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曾小澈当时想出去杀了夏风影的原因。

她还在想,难道最后把她救回不粥山的不是夏风影,是凌晨师兄?

可她最终还是停住了手。

她刀尖下的夏风影,不言不语,不反抗不解释,如待宰的羔羊。

她停下了,她心软了,她想起了最近和夏风影相处的点点滴滴,夏风影说喜欢她,再也不放开她了。

他说,他很专一的。

她问自己,这个人,还能再信一次吗?

你看他,冒着雨等了你那么久。

你看他,轻易地就把自己性命放在你手上。

你看他,明明一身骄傲,却甘愿堕入泥水里。

他认真的话,刚才那一棒也不是躲不开。

也许,那段记忆还有疑点?

如果是夏风影引她入局,那又是谁救她出去的?

凌晨师兄怎么可能出现在羽家来救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时候出现?

她在羽家还有别的熟人吗?

明明夏风影救她的可能性更大。

还有,她母后是羽家人杀害的,可这又与夏风影有什么关系呢?

原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传说而已。

这又怎么怪他?

曾小澈盖上夜琉璃的盖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听见刘晏在外面喊:

“公子你不用这样!公子你醒醒吧!你不欠她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也听见夏风影说:

“是我对不起她。”

她知道夏风影跪在了大雨中,她好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好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真相,看不清对错。

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因为她被苏文菲打晕了。

醒来就看见夏风影躺在外面水淋淋的地面上。

曾小澈抬手为夏风影掖好被角,摸了摸他刚退烧的还有点烫的脸,夏风影还是有点不想理她,却觉得曾小澈也很可怜,嘟嘴卖了个萌。

习惯了他平日里的正经,这样一个表情倒觉得新奇,也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这样放得开吧。

不正经是跟她学的,卖萌是跟她学的,活泼也是跟她学的,这个女孩,是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让他这个冷血制药机器变得有了感情。

曾小澈去握他的手。

清晨的气息有些甜,水汽凉爽又不是太冷,小鱼干在外面悠闲地散着步,偶尔把头从门缝里伸进来,悄悄看他们几秒钟,又掉头走开。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吗?”

气氛缓和了些,夏风影又试探性地问。

“尽是些前尘往事罢了。”

曾小澈叹了口气,看见夏风影把眼睛瞥向别处,似乎有些介意。

“那我就跟你说说好了,”曾小澈妥协了,“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夏风影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夏风影,当年,你到底是如何把我救出去,送回不粥山的,又如何让我师父抹了我的记忆的?我师父为什么肯听你的话?他可不是那样好说话的人。”

曾小澈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感觉轻松了许多。

夏风影的神色却黯然了,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小澈,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射进了屋子,照在夏风影的被子上,夏风影眯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晃眼,曾小澈抬手把帘子拉上了,房间里阳光的味道还是散不去。

曾小澈明白了,果然还是夏风影救的她。

他到底用什么办法让师父听他的话的?又是怎样在羽家活下来,还重回羽家二公子这一风光地位的?

夏风影他是人吗?他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用呢?

“你刚才吓死我了。”

曾小澈低声说。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夏风影似有些怨她。

“误会罢了,刚吃汇忆丹有些上头,太冲动了。夏风影,原谅我好不好?”

曾小澈拼命地睁出卡姿兰大眼睛,想引起夏风影的同情。

“叫夫君。”

夏风影面无表情地说。

曾小澈:“……”

怎么他还是忘不了这回事!曾小澈觉得有些头大,脸有些烫。

“夫……夫君。”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花香缭绕的草屋,还是那样相爱的他们。

“那我考虑一下。”

夏风影又重拾回了他的傲娇。

曾小澈倒觉得他这样傲娇挺有意思的,看了一眼阳光渐盛的窗外,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慢慢考虑,我出去看看。”

曾小澈心情好了点,微笑有些甜,夏风影沉浸在她的微笑中,点了点头,曾小澈起身离开,夏风影突然表情凝住心道不好。

“啊!”

果不其然,控制不住的一声尖叫。

曾小澈的左臂撞到了床框上。

她捂着胳膊坐回到了床上,疼痛来的突然又尖锐,她的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汗,右手捂的地方血色迅速蔓延。

好巧不巧,撞到了伤口上。

“疼吗?”

夏风影担心地问她。

“还好。”

曾小澈笑笑。

比起那天山火里重伤流血艰难逃生的她,这些委实算不上什么。

她站起身走了。

夏风影把手也缩回被子里,用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个脑袋,眼睛往门口瞟。

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曾小澈,又干嘛去了。

曾小澈打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疼痛都是可以忍的。

不像之前只想怎么过得好,穿越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她出了别样幽芬,走到街上。

峥州城还是那个峥州城,半点不会因为昨晚发生什么而变化。长街还是那个长街,出现了很多早起做生意的人,做糖人的师傅还在那个位置。

“这么早就起来做生意啊?”

曾小澈忍不住嬉皮笑脸地问了一句。

“是啊,要不然怎么为姑娘服务呢?”

做糖人的师傅摆好自己物件,微笑着问她:

“姑娘,想要个什么形状的?”

曾小澈想了想:

“写个字吧。”

阳光越来越暖了,夏风影又重新探出头,伸出手,把被子往下面移了移,等着曾小澈归来。

终于听见了脚步声,曾小澈拿着一个大大的糖人进来了。

是一个“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