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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赛马定情

周围已渐渐有人汇拢过来,大多是些凑热闹的百姓,参加赛马的姑娘则在高台后的几个棚子里记了名,专门负责校对名字的文官在名册上用朱砂勾出一条红线,表示此人已到。不消片刻,参加赛马的姑娘已牵着自己的马站了好几堆,各个精神抖擞,这一天她们可以盘高发髻、手挥马鞭、肆意草场,跟男儿们一样气势昂昂。

不消多久,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已里里外外地围了好几层,男女老少皆有之,连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们这一天也放了小假,如知州府的吴嬷嬷几个和一些不需端茶送水的小丫鬟们。

石高瞅瞅周围,大吃了一惊,道:“将军,今年参加赛马的姑娘比去年翻了两番不止,我约摸两百都有了。还有前来凑热闹的百姓,这瞧着比咱整个西阳军的兄弟们都多呢。”

席夜枫一脚踏在一边的木架子上,微屈着膝盖,环着胸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听他疑惑,嘴角掀起,解释道,“去年的今日不过收复西阳寥寥几月,日子还未安定下来,且那时也是第一次将赛马放到这边的大草原举办,难免冷清一些。”

石高同意地点点头,一干士兵则边听着将军解惑,边用一双眼四下乱瞟。

“别东张西望了,不就是些女人,你们这群小崽子是多久没见女人,饥渴得像头狼似的。今个儿若是丢了将军的脸,看我回去不拿大刀砍你们!”石高瞪大的眼如同牛目一般,扫过众人,大斥道。

“石千总不也没媳妇么,怎的石千总对女人一点儿不感兴趣?”士兵里有人嬉笑着问道。

“这你可就不清楚了,石千总的媳妇就是他的大刀和斧子,哈哈……”众人大笑成一团。

台上左右两面大鼓,正中偏后矗立一座大鼎,鼎中插三柱大香,外围观看的百姓们一眼便能看清那大香燃烧的情况,而台子后的棚子两角各坐有一名执笔记录之人,台子下则并排一行中年老兵,早早准备好了名次牌,前二十名皆有官府的奖励,第一名得白银百两,这顶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了,不止如此,夺得头魁的女子还会被众人誉为草原一枝花,那称得上绝对的荣耀。

一鼓击毕,行马赛开场之礼。石高石千总像往年一样走上前说了番开场白,他虽口拙,这开场白却说了数遍,早可以倒背如流了,他的声音又大如洪钟,四处的百姓们都听得极为清楚,实乃最佳人选。其实,石高心里还是有些纳闷的,明明将军前些日才说要接他的活儿,后来却忽然变卦,仍旧让他持办。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开场之人现身,男子今日着一身绛紫束腰短袍,脚蹬黑色长靴,身负羽箭四支,再加上面容俊朗,往台上一站,气势竟丝毫不逊色于百姓心中的威武俊美将军。人群中也有唏嘘之声,却在少数,更多人只是心生好奇,思酌着这年轻小伙子的来历。

刘明昊对周遭动静只当未闻,一屈臂膀,已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第一支箭,箭上早早涂好硫磺,将箭送到台上正前端燃着的油灯点着后,刘明昊将弓拉满,燃着火苗的长箭搭于其上,片刻后,但闻咻的一声,带火的箭直直射向西角高架上的油锅,油锅顿时蹿起半丈高的大火,烈烈而烧。

人群中暴喝一声,“好!”欢腾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刘明昊未作停顿,又接连射出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每一箭皆丝毫不差地射入油锅之中,高台四角大火熊熊,百姓叫好欢呼,热情亦如那火焰,越燃越烈。

台后参加赛马的女子多仰着脖子去望,有看到的便跟着众人一起大叫好。

二鼓击响,众位参加赛马的女子被分成五拨,然后于各自马边站好,手拿马鞭,蓄势待发。

最后一鼓击响,伴随着石高一声高亢的“开始”,漂亮的上马姿势,女子特有的低悦策马喝叱嗓音,接连而至,草原上数马奔腾,马蹄蹬蹬声不绝于耳,气势庞大。

得了将军的允许,一干小兵挤蹿到人群最前面细看,连方才出尽风头的刘明昊也被拉着冲到最前。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刘明昊一颗心顿时沸腾起来,真恨不得自己也能驾马在这广袤的草原上肆意驰骋一番。

