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几十个侍女侍卫的注视下,寝房的门被驸马爷踹开,又紧紧关上。

南衣风中凌乱:说好的来郊游呢?

怎么又郊游到房里去了。

里头很快传出了动静,一众人面红耳赤,南衣气的翻了个白眼儿,这可不就是换个地方颠倒鸾凤来了…

东衣轻咳了声,故作镇定:“都各自下去巡查,仔细着些。”

“是。”众人各自散去,唯公主侍卫首领晏轻似笑非笑的盯着东衣发红的耳尖瞧,惹来东衣一记眼刀子。

待人走了后,北衣才上前打趣儿:“东衣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与晏轻大哥的喜酒啊。”

西衣也跟着起哄:“对啊,这都快八年了吧,东衣姐姐还不点头呐。”

晏轻喜欢东衣,这是公主府众所周知的秘密,东衣在十八岁那年曾嫁过人,后来因为对方太过混账醉酒时常对东衣拳打脚踢,这事儿被李棠知道了,气的当下带着人将刀架在那混账的脖子上,逼人签了和离书。

而那架刀的人,就是公主府侍卫首领晏轻。

南衣盯着晏轻劲瘦修长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晏轻可是越瞧越俊朗,东衣姐姐要是没这个意思,我可就下手了啊。”

晏轻脚步一顿,差点儿一个踉跄,她们是不是忘了他的武功不弱,听力也甚好?

东衣嗔了南衣一眼:“你去便是。”

“上次你瞧中的那宫中小侍卫,听说前几日落了水,如今还在塌上养病呢。”

南衣收回眼里的兴味,轻咳了声:“那个…什么,我去盯着下头的人。”

“这些人近日里越发松懈了,干活也不仔细。”

下头兢兢业业的的人表示不想背这个锅。

东衣笑弯了眼,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南衣生的貌美,胆子又大,且惯爱撩拨年轻俊俏的少年郎,要不是有人在她头上压着,这些年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原本这四个侍女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如今还孑然一身,自然也是各有因缘。

等屋里折腾够了的人出来,已是两个时辰后。

李棠走在容莀身侧,傲娇的仰着小脸:“最好能让本公主满意,不然饶不了你。”

青天白日在众目睽睽下拉着她做那混账事,简直羞煞人也,只还来不及与他算账,就被这登徒子拽出来说要给她看个好东西。

容莀笑着讨饶:“定让公主满意。”

两刻钟后,沈棠立在艳丽绝色的花丛中失了神。

“这…是什么花?”

沈棠眼里泛着璀璨,容莀便知她是喜欢的:“此花名为大丽,种类繁多,这里共有七种。”

沈棠随手搭在面前色泽鲜粉,末端为白色的艳丽花儿朵上,爱不释手。

“这种名为寿光,花瓣儿层层包裹,颜色鲜粉偏红,花瓣尖儿均为白色,且每片花瓣末端都有一块向内的小小弧度,细看下有几分像桃儿。”容莀瞧着沈棠神色欣喜,语气里带了许多宠溺。

沈棠偏过头笑魇如花:“阿莀如何寻得?”

容莀顺手揽过她的细腰颇有几分得意:“自是费了些功夫,不过能换来娘子一笑就万分值得了。”

说完又指了指面前这一大片艳丽的让人挪不开的眼的花儿道:“娘子瞧着,这花儿与娘子可相似?”

沈棠眨眨眼:“这如何比?”

容莀见她认了真,轻笑出声:“都是艳丽无双,倾国倾城啊。”

这话真不是虚言,他第一眼瞧见这花儿便觉得像极了沈棠,耀眼的让人心神都乱了,当时他便觉得沈棠定会喜欢,才带了些种子回来。

只这花儿不喜高温,颇费功夫才存活了这些。

沈棠眼里盛满了笑意,嘴里却不饶人:“将本公主与花做比,驸马爷可知罪?”

容莀忙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知罪知罪,不知公主打算怎么罚?”

沈棠仰着头,侧着小脸儿:“看在驸马认错快的份儿上,那就罚…亲本公主一下。”

一刻钟后。

“哎呀呀,别亲了,脸都给你亲肿了~”

“不行,这是公主罚我的…”

”只罚你亲一下~”

“一下就等于好多下…”

“好啦好啦,不罚了不罚了~”

黄昏照在花间,也照在那两个嬉笑打闹的人儿身上,东衣四人远远瞧着,满眼笑意。

她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公主与驸马能如此恩爱一生,白头偕老,当然,沈棠与容莀也这么认为,甚至满长安城的人都这么认为。

只可惜,这世上太多的天不遂人愿,这份羡煞旁人的幸福,也即将到了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容莀傲娇的扬眉:本世子已经有粉丝了,你滚远些

昭昭:老子是官配,你算个球。

容世子咬牙跺脚:作者你给我弄死他

第5章

入了冬后,便时常有雪花儿飘落。

沈棠身子弱又惧寒,整个冬天都窝在公主府里,寝房里烧着银丝碳与外头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沈棠也就越发不愿意出门,用北衣的话来说,一到冬天,公主就得冬眠了。

