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落后,时常动乱,但人们的眼神却那样的清澈。

有的地方还是泥地,充满异域风情的房屋老旧斑驳,发达的城内对于其他大国来说,也并不繁荣。

不过它很美。

藤编的椅子,小小的茶亭,旁边就是沙滩和大海。

甚至还能看到印第安玛雅文化留下的古老城市残骸和金字塔。

一个金发蓝眼、无比英俊的白种男性推着轮椅,背后跟着两个保镖似的人,慢慢地下坡。

陡峭的柏油马路带着太阳烤过的沥青的味道,路旁是卖各种小东西的摊子和小店。

“阿斯维,不要把手指头塞进轮椅的轮子里。”男人温柔地提醒。

“没有。”

我鱼脸严肃地说。

说完偷偷把手指从咕噜噜移动的圆圈里拿出来,缩回膝头的毯子里。

耳鳍被帽子挡住,长长的头发也都盘在帽子里,头好重……我有些不舒服的抖了两下耳鳍,想把它支棱出来,但克里斯说过不让我乱抖耳朵,又克制地老老实实呆坐在轮椅上。

我好奇睁大眼四处打量。

克里斯在背后小声地笑。

“亲爱的,千万不要把尾巴漏出去哦。”克里斯故意吓唬鱼。

我连忙把已经盘成蝴蝶结的尾巴又往毯子里藏了藏,还低头向下瞅瞅,确定没有掉出去:“没有漏,藏,好了。”

克里斯快被他的鱼可爱死了,压抑着疯狂上扬的唇角:“真乖。”

乖,是夸赞。

我抿着唇羞赫地笑起来。

笑完了开开心心去观察那些陆地人。

克里斯答应我出来玩,这不是我第一次上岸,但是第一次在陆地人的城市中走动,克里斯给我做了伪装。

他说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出来了。

我的眼睛里面还戴了奇怪的小东西,克里斯说那是美瞳,可以改变我眼睛的颜色,不太舒服,但还好。

但鼻尖上的墨镜就很烦,它把我的世界都变成了灰灰的。

它本来是在克里斯脸上的,可我们刚出来一会儿,路人盯着我看时,克里斯就把它愤怒地戴在了我脸上。

我偷偷摘下去,克里斯就会生气。

他不想别人看到我的脸,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克里斯、克里斯!那个是什么!”

“是菠萝蜜,还记得吗,你吃过的,只是没有带壳子。”

“那个!”

“披肩,危地马拉特色披肩,用彩色的线编织,披在肩头穿上本土衣服,会很好看。”

“香……很香……”

克里斯看着卖爆浆芝士辣椒的摊子。

辣椒塞满了芝士米饭肉丁和蔬菜碎,裹上面粉一炸,口感确实很不错。

“要吃吗?亲爱的。”

“嗯!”

我用力点头,鼻尖耸动着嗅空气里的味道,馋的口水直流。

正愁没客人的老板看到西装革履的有钱外国人,又畏惧又讨好地笑了笑,招呼着:“来两个吗,先生,非常奈斯,好吃!”

他用口音浓重的英语说着。

克里斯笑容减淡,朝后面的马克示意,马克立即去买。

“来两个。”

“ok、ok。”

老板立刻利落地炸了两个。

正在老板腿边清洗辣椒的小女孩偷偷看着我,她的视线落在我的腿上,眼神很同情,但又有点羡慕(那电动轮椅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富有的家庭才能用得起)。

是人类的幼崽。

我瞧着她。

人鱼对人类很脸盲,但看可爱幼崽的审美是一样的,就好比人类看猫咪的幼崽,不认识脸,却可爱。

我也要有幼崽了,我和克里斯的……想到这儿,我对在我食谱上的小崽子勾了勾唇角,勾了勾墨镜朝她看去。

小女孩手里的辣椒吧嗒掉回水盆,呆呆地看着我的脸。

“阿、斯、维!”

啊,糟糕。

克里斯发现了,沉着脸咬牙挡在我和人类幼崽中间。

“不许乱看。”醋翻了的克里斯老爷低头过来,尖利的犬牙隔着毛线帽子,咬在雄性人鱼的耳鳍上,恨恨地低声道:“你只能看我,不能看别的女人——包括男人,你看那个店主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我们说过的,你看外人只许看30秒!”

我被他咬疼了。

鱼脸疑惑。

“可她不是女士、她是女孩。”

语法不一样,克里斯教过我。

克里斯咬着后槽牙:“她就是!”

我:……

陆地人,不讲理。

不一会儿马克付过钱,带着两个装在纸袋子里的热乎乎的东西回来了,我几乎把眼珠子钉在上面跟着它移动。

克里斯不开心地把它递到我嘴边喂我,他那个让给马克吃,自己却没动。

这种路边食物,从不在一位高贵的莱昂菲洛的食谱上。

除非它的辣椒是进口无污染的,肉丁起码来自澳洲和牛,米饭经过各种检测,芝士来自马斯卡彭芝士。

否则它不配端上克里斯的餐桌。

克里斯也不许我多吃,但这次是特例。

我张大嘴巴露出窄长的舌头和獠牙,在克里斯吹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看到我的口腔,旁边偷瞄的小女孩“啪嗒”,把第二个辣椒掉回了盆里。

人鱼的口腔比人类的口腔更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