“刘兄弟快看,最前面的那个小娘们长得可真不错,身姿也很窈窕,后面也有几个俏丽小姑娘,其他的都过于剽悍了,还有,你看那个……”李黑子笑着分析道。

张大佑听了,立马取笑道:“黑子,自己照镜子看看你这黑炭样儿,就算瞧上哪位姑娘了,人家也瞧不上你,倒是刘兄弟,咱军中最俊的小伙子,姑娘要找也是找他,你就死心罢!”

李黑子嘿嘿回道:“谁说我给自己看了,这不是怕刘兄弟看不清,才提醒一下么!”说罢,胳膊肘抵了抵身边之人,“刘兄弟,说实话,西阳这些姑娘比起你们京都的姑娘如何,以前我问将军时,他也答不上个所以然来,将军啊其实也是个愣小子呢,我们哪里及刘兄弟你,都开过荤了。你倒是说说看,这些小娘子及不及得上你们京都里的姑娘?”

旁边挨得近的几个士兵,也都好奇地凑了耳朵去听。

刘明昊被他说得一臊,微微低头答道:“我那两个通房长得还算眉目清秀,姿色也许只是一般,不过我有个嫡妹,生得倒是好看,其他的大家闺秀不多出门,我也没法子见啊。”说到最后,话中竟也带了几分打趣的味道。然后他瞅向早已跑得没了踪影的赛马女子,语气微转兴奋,“先不说长相,像西阳这些女子般活力充沛的我以前还真没见过,而且方才李兄所指的几个姑娘确实水灵,京都里那些养在深宅大院的闺秀怕也不过如此了。”

“哈哈……看来刘兄弟也是动心了!等这赛马结束以后,刘兄弟争取娶一个回去便是!”见他踌躇,李黑子在他胸前捶了一记,堵了他即将出口的推辞之言,闷声闷气道:“我要有你这相貌和本事,铁定将等会儿的草原一枝花娶回家!你少婆婆妈妈推三阻四,就算做不了主娶妻,纳一房小妾总归没什么,凭你的家世,愿意做你小妾的女人还不是多了去。”李黑子口气越发的酸。

旁边几人也附和几句,“是呀,刘兄弟,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以后将军可不会心血来潮给我们张罗媳妇。啧啧,这么久的孤寂生活哟,你熬得过去么?”

周围几人起哄,闹得刘明昊心里痒痒的,又思及走前太太也曾提议带一个通房来,当即便不推辞,笑了几声,“也罢,兄弟们若都娶媳妇,我便也来凑凑热闹,若是有姑娘瞧上我了,我便纳一个回去!”

几人附和着笑起来,“那刘兄弟估计有的挑了,你方才在台上射箭英姿早不知虏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了……”

台上四角高架上火焰烈烈到最高又慢慢降下,历经许久,围观的众人终于从远处看到了几抹小点,马蹄声渐近,那几抹身影也越发清晰,为首的乃是一个着黑色骑装的大眼女子,长得颇为水灵,也不似一些西阳女子那般剽悍。随着第一个女子抵达终点,欢呼声接连响起,后面的女子接踵而至。领了第一名的牌子,那已成为新一届草原第一花的黑衣女子竟下意识地朝台下的人群中扫过,然后在刘明昊的脸上顿了许久,朝他大方一笑。

刘明昊微微怔了怔,心中不由一荡,旁边的李黑子立马拍了拍他肩,凑近了小声地嘻嘻道:“刘兄弟,瞧见没,你的桃花已经来了,不赖啊,还是赛马第一名,长得多水灵啊。你若视而不见,可要白白糟蹋小姑娘的一番心意了。”

刘明昊有些尴尬地转了转头,跟那黑衣姑娘对视几眼,然后又立马移开目光,换来那女子呵呵的轻笑。

赛马基本结束,等到清点完人数后,石高站在高台上宣布了名次跟奖赏。末了,瞅了几眼台下的女子,虽然女子中大多生得高大,也是燕肥环瘦皆有之。

“将军有话带我给诸位姑娘!”石高说此话时,有些羞赧,耳根红了红。心道:这种话也要他转达,将军也忒不厚道了。他挺了挺胸,大声道:“将军说了,在这儿有我西阳征战勇士数十位,以前为了我大宸国国土,无暇顾及其他,这些都是未成家的勇士们,勇士们如今需要一个媳妇持家了,姑娘们若喜欢这群勇士,便请抛弃小节,向这些勇士们表达你们的爱意吧!”

