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风并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只是听到她提到安谦然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她说她要跟安谦然回去?

安谦然,他怎么可以?

突然想起昨夜一向镇定自若的安谦然昨夜却是带着慌乱情愫地让他帮忙,一定要将安无影从宫中带出来,否则他会惹祸,当时他并未多想,因为他也不希望安无影出事,所以便立即赶去了宫中,可如今一想,安谦然的表现太不寻常。

他从未见过安谦然有过这么慌乱的情愫,更没有见他求过任何人,何况还是替别人相求油。

这一瞬间,莫逸风的心忐忑不堪。

不!她是他的,谁都别想将她从他身边夺走,谁都不可以郭。

而且,她刚才怎么会说到夜明珠?她要夜明珠做什么?难道她乔装打扮进宫当御前侍卫是为了那颗进贡的夜明珠?

“影儿……”他不安地开口又唤了她一声。

若影不悦地拧了拧眉再次甩开他的手咕哝道:“安谦然,你别闹了,我再睡会儿。”

莫逸风闻言脸色一阵苍白。

她和安谦然如今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即使睡着的时候也唤着安谦然,而这三年里她似乎也跟安谦然生活在一起,回到帝都,安谦然也住在她的府邸。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关节森森泛白,他感觉一颗心在猛然撞击之后瞬间停止。

安谦然……他怎么可以?

莫逸风相信若影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安谦然,就凭现在若影用的姓氏都是安谦然的姓,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可是安谦然怎么可以……

可而后一想,莫逸风更是心慌意乱。

安谦然有什么不可以,如今若影是自由身,她早已经拿到了他的休书。

休书……

每每思及休书二字,他的心总是仿若被刀斯磨般疼痛。若是他当初没有意气用事,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可是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不是那么坏。

安谦然也好,宗正瑞也罢,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就由他接手。

如若他们不能继续,就让他们重新开始吧……

他缓缓俯身下去,沁凉的薄唇覆上她微启的朱唇,熟悉的柔软让他顿时沉醉在这简单的触碰之中,原本期待她醒来能与他相认,可是又害怕她对他的疏离。哪怕是就这样她睡着他醒着,就这样静静地相处在一个空间,他也心满意足了。

若影感觉到有什么压着她的双唇,娥眉骤然一蹙,不悦地咕哝了一下嘴,而她不经意的动作使得莫逸风呼吸一滞,而后便变得沉重起来。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缓缓在她口中轻扫,探索到她的丁香小舌,温柔地与之缠绵。原本只是想要轻轻一吻,谁知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唔……”若影感觉到一丝窒息,口中的异物感让她极其不适,缓缓睁开双眸,意识仍是有些模糊。

可是,当眼前惊现一个放大的俊颜时,她心弦猛然一绷,所有的血液仿若凝聚在大脑,当她意识到自己被轻薄时,她蓦地伸手推开了面前深吻她的男人。

莫逸风……他竟然吻她!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低头望去,发现身上的束胸衣早就不见了踪影,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而她现在只着了一件单衣,因为没有穿肚兜的关系,两颗玫红若隐若现,甚至因为方才的激动而挺立起来,薄薄的单衣哪里遮得住这些,挺立的红梅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啊!”她惊叫一声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抬眸见莫逸风仍杵在她面前,方才还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对她非礼,她就气得连身子都开始发颤。

“莫逸风!你无耻!下流!卑鄙!”若影不管不顾地冲着他一阵怒吼!因为昨夜宿醉的关系,她的声音也恢复了,所有的药效都消失了。

若影惊愕地抬手摸了摸嗓子,心中暗叹不妙,果然如安谦然所言,一旦醉酒便会失了药效。

思及此,若影蓦地抬眸看向莫逸风,只见他在听她一连串的怒骂之后居然笑了。

真是有够变态!被骂还这么高兴!

若影心中一阵腹诽,可是,当她怒视了他顷刻后,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方才她这么一骂,声音露了破绽,而她如今被脱成这样,他分明已经发现了她的真正身份,如今再装下去还有必要吗?

