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展那日车水马龙,好些从别地听闻韩大师之名赶来的人络绎不绝,早两日就将上陵郡的客栈住满了,这会儿一大早便驱车来到南郊。

南郊这片地方亭台楼阁俱全,一大片空地支起了遮风的棚子,又以素雅的鲜花绸缎点缀,煞是漂亮。

棚子里展出一幅幅被选中的画作供人欣赏,每幅画作底下都会放一个小台子,上面摆着笔墨,若瞧中此画,便可写下金额,后面看中的人也可往上添数额,价高者得。

唐小棠被许娇拉着科普,不住地点头,甚好甚好,有竞争才好。

画展旁还有许多摊贩,出售各色零嘴糕点饮子,吃喝玩乐一条龙,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

许娇挽着唐小棠的胳膊,戳了戳她,示意她往书画展中间看,那儿空出来一块地方,摆着两张大大的书案,这是此前书画展不曾见过的,有不少人都围着小声议论。

“这是做什么的?瞧着像是要作画?”

“啊啊啊该不会是韩大师想现场作画吧?!那我可真是不虚此行!”

“可韩大师从不曾当众作画过,此前也没听说书画展有如此安排。”

“管他呢,等到时候就知晓了,我有预感,这次的书画展定会不同于以往,我的预感可准了!”

许娇凑到唐小棠耳边轻声道,“没想到宋常念当真有些能耐,不是说他过得挺惨的吗,有这人脉怎么会惨,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他没说大概有他自己的考量吧,谁都有不想让旁人知晓的秘密。”

比如她,穿越人士,说出来吓死你们。

许娇闻言也就不再好奇,拉着唐小棠继续找林西,他们得抓紧时间。

……

正德书院的学子大半都来凑热闹,山长陈千尺携友人也在其中,他还挺兴奋,“瞧瞧,这幅就是院里的孩子画的,他们年纪尚轻,潜力无限,你快瞧瞧!”

友人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站稳了扫了一眼画作,敷衍地点头,“瞧见了瞧见了,这幅不是在书院就送来给我看过?”

“你就不觉得你之前判断得太过草率?看看,都可以拿来书画展展出!”

“书画展数量也不能太少,凑个数而已,你看,也没人想买呀。”

底下小台子上的纸空空荡荡,陈千尺不乐意了,“身为学子参展书画展哪儿有那么容易被人赏识,你不要太苛刻!”

“哦,我记得我那时……”

“你闭嘴。”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

祝小可爱们天天开心,心想事成,每一天都能做更好的自己!

爱你们,啵叽!

◎最新评论:

【宋常念是那个皇子吗】

【宋皇子?】

【加油】

【元旦快乐】

-完-

第二十八章

◎纯路人◎

友人无奈地摸摸鼻子,心不在焉地在画作面前闲庭信步,这地方,他是觉得没有来的必要的。

韩松宴的品味一直如此,标榜清雅骨子里又喜欢奢靡,对花团锦簇局部浓妆艳抹的修饰格外欣赏,在他看来也就那样。

倒是之前有一阵子他的画好像变了风格,有种清丽出尘之姿,只是如同昙花一现,如今只忙碌于借助名气敛财,更加让人瞧不上。

前边数十米远的地方,有不少人聚集,议论声纷纷,友人不欲凑热闹,打算换条道,却被陈千尺拉着过去,“走去看看,这架势莫不是韩松宴把自己的画挂出来了,你也好品鉴一二。”

等到了跟前才发现,并非是韩松宴的仕女图,乃是一幅水墨游龙图。

周围两旁的图都挂得离它稍远一些,仿佛是被气势镇压住,云层间的墨龙又威严又锐利,身上的龙鳞清晰可见,染着点点电芒,看得久了,似是能活起来,巨大的身姿在雷云中游走,摩擦出电闪雷鸣的威势。

陈千尺忍不住吸气,“这与我此前见过的游龙图实在不一样,此人下笔精细,极有灵气。”

再看小台子上,已经有人出价,还不止一人。

“你觉得如何?莫非书画界又有新星冉冉升起?”

陈千尺注意到画的落款只一个“糖”字,他微微皱眉,“这字……,我怎么觉得在哪儿看过?”

友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画上,半晌,低低道,“灵气有余,意境不足,稍显稚嫩,……但,是个好苗子。”

陈千尺没注意到他说什么,还在盯着那个“糖”字揣度,“难道,是书院里的孩子?”

友人白了他一眼,“别看到什么都往你那书院里拽,你送到我面前的那些学子,没有能画出这画的人。”

“可是……”

真的就很眼熟啊,他发誓他见过,而且是最近才见过!