话毕,周围先是沉寂了片刻,之后便是热血高昂的哄声和赞声。赛马姑娘间也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先前那些士兵被石高召集着站到了台上,还特意将刘明昊摆到了正中位置。

刘明昊自愧,被拽着往中走的时候,忙朝石高低声道:“石千总,我算不得报效国家的勇士,实在不该站在此处。”

石高粗声粗气道:“将军为了咱们好,你便领了这情又何妨。”

一干人才站定,便有女子大胆走上来,众人一看,却是那草原一枝花的黑衣女子,她手握马鞭径直走到刘明昊跟前,将手中鞭子递到他胸前,一脸笑意地看他。

周围兴奋地开始大声咆哮,“快接,快接啊!”

刘明昊先是沉默,听得这一声高于一声的鼓动,一双手终于慢慢抬起,接下了那一根马鞭。虽未经历过,他却知道,这算是定情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比其他西阳女子要纤细一些,生得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尤其迷人,忆及她在草原上的赛马的勃勃英姿,丝毫不逊于男儿,不知不觉,耳根就变得红透透的。

本也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吴嬷嬷觉得这一对般配极了,也被这从未见过的男女定情场面娱得乐呵呵的,正高兴之际,不知远处的哪个士兵跟别人解释了一句,“此人姓刘,是从京都来的,貌似还是个武科榜眼。”吴嬷嬷顿时一愣,脑中忽地爆鸣一声,暗叫一声:不好!丢下其他几个婆子和还在嘻嘻哈哈的小丫鬟们,一个人急匆匆地退出了人群,直往知州府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妹纸急着吃肉,但素我觉得,凡事要选序渐进的,表急啊,水到渠成的肉才香啊,哈哈~~

一位萌囧二货基友的姐妹文,关于此文黄桑的故事,感兴趣的妹纸可以戳一戳

大囧,为何每次给基友推文,我都森森地有种想挖个坑将头埋进去的赶脚~~

☆、27亲自求亲

“此事当真?!”江氏目光紧锁着吴嬷嬷问道。

吴嬷嬷忙点头,“应该错不了,瞧着那身段年纪都像极了刘节度使家的公子。”说罢,也愁着一张脸,“太太,姑娘还没嫁过去,这刘家公子就跟别好上了,看这,唉——”整个府中知道内情的并不多,除了吴嬷嬷和太太身边的李妈妈,还有洛清鸢身边贴身伺候的雪梨,少有知晓太太老爷已经同刘家通了气,姑娘日后一满十五,很有可能就嫁到刘家。吴嬷嬷素来喜欢这二姑娘,一见此,自然忧心忡忡。

太太冷哼了一声,“这婚姻大事岂是昊哥儿自己能做主的,若是纳一妾室也无甚影响,反正日后迟早是要纳的。鸢姐儿嫁过去总归是正室,谁都得敬她,再受宠的妾难不成还能越过她这个正房去?”

“话虽如此,这姑娘还未进门呢,未来的姑爷就急着往屋里纳妾。太太莫嫌逾矩,依看,这未来姑爷虽然本身出息,可出息归出息,谁晓得这品性到底是怎样的,太太打探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如今这不眼见为实了?那刘家公子根本就是个扛不住美色的,以后姑娘若嫁过去,还不知道怎么给她气受呢。”吴嬷嬷一口气说了许多,见太太沉着脸不搭话,只心中叹了声,住了口。

过了稍许,江氏才抬手眉心揉了揉,叹道:“为何鸢姐儿的婚事就这么多波折呢。”

身后的李妈妈忙走来给江氏捶了捶肩,“太太也别忧心了,姑娘也并非刘节度使家的公子不可,若太太给老爷说了此事,想必老爷也是会多加思酌的。”

