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许多的宫人哀求林氏放开怀中的孩子,让六殿下入土为安,就连羽皇都亲自上前劝说,林氏只是木木的不说话。

她抱着孩子坐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睡觉,这期间年仅五岁的苏瑶来过,哭哭啼啼地揉着眼睛,眼眶通红,像是已经哭了许久。

苏瑶看了一眼地上的母亲,抽抽噎噎地开口说道:“母妃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好六弟,才让六弟失手打翻了油灯,若是今日死的不是六弟,而是我就好了。”

林氏终于将目光从儿子的尸身上移开,抬起了头。

她的脸被熏的漆黑一片,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染上了不少的灰尘,眼神如一滩死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浓的绝望。

林氏看着女儿,淡淡地说:“是啊,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在那之后,这段撕心裂肺的回忆就断了片。

林氏怀着孕遭了这一番罪,对着苏瑶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径直地晕了过去,后来大病一场,养了许久才将病养好,这期间一直浑浑噩噩的,发生了许多事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全靠着自己身边的亲信帮忙处理身边的事情。

关于六皇子身边那位宫女畏罪自尽的消息,也是亲信和她讲的,她那时伤痛未消,不愿再听此类的消息,宫人们也都闭口不言,久而久之,当初的事情便成了掩埋在岁月当中的坟墓,不再有人提起。

直到今日。

尘封的往事被提起,陈旧的伤疤被撕裂,曾经被遮掩的事实展露于世人眼前。

林皇后望着虚空,面上没有眼泪。

这么多年来她遇到了太多事,流过了太多泪,事到如今,却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林皇后低下头去,看着当初的宫女:“你既然已经自尽,为何没死?为何不说出我儿的死因!”

最后几个字,一向声音柔媚注重仪态的林皇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宫女被她这样一吼,吓得顿时止住了哭声,她死死地扯住自己的衣裙,额角冒出冷汗:“奴婢......奴婢当初本想向娘娘禀明真相,谁知五殿下先一步设计让奴婢掉入井里,随后又让人封死井口,放出奴婢畏罪自尽的消息。后来......后来是尹贵妃娘娘救了奴婢,奴婢不敢再在宫里待下去,便出宫换了身份存,直到前几日十一殿下派人寻到了奴婢,奴婢才......”

宫女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眼见林皇后的怒火更甚,才惊恐地停了下来。

“好,”林氏的神色逐渐扭曲,她看向苏珩,恨意浓烈:“真是好的很,原来尹氏早就知道真相却不告知于我,原来你们早知凶手是谁却隐瞒于我,你和苏寒果然是一伙的。”

在敌人面前,苏珩依旧是冷漠的态度:“若非苏瑶主动出卖你,恐怕即便是有人将证据呈现到你眼前,你也未必会相信。更何况以你当年对我和我母亲所做的事,即便是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也是活该。”

说完该说的话,做完该做的事,苏珩不过多的停留,转身便走。

“殿下,接下来您准备......”跟在一旁的林晁出声问道。

“回我自己的住处。”苏珩大步地向前走,一刻都不肯停留。

苏珩从出来再到回去,其实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但他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好像只要自己晚一些回去就会出事一样。

苏珩推开房门,秦瑾瑜不在里面,里面一片狼藉。

他心中警铃大响,正待询问,已经有宫人先一步地开了口,声音慌张:“启禀殿下,刚才陛下的人带走了郡主,说是要审二殿下的案子。”

苏珩皱起了眉头:“带去哪里了?”

宫人低着头,声音微弱:“刑部。”

苏珩转身就走。

宫人连忙来拦:“殿下请留步!陛下禁止您和康王殿下前去寻郡主!”

“让开!”苏珩声音冷厉。

“殿下恕罪,这是陛下的意思。”宫人在强大的气场面前都有些惊惧,下意识地便想要让开,然而羽皇的意思大于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违背,都死死地守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珩不再废话,直接伸手推开眼前的宫人,就要跑去找秦瑾瑜。

步子才刚迈出去,旁边便传来了讥笑的声音:“十一殿下,陛下已经大发慈悲地决定不再追究您昨日的失礼和擅自行动,您如今得了恩典,即便是不谢恩,也莫要再给陛下添乱了。”

说话的正是昨夜带人将他押走的御林军某支队伍当中的首领,万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