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昕薇自洗手间出来,却发现走廊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绒面粗跟凉鞋。

纤瘦的身材不管穿什么都很有气质,她的步伐很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仿佛踩在云端。

向昕薇微微眯了眯眸,确定了女子的身份后脸上扬起笑容,开口正欲喊,却见那女子突然停住了步伐。

“哼,还以为你掉在厕所了。”

男人微沉的声音中带着丝不屑,似乎十分厌烦的样子。

“那您可以自己走,求着你等我了?”

女子的神色淡漠,语气中同样透着不屑一顾。

向昕薇诧异的微微张了张唇,见走廊尽头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出来,显露出面容时,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素白的手迅速的捂住了嘴,侧身闪进了旁边的员工厕所。

好在,此时员工不在。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保不准你在背后怎么骂我。”

“废话真多。”

见二人要走,向昕薇强忍住诧异,不知为何,竟用手机拍下了二人的照片。

照片角度极好。

正巧是二人对望的那一瞬间。

言彬蔚的冷笑尚未来得及全部显露,只唇角微微上扬,乍一看竟隐隐有那么一丝温柔。

而莫以染,不偏不倚,正仰着头,懒洋洋的等待着言彬蔚的言语回击,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正巧又是闭眼的一瞬间。

如此,便像是二人将要接吻的模样。

如果这张照片再稍做些调整,那么……

莫以染在距离医院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就让言彬蔚停了车。

景墨文受伤的消息言彬蔚应该还不知情。

所以,当莫以染踩着高跟鞋喘着气走到医院的时候,言彬蔚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开着车窗,笑的格外得意。

而莫以染,如果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自己被言彬蔚耍了的话,那她就真的是智障了。

“言彬蔚!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

莫以染以尽量温和的态度说话,但是却还是愤怒难当,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嗯哼。”言彬蔚的唇角跋扈的扬着,挑衅之意尽显,“景墨文受伤的消息,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莫以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反倒是变蠢了?听闻一孕傻三年,你别是怀上了。”

“你、你你你……你既然知道了我要来这,那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过来?害我白跑一趟!”

莫以染气结。

“是你自己要下车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言彬蔚嗤笑。

“言彬蔚!”

“莫以染,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彬蔚大笑,油门一踩,疾驰而去,空留莫以染被喷了一脸尾气。

莫以染抬手拍了拍胸脯,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一般计较,才勉强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转身之时,清丽的面容上已经不再有半分的怒火,平静如一汪死水。

自从白生烟跟言彬蔚在一起之后,莫以染跟言彬蔚就已经相安无事的和平相处了很久。

原以为他们的恩怨也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今天和平再次崩坏。

而且,崩坏的莫名其妙。

言彬蔚这个烂人,原以为他成熟了。却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莫以染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崔黎姬正一脸深情的在感慨。

“七岁那年,我抓住一只蝉,以为能抓住整个夏天……”

然而,话未说完,她身旁的顾修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傻孩子,那是蟑螂。当年你还小,崔桀崔骜把你捉蟑螂却当成蝉的事情大肆宣扬,你都不知道他们当时描述的有多绘声绘色,连你从小到大都是作文一等奖的齐和叔都甚为钦佩啊……”

崔黎姬咬着牙,“顾大哥你闭嘴。”

齐和微笑着望了顾修一眼:“顾修,我还记得,你七岁的时候被小狗吼了一声,然后尿裤子了。”

顾修笑容瞬间凝固。

齐和,就是记仇他说齐和叔的事!

“什么叫小狗,那是藏獒行吗?我都以为当时我要死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你们在旁边光笑不救我的事。”

“哦,不好意思顾修,记错了,你是八岁的时候被吓到的。”

顾修:“……”

而另一边陈郁那儿似乎也不太消停。

“别傻了,她就是喜欢你的钱。”景墨文已经西装革履的收拾好了,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

此时,正冷漠着一张脸打击光干嚎却没有眼泪的陈郁。

然而,这也是莫以染第一次见识到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能达到何种地步。

只见那个男人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无眼泪,狗胆包天的就冲景墨文吼了一嗓子:“不!那为什么,别人的钱她都不喜欢,她就喜欢我的钱?还不是因为喜欢我!”

以染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唇,觉得这话简直是神才能说得出口。

“咦,染姐姐你来啦?就等你了,你不来景哥坐着都纹丝不动的。快些快些,等会儿有饭吃。”

崔黎姬第一个发现莫以染,笑着打了招呼。

“有饭吃?谁请客啊?”

以染走过去,有些疑惑的望着崔黎姬。

“顾大哥,为了庆祝景哥出院。”崔黎姬答道。

“景墨文现在应该还在忌口啊,你们只是单纯的想找个理由聚餐吧?”

以染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目光扫了几个人一眼。

崔黎姬跟不远处已经恢复正常的陈郁对视一眼,笑嘻嘻的却没有回话,也算是默认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如果不行可别硬撑着,少再自作聪明的瞒着我!”

莫以染走到景墨文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病床上的景墨文,微寒着音调恐吓道。

“我还不是怕你难过吗?万一我还没怎么,你倒是伤心过度病了残了就不好了。”

“你看我像是会这么不理智的人吗?”

景墨文望着以染良久,轻笑一声却没说话。

完全理智的心,恰如一柄全是锋刃的刀,会叫使用它的人手上流血。

染染啊染染,你那颗理智到冰冷冷的心,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人而有所波澜呢?

同一时刻——

白生烟手中拿着书卷,正懒散的半躺着,像个白发大爷一样安然。

河边的凉风吹过,略起她的长发。

终于,她放下了书,抬首,似笑非笑的望着已经在自己一米外站了许久的男人,道:“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阿烟……”

“言彬蔚!”

白生烟打断了男人的话,言彬蔚微微张了张唇,没有说话。

白生烟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良久,自嘲一笑:“言彬蔚,这一次是我自己的问题,错不在你,你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呢?错在我啊!我宁愿你朝我发火,朝我冷笑,抱怨我不分青红皂白……”

“阿烟……”言彬蔚一个大步上前,一把将白生烟揽入了怀中:“我不想抱怨你,只想抱着你。”

据说,砒霜是甜的,甜蜜的毒药,是不是比蜜糖更刻骨铭心呢?

白生烟被抱住后微楞,却还是颤抖着双手,缓缓的,回抱住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