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双目通红从地上爬起来瞬间冲到自己身边的关昊,萦绕在指尖的神秘力量悄然消散。

关昊的背后燃烧着一朵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愤怒火焰,它在这个时刻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种懒懒散散的气息,剧烈的燃烧着,好像是要把灼穿这片天地一样。

这是祭祀的力量!身体中灰色的力量之所以沉寂到连关昊自己都感觉不到,是因为这平时特别祥和的祭祀之力突然间霸道的占据了他身体中的每一条经络。

关昊此刻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从祭祀之火中反哺自身,让他有自信去面对那从天而降的莫大压力。这根龙脉中的龙气入体完全不同,龙脉的力量毕竟是外物,根本就没人懂得直接使用的办法,只能用其对自身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增幅。换一种说法,从这条龙脉中抽出的可使用的龙气,他跟小道士能真正利用到的绝对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而现在从祭祀之火里反哺自身的力量,却完全就是关昊自己所熟悉的祭祀之力,跟他水乳交融使用起来完全没有半点障碍!更重要的是,在冲到了小道士身边的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领悟,似乎祭祀之力正好能克制天空坠落下来的这股力量,而至于原本一直在身体中游走的灰色力量却正好被被克。关昊在这一瞬间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没有抓到重点。

三根柳木钉围成的三角形区域里依旧充盈着龙脉的力量,在关昊冲进来的一瞬间祭祀之火蒙上了一层金边,连带着他身体中的祭祀之力在接触到龙气之后都发生了一些不可察觉的微妙变化。关昊没有感觉到这些,他只觉得此刻的他强大无比根本无惧天上的压力,福至心灵般的双手一起抓向了天空。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做出了这个动作,但是随着这个动作的出现,已经快要把他身体撑破的祭祀之力就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铺天盖地的迎着眼看就砸下来的压力冲了上去。

轰!

说起来似乎很久,其实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两个呼吸之间,就犹如心念的抉择一般迅速!无形的碰撞却炸出了巨大的声响,这不同于那一声如有若无的龙吟,而是真真正正炸响在耳边的。关昊觉得自己的耳膜疼得厉害好像是被震破了一样,紧跟着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来自天上的压力经过这次碰撞之后也彻底消失了,平坦的山顶重归平静。如果不是周边有几颗大树被生生的拦腰折断,此刻这种诡异的安静甚至都会让人怀疑刚刚那一次碰撞究竟是不是真正发生过。

“无量天尊的……我嘞个妈妈……”

小道士两眼瞪得滚圆,一手拿着蘸了朱砂的毛笔僵直地站了片刻,才有些艰难的耸动着喉结发出干涩的声音。一切都太出乎意料,刚刚关昊身上爆发出的力量竟然让站在旁边的他生出了一种不敢抵抗的畏惧感,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老郑!”看着倒在地上的关昊再没有什么反应,小道士试探着喊他。

“等会……记得把我带的那些东西一起烧了……柳木钉……拔掉!我好累,不用担心我,我先睡……”关昊听到喊声竟然勉强睁开了眼睛,但是不断上涌的疲倦感根本就不容他说太多话,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没事就好!”小道士语调怪异的说着,捏了个印决放在嘴边又说了两句鬼话,剩下的这些被刚刚轮番爆发的几种气息震住的鬼魂才好像回了神急忙挨个上千,他点朱砂的手也加快了速度。

山顶上终于变得空荡荡了,被唤魂曲招来的魂魄一个不剩全都进了香炉,小道士点了一炷线香等其燃烧完之后,又将一碗符水缓缓浇在了香炉上。说来也怪,香炉的下面原本有进气孔应该是不存水的,但偏偏这一碗水浇进去却没有从里面漏出哪怕一滴。

将香炉放在了关昊所带的众多纸扎品中的一个大轿里,连同那些纸人一起一把火全都烧了,看着迅速升起的滚滚烟雾,小道士低声自语道:“道爷我做的法事也不算少,今天这绝对算是最奇葩的一次,道门的送灵手法跟阴阳世家的送灵手段一起用,这会把人送去哪里啊……”

等纸扎品全部烧完了香炉也变成了炭黑色之后,三下五除二的拆掉了做法事的台案,连同已经废了的香炉一起丢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小道士拔了插在地上的柳木钉,一手扛起关昊丢在路虎里飞驰而去。

佛殿大门开着,外界的光芒还是照不进里面,全凭着重新燃烧起来的蜡烛提供光亮。穿着黑色衲衣的中年和尚担心的扶着双目紧闭身体干枯的老和尚,老和尚的右胳膊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衲衣袖子空荡荡垂在那里。