陈千尺正想得入神,不小心被两个小姑娘从身后撞了一下,两人急急地跟他道歉,又提着裙子往前面赶过去。

陈千尺回神,发觉还有不少小姑娘都在赶往同一个方向,“怎么了这是?走,我们也去瞧瞧。”

友人不肯陪他,“你怎么什么热闹都想凑?”,他还想再多看一会儿这幅画。

“哎呀走走走,你要学我,多跟年轻的孩子呆一块儿,心态才会好,你比我小这么多岁数,怎么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陈千尺拽着人就走,很快瞧见了好些小姑娘都围在一幅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有些脸颊绯红,跟身边的小伙伴轻轻说着什么,然后红着脸藏到了团扇后面。

两人挤不进去,但远远也是能看得清,陈千尺眼睛眨巴眨巴,“啊,这……”

那是一幅肖像图,枝繁叶茂的梨花树下坐着一人,那人衣摆及地,青色的衣摆上落了好些白色的梨花瓣,星星点点。

他一手轻撑下巴,一手拿着一卷书卷,手指细长指节分明,正轻轻抬眼看过来。

那双凤眸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浅浅笑意,像是下一刻就会弯起嘴角朝你招手。

乌发束起,又留了一些散落肩头,面容安逸温柔,气质沉静神秘,像是拥有夺人心魄的魅力,心甘情愿一直盯着看,想要回应他。

小姑娘们看得各个粉面桃腮,如此绝色比她们梦里出现的良人更加令人心动。

“这是……美人图吧?是吧?”

陈千尺不是没见识,他当然也见过男子的肖像图,什么临河才子图之类,但这幅真真是超出他的认知,画中男子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表情都细细雕琢,画法新颖,尤其是那张夺人心魄的脸,与真人无异,并非离朝常见的画风。

而且……,“我好像,见过这人……”

真的他是说真的!

他绝对见过,让他好好想想……

“啊啊啊为何这幅画的画师不出售?去帮我问问,不拘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我诚心想将这幅画请回去。”

“那可由不得你,公平竞争,价高者得!”

“呵,哪家小门小户的也敢与我争抢,不自量力。”

眼瞅着要为一幅画掐起来,有人弯着腰过来赔不是,“这幅画只展不卖,画师本人表示诸位若是喜欢,往后还会绘制。”

陈千尺撞了撞友人,“如何?此种新颖的画技你可看得上?”

“看得上又如何?连谁画的也不知。”

陈千尺眼睛一亮,那便是看得上了,这幅的落款又是那个“糖”,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书院里的人?

……

热闹的书画展按着预想顺利地进行,人越来越多,郡守站在阁楼上,欣慰地摸着胡须。

“虽然请韩大师来一次不容易,但总算那些银子没有白花。”

正欣慰着,阁楼的楼梯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动静,一人快速来报,“大人,有一队官差来了,说有人报官,状告韩大师抢了自己的画占为己有,德行败坏。”

“你说什么!”

郡守的下巴一疼,一小撮胡须在空中飘散。

底下已经好些人已经听说了,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官差穿着鲜艳的官服,个个面容严肃,让人将韩松宴带过来。

郡守手底下的人焦头烂额,“这这、这绝不可能,是谁竟敢污蔑韩大师的名声,官差大人,今日书画展十分重要,若是出了差池……”

他们怎么敢的?郡守大人可是在这里!都疯了吗?!

“例行公事,有人报官便要查个究竟,事实如何,待查问清楚便可知分晓。”

郡守大人急匆匆赶到,官威上身,“你们是哪里的官差?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为首的官差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在他面前一举,盛气凌人的郡守大人脸色霎时间就白了,怎么会,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大、大人,下官不知是……”

“有人报官,韩松宴何在?”

郡守额上开始冒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书画展,立刻让人去将韩松宴请过来。

书画展那么多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不管什么样身份的人,脸上都是隐隐的激动,如此精彩的瓜,太刺激了,这一趟没白来!

韩松宴得知此事的时候心里只慌乱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自如,还整理了一番衣衫,才跟着人昂首阔步地出去。

看见官差之后他仍然四平八稳,带着文人的架子略点了点头,不动如山的镇定让许多人心里都倒向他。

“瞧见没,韩大师行得正站得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污蔑上的。”

“告韩大人的是什么人?居然说韩大人抢了他的画,真是笑话,想出名想疯了吧?”

很快,林西从官差身后站了出来。

唐小棠等人跟他说这个想法的时候,林西只觉得荒谬,这里是上陵郡,韩松宴是郡守请来的人,怎么可能能告得了他?

但如果可以,他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

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林西不知道这些官差是谁的人,只知道他们果真带着他来找韩松宴,这是林西绝望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