“……们不明白。”江氏皱着眉道,何止这件事,还有鸢姐儿差点落马被定远将军相救一事,这麻烦事简直都堆到一起了。定远将军遣大管事送药这事,她和洛尹峰虽然瞒得死紧,可定远将军显然是惦记上鸢姐儿了,不然也不会特意送药来。这本也怪不得鸢姐儿,被救总好过从马上摔下来弄个半残不废,有时候江氏甚至一咬牙,想着不如就将鸢姐儿嫁给定远将军做妾算了,可终究是觉得可惜,而且老爷那个迂腐性子也不会同意的。

“太太,西阳也有不少好家。”吴嬷嬷提了一句,然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虽然她跟了太太多年,可她到底只是个下。

江氏挥退了吴嬷嬷和李妈妈,一个半眯着眼倚榻上休憩。若是鸢姐儿自个儿不觉得委屈,兴许给定远将军做妾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糟糕。

等洛尹峰办完公事后,江氏照例给他说了,这时的洛尹峰便只剩连连叹气了。

“过几天再派去打探一下,若那昊哥儿真的是看上别的姑娘了,哪怕只是纳妾,也会想办法推了这婚事。”洛尹峰思忖道。他本就因着定远将军救了鸢姐儿一事犹豫着要不要推了这婚事,如今又发生了这事,自然就加深了他原本的想法。

“老爷可想清楚了?真的要向刘家推了这婚事?”江氏有些惋惜地问。

“……这两天也想过了,如果不嫁去刘家,就西阳给鸢姐儿找一桩好亲事,若是嫁这里,也无需忧心定远将军一事,西阳这处民风开放,男女偶尔接触一下也是无伤风化的。”

且说赛马这边,台上那群小兵竟有大半被姑娘瞧上了,继那大眼睛姑娘后,纷纷有其他参加赛马的姑娘上前送了定情之物,大多以马鞭和发带为主。就连李黑子也有看上了,对方是个皮肤棕黄的高挑姑娘,看起来十分精神,当即便让李黑子的黑脸变成了大红脸,周围哄笑一片。眼看着定情信物一收,又问了姑娘的住处,一干急性子的士兵们都恨不得立马上前提亲,然后抱着自个儿的小媳妇回家。

席夜枫隐台后的棚子一角,身子斜靠一根柱子上,双手环胸,神态懒散,但是嘴角的笑意却透出几分得逞之意。甚好,都抱得美归了,只剩他孤家寡一个了,唉,还真是寂寞啊。席夜枫有种淡淡的忧伤。

大半日下来,也逐渐散开,小兵们一个个地推搡,嘻嘻哈哈地回了西阳军军营。

刘明昊虽然接下了那大眼姑娘的马鞭,也同那姑娘说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那姑娘除了刚开始有些失望,最后还是爽快地表示愿意为妾,还声称自己非常喜欢他。刘明昊哪里听过这般大胆的示爱,被羞得耳根通红。后来只说,要写信给京都的太太,跟太太说一声后便去家中提亲。姑娘羞答答地答应了,走之前还用水眸满含情愫地看了他好几眼,只看得刘明昊气血下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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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尹峰打听到那刘明昊确实是要纳一位赛马姑娘为妾,也不再拖泥带水,当即便让江氏写信给刘王氏,要她言辞委婉推掉这桩婚事。这婚事本也只是口头之约,连八字都未一合,更莫说下聘问期,且那刘王氏以前也同江氏推过一次,如今让江氏回信,算不得打脸面,这样也不会让他和刘节度使之间产生间隙。信中并未提及昊哥儿准备纳妾和定远将军这些事,只说兰姐儿已经嫁京都,不想鸢姐儿也是个一年之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

一封信还未寄出,将军府的拜帖却先来了。

“老爷,这定远将军何意?难道是真揪住咱鸢姐儿不放了?”江氏瞅了那红帖子一眼,皱眉道。

洛尹峰将帖子放桌上搁置好,悠悠地走了几步,道:“自觉识不差,这定远将军是个恣意豪爽之,同他好生说道说道,将军应该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