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让狙击手解决了他?”支队长又说。

我继续摇头。

既然一开始没有干掉头目,这会儿再打意义就不大了,收不到那效果了。

而且,我脑子里又开始转悠新主意,留着这指挥官的命似乎是有用的。

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却并没有看到阿来的影子。

莫非,阿来没有在这里?没有跟随马帮行动?

一阵激烈的交火之后,处于地势低处的马帮吃了大亏,越打越被动。这还是我暂时留情的,没有让迫击炮往人群密集处轰击,不然他们死伤会很惨重。

当然,我没有命令重武器继续开火,也是顾虑会打死打伤牲口。

对方指挥官听见爆炸当然明白中了埋伏,他似乎明白敢于袭击他,尤其敢于在距离城市不远的地方向他袭击的人决非等闲之辈。他下令将骡马赶进寨子里,收缩队伍,似乎想等待援军解围。

我暂时命令停止射击,同时将目前交战的情况告诉了老秦和李顺。

老秦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我这边的结果,听我说了目前交火的情况后,他表示他们已经成了失去和外界联系的瓮中之鳖,电台被打掉,他们是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的,除非依靠人力往外送信,但目前他们被我们包围地水泄不通,想派出人去通风报信,难上加难,所以先把他们困死是可以的。

李顺也表示赞同我的做法。同时指示说,在金三角打仗,核心是争夺货物,不是杀人,即使牲口也不许射击。你把骡马打死了,多达十几吨的货物谁来运输?漫漫山道,翻山越岭,牲口是金三角惟一的运输工具,没有工具你就是打赢了也没用。

我明白李顺的意思,他和我想到一起了,这就是金三角战争的特殊性。

夜幕降临,双方休战,山头上团团烧起篝火来。果敢自卫队马帮已成瓮中之鳖,他们溜不掉,我认为是沉重的货物拖了他们后腿,人可以悄悄溜掉,货物和牲口却溜不掉。

即将到来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山头上的革命军,战场变成浪漫之夜,兴奋和性急的掸族士兵在阵地上敲响象脚鼓,吹起笛子,跳起欢乐的火堆舞。

鼓声和歌声在安静的山谷里传得很远,而那些红通通的篝火,远远看上去好像美丽发光的珍珠项链环绕在崇山峻岭的脖子上。

我猜想,此时躲在山沟里的马帮指挥官的心情可能比较痛苦,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毒品数量太大,没法突围,如果扔下毒品,突围又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他必须在这个两难选择中忍受折磨。

我虽然不知道这指挥官是谁,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明智识时务的人,他决不会与毒品共存亡,人是第一宝贵的财富,没有人,再多冰又有何用?这种观点比较接近西方的人本主义思想。

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些麻杆打狼的感觉,如果他们以死相拼,鱼死网破,骡马打死了,毒品焚烧了,这样的胜利要来又有何用?

想了半天,次日黎明,攻击再次开始前,我让人向山下的马帮下达最后通牒:“给你们两小时考虑,要么投降,要么决战;投降,保证一个不杀,来去自由,决战,保证一个活口不留,全部杀光!”

我的最后通牒充满血腥,杀气腾腾。

在这样的时刻,我知道,我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住他们。

果敢自卫队马帮最终在在敌人和死亡的压力下屈服了,指挥官明智地选择了保全大家性命的做法。

所以半小时后,果敢自卫队马帮宣布缴械投降。

我命令一支队长带人下山去接受投降,同时我跟在队伍后面,继续用望远镜搜寻阿来的影子。

一直没有看到阿来。

我命令把对方指挥官压过来,询问他的队伍里有没有阿来这个人,指挥官想了半天,摇摇头,说确实没有。

看指挥官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看来,阿来没有跟随押运毒品的队伍一起行动。

我命令支队长把俘虏集合起来,我向他们保证,战斗全部结束后,他们来去自由,但是暂时不能放他们走。

支队长带人打扫战场,收拢人马,伤者简单包扎,死者就地掩埋,对方死了几个人,我们有十几个受伤的,没有死亡。

我兴冲冲让人给老秦发报:这里战斗顺利结束,大获全胜,你那边可以行动了!

老秦接着就回复我:验货了没有?

我一愣,忙让支队长带人去验货。

我此时觉得老秦有些小心过分了,觉得验货其实有些多余。

我接着让人给李顺发报:战斗结束,进展顺利,大获全胜,没有见到阿来。

片刻,李顺回电,没提阿来,直接发问:验货了吗?

我擦,李顺和老秦都是最关心这一点。

难道我辛辛苦苦带人夺过来的会是假货?难道他们兴师动众一百多人长途劳顿押运的会是假货?这可能吗?

我很不以为然地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边四处扫视着。

一会儿,一支队长脸色死灰一般跌跌撞撞跑过来,结结巴巴地对我说:“副总司令。不好了。”

“怎么了?”看着支队长的神态,我顿有不祥之感。

“骡马上驮的货物,都是粮食,不是我们要的货物。”支队长说。

啊,我大吃一惊,看着支队长:“你全部都检查了?”

“是的。全部都检查了。所有的货物我都亲自检查了,都是粮食。”

我的心猛地一顿,大步走到骡马跟前,摸出一把刀子,用力往袋子里戳去——

果真是粮食,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我又连续戳了几个袋子,都是大米。

我靠,果真没有冰,都是大米啊。

老子上当了?老子中计了?

我忙过去审问那指挥官,指挥官一头雾水,说他不知道什么毒品的事情,说自己只是受命带人押运这批货物到指定边境地点,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兴师动众抢夺这批大米,他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一直就想问,但又不敢问。

这会儿指挥官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我们把他押运的这货物当做毒品了,所以才会伏击他们。既然明白了,他也就没必要问了。

支队长不信,把雪亮的马刀架到指挥官的脖子上,威胁他如果不说实话就割断他的喉咙砍下他的脑袋。支队长真急了,目露凶光,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指挥官噗通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对天发誓说真的不知道毒品的事情。

我看指挥官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加上在队伍里又没有发现阿来,似乎也是能验证这一点。

我叫人把指挥官押下去。

“副总司令,怎么办?”一支队长看着我,将马刀狠狠插进地面。

我一时没有说话,琢磨着。

“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些天,竟然弄的是假货。这也太窝囊了。”支队长懊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