“咳……”轻轻咳嗽一声,老和尚慢慢睁开他那已经失去了焦距的双眼,又颂了一声佛号。

“师兄!感觉怎么样?”中年和尚看到老和尚醒了,急切地问道。

老和尚突然双目一瞪,剩余的一只手着急地紧紧抓住了中年和尚的肩膀,“快!快回寺里!告诉他们罪孽出现了!快!快去!不要管我,快……”

“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了?”中年和尚没听明白,他反问,却没有再得到回答。噗通!看着突然变得安静的老和尚,中年和尚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探了探老和尚鼻息,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因因果果,报应不迟,师兄……这又是何苦……”

睢园里的风景看上去永远都是一派安静的郁郁葱葱,让人只要进入这里就连大声说话都会有些不忍心。不过这两天好像睢园里都在弥漫着一种稍微有些浮躁的气氛,好像不管是走在哪里,只要一不留神都能看到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嗳!你听说了吗?保安部那边好像出了一个牛人……”留阁里有侍者低声交谈,却被路过的主管瞪了一眼,吓得赶紧收声。

主管去了另一个主管的办公室,开门,又蹑手蹑脚的关上,然后小声说道:“你看怎么样,我就说天天连早餐都在咱们这里吃的那位身份绝对不一般吧,你看这……”

“别那么大声!”另一个主管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打了个噤声地手势,“隔墙有耳!小心砸了自己的饭碗。”这声音却是更大一点。

“那是肯定的啊!”这边说话的声音又比刚才小了几分,几乎快要弱不可闻只能从他的嘴型来分辨他究竟说的是什么,“窦助理这两天脸色差的厉害,刚刚老徐就提了一嘴,被她训得就像个孙子一样。”

“老徐那就是嘴欠,窦助理没直接砸了他的饭碗都是怜惜他有一家老小了……”两人低声议论着。

“窦姐,你说我姐该不会真的看上关哥了吧……”穿着了一身道袍的姜修白在留阁里堵住了过来取东西的窦彤,他一脸神秘兮兮的问着,脸上说不好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大概可能也许好像,竟然是带着那几分期待一样,从他脸上完全找不到前几天对关昊表现出的那种不满。

“姜修白!姜大少!”窦彤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这两天已经烦躁极了,那是在她心中犹如神一样存在的小姐啊,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把小姐的一些动态汇报了上去,老爷却只是点了她一声下不为例,竟然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问了……不过关哥真的是很厉害啊……”姜修白小声说着,见窦彤眼神不善,脖子一缩,“窦姐你忙,无量了个天尊,我去找我师傅去。”说着,竟然还像模像样地捏了个道家手印,而窦彤听到姜修白这句不伦不类的口头禅,脸就更黑了几分。也不知都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好像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无法理解一样,连带着自家这位平时傲气冲天的大少,竟然都开始跟一个看上去明显不靠谱的道士学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看了看左手中捧着的文件跟右手里提得鸡汤,她摇了摇头,迈开大步朝着睢园里工作人员居住的公寓赶了过去。文件是需要小姐处理的文件,食盒里是小姐吩咐睢园煲的汤,如果可以,她是想把汤倒了。

睢园工作人员居住的公寓区,分配给关昊一个人单独的公寓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已经模样大变,倒不是说里面的家具啊之类的有大的变化,而是整个屋子变得无比整齐无比干净。关昊原本是一个人住的,一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一般会是怎样,这所有人都懂。而现在这房间里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异味,到处充盈着一种极其柔顺地淡淡馨香。

房间的窗子是打开的,窗帘也拉开着,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了房间,于是房间中的两个人都沐浴在舒服的晨光里。

关昊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而在靠着窗户的书桌前,姜璎落正娴静地坐在那里。她耳朵上原本一直存在的白色耳机已经不见了,原本略带着些苍白的脸色此刻看上去也已经变得带了些健康的红润,淡淡地微笑挂在嘴角,神情认真地看着桌上厚厚一沓地文件,好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关昊,眼底里也会闪过一丝担忧,这已经是她坐在这里的第四天,关昊还是没有丝毫转醒地迹象。虽然最专业的医学检查已经证明关昊各项身体机能完全正常,虽然那个来历极其神秘却说是关昊朋友的道士信誓旦旦的说他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休息够了自然会醒过来,但这已经四天了。

“小姐,今天秘书组刚刚提交上来的一些需要您亲自处理的文件。”窦彤敲门进来,把手里的文件跟鸡汤一起放在桌子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关昊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