“影儿。”莫逸风在她慌乱之中沉声唤了一声。

若影心头一颤,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气,若影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裹着被子四处寻找她的衣服,莫逸风见状伸手从一旁将衣服递给她,其中还有她的束身衣。

莫逸风看着束身衣仍是有些错愕,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这个点子,居然用这个让自己的胸变得扁平,幸亏在脱下束身衣后还是原来的样貌……

若影见他一瞬不瞬地

tang睨着她的胸口,脸色炸红,恼羞成怒地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衣服,而后奋力将帐幔落下,生生与他隔绝。

这个禽兽!这个色狼!这个人渣!居然脱了她的衣服,一早还吻了她的嘴,也不知道昨夜还对她做了什么。而且他凭什么认为她就是她本人?若是别的女人所扮,他是不是也要将错就错?

急匆匆地在床上穿上衣服,转身又迅速套上高靴,正要逃出房门,可是又发现自己头发还是凌乱的,也顾不得身后那道温柔的目光,她迅速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台面上的梳子就开始为自己束发,当这一切一气呵成后,她也无法顾及还没盥洗,转身便要冲出房门。

可是,就在她双手快要触碰到门框的那一刻,一道身影迅速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抬眼便是莫逸风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意思很明显,不想让她离开。

“让开。”她气恼地抬眸瞪他,莫逸风却并未动弹,他的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始终黏着她的身上,深怕一旦移开她就会消失一般。

“影儿,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莫逸风缓声开口带着醉人的醇厚。

若影闻言却是低低冷笑,抬眸看向莫逸风道:“靖王爷想要卑职说些什么?若是靖王爷想要卑职解释为何要女扮男装,那么无可奉告,若是靖王爷想要禀告皇上将卑职送上断头台,卑职也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若是靖王爷想要让卑职苦苦哀求,那么卑职会告诉靖王爷,办——不——到!”

莫逸风原本以为她会因为这几年的委屈而落泪,以为她会因为愤怒而责骂他的负心给了她一纸休书,以为她会冷嘲热讽歇斯底里,可是这一切他预想的可能却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以御前侍卫安无影的身份在与他说话,言语更是坚定不可摧毁,站在他面前依旧是冷傲至极。

“影儿,你知道我不会。”莫逸风伸手想要去拉她,却被她抬手阻隔了他的手腕,动作依旧十分灵巧,只是往年她的灵巧是调皮地捉弄他,而现在她的灵巧是为了疏离他。

若影冷冷睨着眼前的男人,眉心微微一蹙道:“靖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卑职先行告辞。”

话音一落,她越过莫逸风伸手去开门,却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被拽住了胳膊。

“就算要走,用了早膳再回去吧。”这是他最大的妥协,虽然用着请求的话,可是他的语气和表现却是逼着她不得不留下。

若影不得已,只好在靖王府盥洗后坐在院中用膳,这也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用膳方式,只要天气凉爽,她便要在院中用膳,因为他记得她说过,呼吸着花香,品尝着美味佳肴,这才是人生一大乐事,只可惜后来遇到太多的事,哪怕是他陪着她在院中用膳,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要不要让厨子再准备些别的菜?你现在喜欢吃什么?”莫逸风原本想要与她重温同桌共食的喜悦,可是当他说到‘现在喜欢吃什么’时,就连他自己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若影将他的一切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当她看见他如此表情之时,她突然心情大好,扬了扬眉开口道:“请靖王爷恕卑职不识抬举之罪,这些菜都不是卑职喜欢的。”

莫逸风闻言脸上划过一道黯然。

果然一切都变了吗?

“那……你喜欢吃什么?”莫逸风抬眸问她。

若影的唇角若有似无地一勾,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靖王爷请卑职用早膳是卑职的荣幸,方才只是与靖王爷说笑,其实卑职并没有什么要求,对于卑职而言,能填饱肚子就已经足以让卑职高兴了,又岂敢有所挑剔。”

莫逸风的脸色再次变了变,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不知道她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过得好不好,他一切一无所知,而她似乎也不愿透露只字片语。

“影儿,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称呼?”莫逸风深深凝着她,只希望她能如过往那般与他亲近,若是她心中有苦,他宁愿她对着他发泄,也不愿看见如今这般形同陌路。

若影放下筷子站起身微微躬身一礼:“靖王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莫逸风站起身看着她道,“若是认错人,为何你的声音是她?若是认错人,你的靴子又是怎么回事?若是认错人,你脚背的胎记难道也是巧合?若是认错了人,为何你在醒来的那一刻开口唤我名?”

