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欺负你?”秦浩然捧着柳一一的脸,目光就像猎豹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一分一毫都不放过。

“我是任人欺负的人吗?”柳一一特傲娇地回答。脑海里闪过秦皓月气得发白的脸,又补了一句,“只要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

秦浩然不由嘴角勾起弧度。

这时秦南敲门进来,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几分钟后,秦浩然便焕然一新醢。

作为新娘的哥哥,作为天勤的总裁,答谢宾客迎来送往是必须的。

“我把柳小姐交给你们了。”出门前,秦浩然这么对秦南说,语气风轻云淡,秦南三人却是一个激灵,下意识一个标准的立正。

他们都明白他家总裁将什么交到了他们手上缇。

如果经过了刚才的事,他们还看不明白柳小姐对于他家总裁意味着什么,那他们真算是白白跟了他二十多年。

柳一一忧心地望着秦浩然的背影,当他快到门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跑了过去,小声叮嘱。

“少喝点,别喝醉了。”

看着小眉头皱着一脸不放心的女孩,秦浩然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嘴角不由勾起,那眼中的笑意酷炫的让人移不开眼。他低下头,几乎贴着她的面颊小声说:“我现在就醉了。”

柳一一羞涩地低下头。还好秦南三人个个机灵,都“面壁思过”去了,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秦浩然走了,柳一一的心也悬了起来。

秦岳有多爱秦皓月这个女儿自不必说,他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女儿。但如今风声紧,加上秦家地位特殊,所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暗中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整垮秦家上位,所以秦皓月的婚事秦岳还是忍痛主张低调再低调。

可是,再低调,人家笑着来了,你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吧,这于理不合,也有损秦家的面子。好在秦家有个跨国集团摆在那儿,财大气粗不怕查,就是奢侈一点也都说得过去。这么一想,秦岳便不想委屈宝贝女儿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儿女婿都反对,女儿甚至说反正证已经领了,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有没有都无所谓。

秦皓月似乎已经忘了她当初向粉丝们的承诺。

女儿无所谓,可爱女入骨的老爸却有所谓,于是来了个折中——不发喜帖,封锁媒体,酒店外面不张灯不挂彩。

十二点整,宾客们纷纷进入包间用餐,过道里静悄悄的再也看不到来来往往的客人了。此时,酒店内部除了顶层的大厅可以看出刚刚举行过一场豪华婚庆的痕迹,其他的地方都看不出来。每个包间也只摆一桌酒席,若真有人明火执仗来查,以“普通聚餐”便也能敷衍一下。

柳一一想,秦家之所以能在兰城后来居上,稳坐第一把交椅,跟一贯的谨慎作风怕是分不开吧。

喜宴分散在整栋酒店的包间里,安全系数是增加了,但敬酒的人上窜下跳就辛苦了,而最辛苦的莫过于秦浩然。他作为秦老爷子最小的孙子,曾经的军校学员,如今天勤的掌舵人,军政商哪一方面不要周xuan。

辛苦倒是事小。只是这么多人,每人应酬一小口,今天他也得烂醉如泥吧。

柳一一不能不替他悬心。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个多小时候后秦浩然便回来了,身上虽然有酒味,但人很清醒。

“浩然,你来晚了,认打认罚?”秦浩然一进门,肖毅便笑道,于是众人便一哄而上,气氛一下子便热起来。

“认罚。我先自领三杯。”秦浩然拿过三只杯子,倒酒。

柳一一还没安定下来的心又提起来,暗暗扯了扯秦浩然的衣角。

她自以为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听易江南道的表妹公安分局长宋词揶揄道,“浩然,你还是别喝了,免得弟妹担心死了。”

因为对方的称呼柳一一闹了个大红脸,冲动之下便想出声纠正,想想还是放弃了。

她急赤白脸地纠正不是等于和秦浩然撇清关系么,让秦浩然情何以堪。

“弟妹,你别担心,这点酒奈何不了他。”易江南安抚道,然后问秦浩然,“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让那些世叔世伯们放行的?”

“实话实说呗。”秦浩然干了三杯坐下,因着人们求解的目光,便解释道,“惧内。”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柳一一,下一秒钟便都笑起来。柳一一的小脸那叫一个烫,脸蛋比红富士还好看。

“谁惧内呀?”朱启明和秦皓月刚推开们便听到那一句,便笑问,待看清了这一间在坐的都有谁时便是一愣。

在座的只有肖毅已婚。

秦皓月含笑的目光从叶辛脸上滑过,向着众人说:“自古以来,真正的大英雄无不惧内。”

“浩然,听见没?你妹妹在称赞你是真正的大英雄呢。”易江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秦皓月却是一愣,下意识地去看柳一一,心里早打翻了五味瓶。

新人敬酒,敬完了全桌敬大舅哥,朱启明改口叫哥,秦浩然欣然受之。

柳一一坐在秦浩然身边,含笑看着一对新人。

秦皓月换了一身中式复古的吉服,很禁慾的那种,高高的中式顿领连脖子都包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露出的肌肤只有脸和手背。不过确实很好看,红彤彤的非常喜庆,满头珠翠雍容华贵,步摇叮当,摇曳生姿。和朱启明站在一起,真是珠联璧合,天生的一对。

