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转身,扫视一圈:谁扔的水?

谁让你们进来的。

许是季夏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太过吓人,竟没有一人出声。

林天意也不想出声,可今天来的都是他的粉丝,事情还是因他而起,他要是不护着传出去估计得脱不少粉。

林天意走过来,不好意思道:小喻总,对不起,是我没管好他们,他们是来给我送贺卡的。

季夏:贺卡?

林天意举了举手上一叠五颜六色的卡片:对,就是这个,他们碰巧知道我在这演戏就过来了。真不好意思,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季夏视线在贺卡上一扫而过,心里不是滋味,他家傅沉演戏这么好还长得这么好看,不仅没人送贺卡还这么多人骂他,这个半吊子凭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

用不着,他绕开林天意,刚才扔水瓶的人最好乖乖自己站出来,不然本少爷全把你们送进警局待着。

门卫带着一大群警护人员正好赶到,季夏也懒得再和他们耍嘴皮子:把他们全送警局去,就说他们故意伤人。

等等,你是不是喻景。

季夏视线落在说话的那人身上:怎么了?

原来是你,亏你怎么好意思演主角,就你这稀烂的演技,你怎么不退圈算了,就凭你家有几个臭钱。

正好跟傅沉一起退算了,他这么喜欢演烂剧,当什么影帝,狗屁不是!

你们这电影票到时候送给我们都不看!

季夏脸色顿时沉下来:还不带他们快滚。

他回头看傅沉一眼,见他没受什么影响,松了一口气,转头瞧见林天意还站在一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在这?

难道你也想去警局?

林天意有些不甘心地看傅沉一眼:那我先走了,小喻总你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的粉丝我一定负责到底。

季夏没理他,等人走了,才拽了拽傅沉衣袖:你别听他们胡说,我觉得你演的戏都很好看。

傅沉嗯了声:还疼吗?

疼痛像是能听懂人话,本来季夏没觉得哪里疼,被这么一问,后背火辣辣的烧起来。

他点点头:有点,没多大事,我回去涂点药就行了。

傅沉拽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去医院。

季夏本想点头答应,突然想到件事,把手抽出来往后退几步: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不用管我,你先去吃饭。

这件事,还蛮重要的。

季夏刚才看到傅沉往林天意手上的手工贺卡看了几眼。

他想,像傅沉这种送别人礼盒都要经纪人送的,是不会说自己也想要的吧。

那他就多做几张送过去好了,反正做个贺卡也不是什么难事。

季夏说完就跑没影了,自然也没看到傅沉亮了些的眸子陡然沉下来。

季夏在酒店里捣鼓了两个多小时,连饭都忘了吃,才弄出来三张贺卡,里面用彩铅写满了祝福。

只是做的实在一般,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送出手,但有总是聊胜于无的。

季夏出去敲了敲对面的门,敲了半天无人回应,可能是还没回来。

终于等到将近零点,季夏觉得自己就快被饿死时,傅沉终于从走廊尽头出现,随着他的走近,感应灯一节节亮起。

直到走到季夏面前,傅沉停下脚步,静静望着他。

季夏有些不好意思,慢腾腾地把贺卡递过去:给,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傅沉视线从季夏脸上慢慢落到贺卡上,他一下猜出这是季夏做的,舌尖抵了抵脸颊,把疯了般往上涌的情绪拼命压住。

他眼皮半垂,接过贺卡慢慢摩挲边缘:你回来就是为做这个?

季夏扬了扬眉毛:对啊,可难了,我做了好久,你可不准嫌弃。

傅沉往前靠近,把人逼到靠墙:不嫌弃,我很喜欢。

你不躲我了?

季夏没想到傅沉会这么直白的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有些尴尬: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尴尬而且你也有不对啊,你今天下午拍戏是不是掺杂了个人情绪,趁机报复?

傅沉:嗯,我道歉。

季夏:

怎么会道歉道得这么快,那他还怎么转移话题。

傅沉弯腰靠得更近了些: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季夏当然不能说你是他的任务目标,他当然得罩着。

因为我其实是你的半个粉丝。

傅沉似乎笑了一声,很轻,季夏没听清。

傅沉:那小粉丝要个签名吗?

