,让奴才同公主说一声,过会儿就回了。”

晏轻皱眉,今儿个可有天大的喜事,驸马爷怎地偏这时候被绊住了:“驸马爷可说什么要事。”

何如顿住脚步,想了想才摇头:“爷没说。”

恰此时东衣迎了上来,她四处望了眼,却只见何如与晏轻:“驸马爷呢。”

晏轻先何如回了句:“说是有事耽搁了,过会儿就归。”

东衣忙带着何如去禀了沈棠,沈棠听了心中生疑:“今儿日子特殊,有什么事比这还重要。”

何如将事情来弄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句:“那公子瞧着温和不像坏人,且好似与驸马爷相识。”

他不会武功离马车又有些距离,里头说了什么他自是听不到。

平日里是有不少赶考的学子亦或是权贵公子慕名求见容莀,半路被人截走这事儿不稀奇,只是但凡长安城的人都晓得今儿个是容莀的生辰,再有要紧的事儿也不会在今日来找他。

沈棠压下心中的疑云,耐了性子等着。

然这一等,直到酉时门口也没容莀的身影,何如开始着了急,立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晏轻,即刻去寻!”沈棠脸色越来越沉,今儿个一大早就与阿莀约好酉时要去如意桥的,这时辰已过了一柱香偏还不见他的影子,这些年阿莀从不曾失约于她,今日突然如此定是遇着了什么事儿。

晏轻当即带着府里剩下的十个侍卫出了府,东衣安抚着沈棠:“公主别急,驸马爷许是被事耽搁了。”

然酉时已过仍没有半点消息时,东衣再也讲不出半句安抚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守时,提前更哟~小天使们喜欢吗~比心心

今天有时间,说说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头的人呢,都是处于权利漩涡的,许多人身处的境地或多或少有几分心酸,所以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机和谋算,只有容莀最是干净,他不仅是女主的白月光,给了她最单纯的十年,也是长安城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更确切的来说,容莀这种干净,是他们很多人所期盼与向往的,可若真遇上阴谋,他是很难护住自己的。

男主还没正式出场,就等到他彻底露面了再来分析分析这个小绿茶。

还有弱弱的说一句:不要养肥哇,前期数据评论什么的超级超级重要的呀~~比心心。

第9章

晏轻无功而返,脸色沉寂的吓人,十个侍卫连同一辆马车算是很大的目标,可几个时辰过去却寻不到半点踪迹,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公主,对方应是有备而来,特意抹了痕迹。”晏轻说完又朝何如厉声道:“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仔细说来!”

何如红着眼眶,吓得哭出了声:“奴…奴才就瞧了一眼,那人面容普通,看起来格外温和,奴才瞧过去时,他还冲奴才露了笑容。”

沈棠面色发白,晏轻不是一般府里的护卫,而是从八品的宫廷侍卫,且得过陛下青眼,若不是来了她公主府此时都已经进了北镇抚司,她自不会去怀疑他的推断。

有备而来且特意抹了痕迹,这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好事,能等在北街入口截住阿莀,且用极为正当的理由让阿莀随他离开,足矣说明那人对阿莀有一定的了解。

沈棠在脑海里仔细筛选了一遍有可能会对容莀不利的人,亦或是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怎么想都没想出丁点眉目,这些年他们一直安安稳稳在府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曾招惹过任何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有,可还有容候府沈府在那儿摆着,再不济上头还有皇后姑姑护着,到底是何人有这个胆子敢动阿莀,沈棠揉了揉眉心,吩咐晏轻:

“拿着公主府的牌子让顺天府协助!”

“是!”晏轻接了牌子领命而去,顺天府尹得知容驸马失踪了,当即吓得身子一抖,赶紧让最得力的手下出门找人。

容驸马要是在长安城出了事,他这个顺天府尹也就做到头了,府尹大人越想越后怕,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南衣与北衣也各自带着人出了府,沈棠身边只留了东衣西衣伺候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戌时后,顺天府已经倾巢而出仍旧无果,府尹大人吓得腿肚子发抖,大冬天的那额头上的汗就没断过。

沈棠再也坐不住,疾步出了寝房:“东衣西衣,立刻通知容候府沈府,驸马爷失踪,让他们赶紧派人去寻。”

东衣慌忙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去:“公主,您去哪里?”

“进宫!”

据百姓与何如的说法,阿莀申时就随着那不明身份的人离开,如今已过三个时辰,再有天大的事也该处理完了,就算着实棘手,阿莀今日也定会捎句话回来,不可能如此悄声匿迹,且顺天府寻人的动静不小,阿莀就算无法传信,也不可能对此毫无所知,所以阿莀一定是出事了!

连顺天府都无能为力,如今怕也只有北镇抚司有办法,所以她必须得去宫里求姑姑,让锦衣卫全城搜人。

沈棠虽有皇后宫里的牌子可自由出入皇宫,但此时天色已晚,宫门早已落钥。

朱雀门的侍卫自是认得沈棠,皱着眉左右为难:“公主,今日天色已晚,宫里落钥断没有再开的道理,您不妨明日再来?”

沈棠冷着脸盯着他:“本公主要立刻见皇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