只大年三十不得不回容候府吃团圆饭时,沈棠才被容莀从暖和的被窝里掏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出了府。

容候府倒是热闹得很,饭桌子上出现了好些个小娃娃,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一岁,众人心知肚明,这都是来给沈棠过眼的。

年前容候夫人这里就露了口风,说嘉和公主准备过继一个孩子,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若说别人就是给多少好处都是不肯的,可嘉和公主,就是没好处也得去争一争。

一来嘉和公主本就是容候府的人,就是过继到她膝下那也还是姓容,不会有骨肉分离这回事儿,二来嘉和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得陛下皇后盛宠十年的人儿呀,宫里头几位真正的皇嗣都没这份殊荣。

再来容莀是府里的世子爷,孩子到了他的膝下,迟早是要袭爵的,所以这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账。

几位夫人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晓得今儿个嘉和公主会回府里吃团圆饭,便将自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好生打扮了一番,这高门大户的孩子本就养的娇贵,用心拾掇后个个都是粉嫩的小团子。

然最后却是容桓膝下一岁的小公子拔了头筹,容桓是容莀的胞弟,膝下有两个嫡子,大的七岁,小的才刚过一岁,小家伙也不认生,睁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沈棠,伸着小胳膊讨要抱抱。

这般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谁能拒绝得了,沈棠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汪水,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下接过小家伙,原本极爱闹腾的小崽子到了沈棠怀里出乎意料的乖巧,沈棠欢喜得嘴都没合拢过。

容莀当下就问了小公子平日的习性与生辰八字。

众人默默的叹口气,晓得这是一槌定音了,纷纷气自个儿家的不争气,不如那小公子会挑。

这念想被掐死了也就只得放下,各自说着好听的话儿捧着沈棠,沈棠也端着笑意一一回应。

过年是孩子们最欢喜的时候,大人也都不拘着,让他们玩个尽兴,屋里头大人寒暄家常,外头孩童嬉笑不断,其乐融融的场景倒也有几分年味儿。

按照礼数,大年初二得回娘家,在容候府待了两日后,沈棠与容莀便备了礼回沈府。

沈棠与沈国舅爷沈夫人并不亲厚,毕竟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不多,三岁时,沈国舅爷以养病为由将沈棠送到了江南,这一去便是十二年。

十五岁回到长安后,沈棠便觉得与父母亲之间格外生疏。

那年她回府后满心欢喜的跪拜父母,却被二老慌忙拦下,且对她很是客气,十几年不见却只说舟车劳顿叫她回屋好生歇息。

她当时只以为是因着多年不见,乍然相处还不自在,便将心头的激动雀跃压着,想着日后来日方长,可是后头许多年里,父母亲对她的态度从未变过。

那时唯祖母将她拉在身旁嘘寒问暖,眼里含着泪花儿心疼万分,想到慈爱的祖母,沈棠忍不住抹了泪,算算日子,祖母都走了有六年了。

容莀晓得她又想起了伤心处,变着花样儿逗她:“公主可别哭鼻子,等会儿岳父岳母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公主了。”

沈棠嗔了他一眼:“你就是欺负我了。”

容莀佯装思索后,弯了眉眼凑近她:“公主说的是在塌上…”

话音还未落,沈棠便惊慌的捂他的嘴:“你闭嘴!这可不是公主府。”

容莀一怔,随后将她搂在怀里:“还在路上呢,没到沈府。”

他知道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讨了岳父岳母的不喜,这一路上她的身子都紧绷着。

对于岳父岳母与阿棠之间的疏离,容莀也想不透彻,他实在想不出是因什么缘由,能待自己亲骨肉如此漠然。

有几次,他甚至从岳母眼里看出了几分恭敬。

他知道阿棠很渴望与他们亲近,但每次当她鼓起勇气靠近时,都会被沈夫人的疏离推的远远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沈国舅爷早早就领着府里的人候在大门口,见着他们很是客气,好似这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与女婿,倒像是与官场上同僚之间的打太极。

饭桌子上沈夫人端着温和的笑意随口问了几句家常就没再作声,其余的人偶尔偷偷瞧一眼沈棠与容莀后便规规矩矩的用着饭。

只有沈蔚对二人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妹妹妹夫唤的亲切极了。

沈葳是沈棠的嫡亲兄长,这府里除了沈老夫人,便只有沈蔚打心眼儿里把沈棠当作妹妹疼。

知道沈棠身体不好,沈蔚便时常去山里猎些补身子的野味儿送到公主府,知道沈棠惧寒,便去打些皮毛做成精致的披风给她送来。

沈蔚每年给沈棠的新年礼物里,一定会有一件好看的皮毛披风。

今年的是一件兔裘,沈棠抱着软和的披风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心里生了股暖意。

还好,哥哥这般疼她。

容莀将她揽在怀里,温声安抚:“阿棠,你还有我。”

沈棠点头,有些东西强求不得,又何必劳心劳力,或许她注定就是没有父母缘。

抛开父母,也还有很多人疼她,比如逝去的祖母,比如哥哥,比如婆母,比如宫里的陛下娘娘,比如大王兄,还有夫君容莀。

得他们真心相待,她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