季夏乖乖点了点头:我回去拿纸笔。

傅沉:不用。

他从口袋里掏出枚小巧的印章:把手伸出来。

季夏听话的伸出手,还把手心向上,清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傅沉。

傅沉弯腰,却把印章盖在了季夏右边脸颊上。

白皙透亮的皮肤上,傅沉两个红字格外瞩目,像是被标记了的所属物。

傅沉俯到他耳边:真乖。

他想,季夏现在是他的了,是他同意让自己盖章的。

他本来今天下午还想,要是季夏再这么躲他,就把他绑起来,带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把人关老实了,关到没劲再躲他了,再把人放出来透透风。

现在看来,宝贝很棒,会主动往他靠近。

宝贝果然是喜欢他的。

第27章 发病 他怎么睡得着呢?

傅沉垂眸盯着那处,意味不明道:很好。

到底是印章印的好还是其他?

香槟色的灯光把酒店走廊照得很亮,季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玉质印章的冰凉触觉还残留在脸上,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给粉丝签名有签在脸上的吗?

季夏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要是被洗掉了怎么办?

灯光下,青年澄净的瞳孔亮如星辰,傅沉克制住亲吻那双眼睛的欲望,他把印章挤进季夏手心:给你了。

傅沉大概是以为他舍不得被洗掉的签名,就直接把玉章送给他了。

季夏有些愧疚,自己是看完了傅沉的电影没错,但那是出于对任务目标的了解和欣赏,还远远达不到粉丝的地步。

这样感觉就很像欺骗感情的渣男。

季夏把玉章往傅沉手里推:这个我不能要,我还是回去拿张明信片重新签一下吧。

傅沉把人拽回来,重新将玉章塞回去,淡淡道:一点小玩意,不喜欢

刹那间,眼前的光线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黑暗和冰冷如潮水般漫过头顶,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喘不过气。

但傅沉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那就扔了吧。

季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以为他生气了,也不好再拒绝:没有的事,我很喜欢!那、那我就收下啦。

他抬起头:你放心,我绝不会到处乱盖的,我会好好保管好的。

季夏小心翼翼把玉章放进衣服口袋,可惜傅沉此刻看不见,钻心的疼痛和寒冷正一寸寸敲打着他的骨骼脉络。

他往后退了半步,想要摸一把季夏的头,却意识到自己根本看不见,于是抬起的手插进裤子口袋:回去吧。

季夏莫名觉得傅沉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纠结着开口:我们今晚还对剧本吗?

傅沉眼帘半垂,像是在思考:不用。

不出意外,他未来两三天都拍不了戏。

季夏还想再问问傅沉怎么了,见他已经接起电话,便不好再打扰,低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关门声在背后响起。

傅沉靠听觉仔细辨别片刻,见季夏确实是进去了,拿着手机的手一下子垂下来,黑色的屏幕连打开都没打开。

他仰头靠在墙上,细密的汗珠从额间冒出,身上却寒冷彻骨,整个人仿佛在一片寒冷的黑暗里永远找不到出路。

他又犯病了。

傅沉喘息沉重起来,如果季夏此时打开门就会发现他正扶着墙,一步一步试探着往房间走。

季夏此刻正站在镜子前,盯着脸颊上两个红色的楷书字体,慢慢涨红了脸。

字很端正,印的地方却十分旖旎,靠近嘴角。照在镜子里,给季夏一种他正在亲吻这两个字的错觉。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第一次和傅沉相遇的场景,也是在饭店走廊,不同的是那里灯光很暗,傅沉歪过头,轻轻咬在了他手里的番茄上,红色汁水流了满手,就像这脸上印章的颜色。

明明傅沉此时此刻不在身边,那种黏糊的、侵略性十足的气息却犹如实质的将他包围。

点点滴滴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初见隔着屏风对视;他垂着眼帮他洗手;对词演戏的种种神态动作;季夏发现自己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季夏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当时刻意忽略的、蹭过脸颊的柔软开始在记忆里迅速扎根发芽,开出红色的花。

他甚至不敢再看这两个字,仿佛某种禁忌的隐秘终于破土而出,这章直接盖在了他的心窝上。

季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对自己的任务目标起了点别样的心思。

可是他当初还对他大喊自己喜欢的是女的,让他不要多想。

季夏:

所以这算不算自己还是在变相潜规则傅沉?

