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走后,秦瑾瑜的晚饭也来了。

她默默地扒完了饭,在屋子里随意地转了几圈之后便洗漱睡下了。

这一夜秦瑾瑜都睡的不太好,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时不时的还会惊醒,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因为太累而沉沉睡去。

不到一个时辰,她忽然抖了抖,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的一角呆呆地看着前方。

夏日的天亮的早,亮眼的阳光从窗户纸里面透出来,打在她披散着的发丝上,秦瑾瑜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慢慢地下床,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睡眠不够有些疲惫。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面铜镜,里面的人面色略微有些惨白,黑眼圈明晃晃的有点吓人,因为在床上滚了一夜而导致发丝蓬松凌乱,远不如往日里有气色有神采。

秦瑾瑜觉得以自己现在这个形象,再披一个白床单就可以假扮女鬼了。

梳妆完毕吃完早饭,她慢慢地朝寺庙里最偏的地方走去。

前几日就是在这儿,自带被算命体质的秦瑾瑜被一个疑似高僧的人算了一卦,当时对方说的神乎其神让人不太能听得懂的样子,秦瑾瑜通过自己的一番理解觉得对方应当是在夸她命格好。

虽然对这方面不太信,但谁不喜欢听好话,于是秦瑾瑜今日又来了这儿,看看能不能再碰见那日的高僧。

外面阳光正盛,没走几步的秦瑾瑜便已满头是汗,一踏入这殿宇,进入了无太阳直射地区,周身便立即凉了下来。

随着热度下降的,还有光线。

之前秦瑾瑜和苏珩是晚上来的,这里面也就点了几盏昏暗的油灯,如今是早上,里面便没有点灯,只能凭着外面散入的一点儿光线慢慢地往里走。

秦瑾瑜特意地四处环顾了几圈,没有看到之前的“高僧”,便去拜佛了。

秦瑾瑜用尽自己最大的虔诚帮昨日那人许了愿,正待离去,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正确的拜佛姿势应该是怎样的???

无论是在魏国还是羽国佛教都不盛行,她去寺庙的次数也极少,几乎没见过几个人拜佛,而且之前那些人好像也没一个标准的姿势,各不相同。

嗯......要不要找个人来问问?

但是只要心够诚应该也够了吧?

秦近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找个人来问问。

毕竟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嘛。

得知正确姿势之后的秦瑾瑜感觉自己都多了几分严肃的气息,她帮人许玩愿之后,为自己也许了一个愿。

或许是身处寺庙的缘故,此刻秦瑾瑜的心底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此地静谧而昏暗,她这一闭眼,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当中,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宁。

“我希望......”她的声音极轻,像一缕随时会飘散的清风,她也只为自己许了一个愿望,神情无比的虔诚:“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一生平安顺遂。”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希望。

这不仅仅是她的愿望,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希望亲近之人能够平安喜乐。

这是最平凡的愿望,却也是最难以企及的愿望。

黑暗当中,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秦瑾瑜刚刚起身,还没有从状态中缓过神来,猛的被这一声叹息吓到,好在她向来定力过人,即便是被吓到,也只是心底暗惊,面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整个人也未曾动一下。

她顺着叹息声看了过去。

果然,又是之前的那位疑似高僧的人。

高僧依旧坐在暗黑中,端端正正地打坐,他并没有睁眼,只有嘴巴一张一合,整个人几乎隐没在了黑暗当中:“女施主,你太心软了。”

秦瑾瑜依旧摸不透眼前这位到底在打什么谜语。

自己真的很心软吗?

秦瑾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眦睚必报的人,比如说魏蒹葭一而再再而三地坑她,她就把人家给弄去偏远地区和亲去了。

再比如魏清婉老怼她,她也常常私底下怼回去。

怎么也算不上心软吧?

秦瑾瑜本想问问高僧是什么意思,但那高僧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闭上了嘴,一副入定了的模样,秦瑾瑜也不敢打扰他,道了声谢之后便退出去了。

秦瑾瑜办完了事情,喊上了苏珩叫来保护她的人,坐上马车回去了。

她原本是想骑马回去的,但昨日睡的不好,实在是精神不济,现在也没有到没法睡觉必须骑马的危机时期,所以还是选择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睡觉。

一路非常颠簸,好在苏珩事先让人在里面铺了许多软垫,秦瑾瑜抱着一个抱枕还靠着一个软垫,整体还算舒服。

载着秦瑾瑜的马车这回走的比较慢,远不如来的时候快速,虽然抄了近路,等到了康王府时已经都晚上了。

秦瑾瑜伸展着懒腰从马车里走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便看到了远处一身白衣的苏珩。

秦瑾瑜原本眯起的眼睛瞬间瞪大,盯着苏珩看了几秒之后,眼神飞快地往四周一扫,原本就不佳的面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苏珩身上的,是孝衣啊。

一阵风吹过,在这般炎热的天气里,一股寒意自心底而生,秦瑾瑜打了个寒战。

此刻她的余光里,即她刚刚瞟过的地方,有白色的影子微微漂浮。

康王府内,零零散散的白色丧幡在沉沉夜色中被风扬起,宛如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