若影被她说得半天也答不上一句话,一切都已昭然若揭,即使她再狡辩也无济于事。

“靖王爷别忘了,侧王妃已殁,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若影淡淡地说了一句,抬眸装上莫逸风沉痛的眸光,她却再也不相信他的这种痛是真,即使是真,他的这些痛与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若影睨着他嘲讽一笑,“卑职听二爷唤侧王妃是靖王侧妃,可是靖王爷当真还有靖王侧妃吗?”

莫逸风闻言身子猛然一晃,脸色阵阵青白,怔怔地望着若影半天也说不上话。

她是在提醒他,三年前他早已给了她一纸休书,他

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以后各自婚嫁互不干涉。

他紧抿薄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抬眸看着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终究只看到了疏离和淡漠。

她对他死心了?她再也不愿回到他身边了?

就在这时,秦铭上前道:“爷,安公子求见。”

莫逸风再次身子一僵。

“靖王爷的早膳怕是卑职无福消受了,告辞。”若影一听安谦然来了,也不想再跟莫逸风耗下去,绕过他的身子急急走了出去。

莫逸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颗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小手越攒越紧。

若影一看见安谦然,自知自己闯了祸,免不了他的一顿责备,可是经过昨夜和今早之事,若影的心情也跌到了谷底,看见安谦然时神色恹恹,也没有准备要解释什么。

安谦然看着她,眉心紧蹙,脸始终是阴沉着。他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看见她出来,便默默地转身朝外走,若影看了看他,垂头跟着他走朝外走去。

“安公子。”周福见安谦然说来拜访靖王爷,可是莫逸风刚走出来,他又转身要走,看了看身旁的莫逸风后便急忙唤住了他。

安谦然转身朝后看去,见莫逸风也随之走了出来,眸光落向身旁的若影顷刻,又淡淡凝向莫逸风。

“靖王爷。”安谦然并无任何惧意,只是上前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莫逸风并未应声,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安谦然。

若影转身看向他二人,总感觉他们此刻虽未说话,却仿佛已经开始暗战,那眸中迸发着的挑衅被若影看在眼里。

莫逸风有这样的情愫她心里是明白些的,可是安谦然为何会有这样的情愫?

心中蓦地一惊,却始终不愿朝那个方向去想,有些事情一旦捅破了,怕是当前的这种关系是再也不能继续了。

其实她是怕失去安谦然的,当初若不是他,也不会有现在生龙活虎的她,就算当初未死成,她也早就已经被冰蚊针折磨得体无完肤。

“这……这不是……”就在此时,周福看着若影的面容惊得语无伦次。

侧王妃不是已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且还是男儿装扮?

周福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看见一个已故之人,他还是吓得脸色惨白。

“靖王爷,告辞。”安谦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牵着若影的手走出了靖王府。

莫逸风看着他们二人相执的手,脸色比周福好不到哪儿去,那一刻他几乎要冲过去将他们生生分开,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不能这么做,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直到走出靖王府一段路,安谦然都没有要放开若影的意思,而且他的手似乎越抓越紧了。

意识到这个现象,若影突然顿住脚步转眸看向他道:“已经走远了。”

她试图想要将手从他手心抽出,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松手。

“安谦然,你……”若影有些慌乱地唤了他一声,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听到她的声音,他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看紧紧牵着她的手,缓缓松开。

两人并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并肩回到了安府,她这才想起今日是她当值,急忙转身欲往外走,安谦然沉声唤住了她:“皇上派人前来,让你好生休息,今日就不必入宫了。”

若影缓缓顿住脚步,气氛在安谦然的沉默中再次凝结。

“我……”若影咬了咬唇支吾着开口解释道,“我昨天喝醉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靖王府醒过来。”

安谦然听着她的声音,脸色始终阴郁不堪,沉默顷刻后并未追究下去,只是在转身之时丢下一句话:“药在厨房,热一下再喝。”

“安谦然!”若影见他要回房,急忙唤住了他。

“什么事。”他没有回头,语气淡得仿若昨夜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若影缓步上前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喝醉的,只是……”

只是当时的情况早就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若是她不喝就是抗旨。

安谦然转眸凝向她蹙眉问道:“你还要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