要不然还是等戏拍完了再好好追他,拍戏的时候还是先保持好距离不能落人口舌,他们家傅沉可是要红遍大江南北的人,不能有不好的传闻。

季夏看了眼手里的暗红印章,眼睛一弯,笑得亮晶晶的。

季夏没想到因为这么件事他能失眠一晚上,原本是激动,后来激动着就愁起来了,说要保持距离,这戏可怎么拍啊。

万一他一不小心就把心思流露出来怎么办?万一傅沉很讨厌他怎么办?万一傅沉有喜欢的人又怎么办?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季夏看着镜子里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觉得以自己这状态拍戏得完,也不知道会不会卡个十几次,把傅沉给搞烦了。

但他没愁多久,很快他就得知傅沉请了三天病假,说是高烧不退。

季夏的心瞬间提起来,他仔细回忆昨晚见到傅沉的状态,除了最后关头有点不对劲,但整个人看起来很健康,不至于突然高烧。

季夏直接把任务目标的健康状态调出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除了精神那栏降到了及格之下。

精神?

季夏想起来资料里介绍傅沉确实有精神疾病,但因为资料残缺,他根本没办法知晓实际情况。

他对精神疾病的了解也只限于一些基本常识,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精神疾病能引起高烧却又能在短短三天内痊愈,他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柯离在骗人。

季夏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一路跑到酒店,正好碰见提着食材准备刷卡进去的柯离。

季夏:柯离。

柯离闻声回头,愣了下:小喻总,什么事?

季夏擦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跑到跟前:傅沉,他怎么了?我能进去看他一眼吗?

柯离有些为难,傅沉这病知道的人很少,偏偏牵扯到的人很多,出来前他特地被强调不许把这事告诉季夏。

柯离:这都怪我,我昨晚来送东西,走的时候太急窗户忘记关了,今早傅哥就这样了。傅哥他刚睡下,要不等他醒了再说?

很委婉的拒绝,明显不想把傅沉的病告诉他。

季夏能理解,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傅沉现在到底有没有事,他能不能帮一点忙,哪怕送个菜也行。

但他知道,不能急。

他点了点头:行,你买这菜干什么?想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柯离见季夏没往下追究稍微松了口气:傅哥他嘴比较挑,一生病就更挑。外面做的不好把控,我亲自按他口味做点,好歹还能吃得下。

季夏嗯了声:那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买了送上来。你要厨房吗?我让人下去给你腾一间

柯离笑了,觉得小喻总人真好啊,对他们家傅哥投资真的就只是投资,从不动手动脚,他们家傅哥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

柯离:不用了,房间里的设备能做还方便,小喻总你也赶快回去补补觉,我记得今晚有你的夜戏。

季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巴巴地看了眼门,轻轻道:不管有事没事,他醒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能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柯离刷卡推开门:好,谢谢小喻总,那我就先走了。

门在季夏眼前阖上,他不得不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怎么睡得着呢?

傅沉到底是什么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不会轻,毕竟那么小被关在精神病院将近一年啊。

柯离打开卧室门,傅沉正靠在床头拿着速写本画画。

每次第一阵症状过去,寒冷和疼痛不会减弱,但会短暂的恢复视力,傅沉就总是在画画,画了许多年,也没有画出张有脸的人形。

柯离只能辨别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他从傅沉小时候就跟着了,傅沉认识的人他不可能不认识。

他一直觉得这是傅沉发病的其中一种症状。

傅沉每次病发的症状都不相同,有时是冷如冰窟;有时是热如燎原;还有时是干如荒漠;总之伴随着剧烈疼痛,持续时间一般两到三天,发病时间几乎没有规律。

柯离一直都怕,哪天采访的时候傅沉突然发病那就完了。

他把水和止疼药放到床头柜上,起身离开时,忍不住道:刚才小喻总在外面说要见你,我看挺着急,你要不趁现在状态好见见他?

傅沉手里的铅笔停了一瞬,又动起来:暂时不用。

柯离没明白这个暂时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傅沉犯病时脾气和心情都巨差,知趣的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