柳一一转动圆盘去拿桌上的红酒,手指刚触到分酒器便被秦皓月按住。

“你不能喝酒。”

在座的,除了宋词和坐在丈夫身边的叶辛不知道柳一一怀孕了,其他的人都知道。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那温柔的动作温柔的话语温柔的眼神刺痛了秦皓月的眼,更刺痛了秦皓月的心。多亏有胭脂水粉的掩护,不然她的脸色一定惨白得无法遁形。

柳一一柔柔地对秦浩然一笑,“浩然,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敬一对新人,只是果汁太没诚意,我只喝一小口表表心意,没问题的。”

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做,但一想到柳一一心中未必把过去全放下了,这么做其实是对她的一种伤害,便打消了念头。

可是,她居然主动这么说。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其实已经彻底放下了呢。秦浩然眸子里精光一闪,心中喜不自禁。

“敬茶敬酒不过都是表示心意,心意到了就好。一一怀着身孕,你们做妹妹妹夫的不会不体量为难她吧?”秦浩然看着朱启明和秦皓月。

秦浩然这话可是深意多多,在一般人听来,这只是作为未婚夫的秦浩然爱护怀了身孕的未婚妻,而在朱启明耳里便是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已经是她的妹夫了,她会是你将来的嫂子。

对于秦皓月来说,除了上述两层意思,秦浩然的话更是一种警告,警告她不要再为难柳一一。

为难她,也即是为难他。

秦浩然给柳一一面前的杯子里加了一点果汁,两人站起来,举杯。

随着酒杯与朱启明的酒杯相撞发出那清脆的一声,柳一一感觉压在心底的那座大山轰然倒塌,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

“新婚快乐!”

柳一一一饮而尽,回眸正对上秦浩然含笑的眸子,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释然。

柳一一的眼神朱启明看得明白,曾经那般的爱过,也那般的痛过,如今她是彻底放下了。她打心眼里为他祝福,不似他的口是心非。

朱启明有些失神地看着意气风发的秦浩然,拿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四年的岁月敌不过这人的三个月……

喜宴结束,秦浩然善后去了,老宅的管家忽然来通知柳一一,说秦老爷子要见她。

秦浩然原本计划晚宴的时候带她回老宅去拜见爷爷女乃女乃的,如今客人都还没散尽,秦老爷子就要见她了,是先睹为快,还是觉得她没资格去老宅?

走进总统套房,鸦雀无声的气氛让柳一一不由得紧张起来。

宽敞的客厅里没有柳一一想象的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场面,在座的有秦岳夫妇,朱启明夫妇,秦浩然的哥哥秦浩波,加上三位没见过的老人。所以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她走进来,有种严阵以待的感觉。

“爷爷好,奶奶好。”柳一一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主位上端坐的两位老人请安。

视线不经意地略过朱启明,柳一一有一瞬的错觉,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担心?怎么可能?

“柳小姐是吧?别拘束,坐吧。”主位上端坐的贵夫人和蔼可亲地开口。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她要见的是秦浩然的爷爷奶奶,如果不是这位贵夫人坐在满头银丝威风八面的老人身旁,柳一一几乎不敢认她是秦浩然的奶奶。

真的是太年轻了,看起来就五十挂零,仿佛和秦岳夫妇是同辈,实则已经七十多了。

相比奶奶的和蔼,爷爷却是一脸威严,甚至可以说是脸色阴沉。柳一一不由心下一个翻滚。

难道因为她?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便听奶奶含笑问:“柳小姐,听说你怀了孕?”

如此环境如此场合下,即使对方含着笑,柳一一也没感觉到一丝关心,而是羞辱。

真是关心,便不会故意支开秦浩然。他们显然是想把她摆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柳一一甚至都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可是,柳一一猜错了。秦奶奶没有问孩子是谁的,而是指了一下她左手边的一位老妇人。

这位老夫人看起来有七十多,最初柳一一以为她才是秦浩然的奶奶,但因为她没有坐在秦爷爷身边,所以没敢莽撞。见礼的时候,她口里喊着爷爷奶奶,目光却只看着秦爷爷,这样,不管秦爷爷身边的人是不是秦奶奶,她都不失礼。

“古黛精通医理,能让她给你把把脉吗?”

精通医理的意思是擅长中医吧。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难道他们已经从她的气色上看出她有滑胎的迹象?

她是不是小人之心了?心中一阵愧疚油然而生。

“柳小姐请。”古黛客客气气地请柳一一坐下,把一只脉枕放在柳一一右手的平几上。

中医讲究男左女右。

空气沉寂得如同凝固了一般,柳一一紧张地看着古黛的表情。可她眼帘微阖,表情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动。

柳一一的心不由咚咚咚擂起战鼓来。

几十秒的寂静后,古黛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向秦奶奶福身,“主子,柳小姐没有怀孕。”

什么是天塌地陷?古黛的话比朱启明的无情抛弃更有杀伤力。

“不可能!”柳一一霍地站起来,“古奶奶,您会不会弄错了?我已经三个月没来身上了。”

“柳小姐,您只是闭经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柳一一趔趄了几下,大脑一阵眩晕,如果不是及时撑住了沙发便摔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