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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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凌月叹了口气:“朕要知道就好了,若朕被行刺的事传出去,必然会乱了臣民之心,此事也只能压着,不敢在朝堂声张,缉拿刺客的事情只能暗中进行。”
凤耀灵点点头:“也只能如此,幸好陛下安然无恙。”
一旁的苏伯玉弯腰道:“日后臣会加强戒备,保护陛下,纵使臣米分身碎骨也护得陛下安然无恙,此事上是臣大意了。”
商凌月急忙走近扶起他:“此事不赖阿兄,都怪朕不让你带禁卫军。”
苏伯玉叹息道:“也是臣防范疏忽。”
凤耀灵眸光暗凝,站在旁边暗暗观察着和商凌月说话的苏伯玉。
用过午膳后到了弘文馆,商凌月直接问他:“你能推断出刺客会是何人么?张玄真说不是苏伯玉,朕也认同,可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何人要刺杀朕。”
凤耀灵沉吟:“这次确实不是苏伯玉所为,但究竟何人还请陛下容臣细思过后再回禀。”
商凌月还没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心微微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人了?难道这朝堂里除了苏伯玉,还有想杀皇帝的人?”
凤耀灵看她大吃一惊,缓和了面色,笑道:“陛下多虑了,臣不过还没有十足把握判断,总不能将自己的猜测胡乱说出来扰乱视听。”
商凌月这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好吧。朕实在是受不起吓了,有个苏伯玉已经够头疼,再来一个人,朕该哭了。”
凤耀灵被她的鬼脸逗得笑意变浓:“若是当真还有人要与陛下为敌,臣反而倒是高兴了。”
“啊?”商凌月不解皱眉:“多个敌人有什么高兴的。”
凤耀灵笑道:“他要杀陛下,无非是惦记陛下的龙椅和皇权,便与大权在握的苏伯玉也是敌人,陛下可以从他们相争中取利。”
商凌月恍然大悟,好笑道:“这倒是。”
凤耀灵黄昏时离宫回府,用过晚膳沐浴后便披着外袍到了书房看书,书童在旁边伺候着。
夜深了,他正要回房去睡,管家突然急匆匆得奔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凤耀灵诧异看了眼他:
“你说是他?”
管家恭敬道:“是。”
他竟然深夜来此,凤耀灵若有所思道:“你立即去带他到本公子的卧房。”
管家离开后,他让书童去沏了上好的茶,便坐在卧房里等着。
片刻后,管家领入了来人,告退离开将房门紧紧关闭。
凤耀灵从站着的窗户边转过身来,看着进来的这个不速之客,走近指向对面的座位:“苏公公深夜到此,有失远迎,请入座,府邸窄小,要委屈你了。”
苏伯玉笑了笑,走到垫旁撩起衣摆跪坐下:“若是凤府都窄小,除了陛下,这天下恐怕再无第二人敢说自己的府邸恢弘了。”
凤耀灵闻言,眸光暗一闪,笑惋惜道:“可惜凤某生不逢时,今日的凤府已非当年,不能同日而语。”
苏伯玉接过书童端给他的茶,轻轻吹了吹缭绕的热气,视线带着了然于心的穿透力凝聚在他双眸上,温和笑道:“是么?据我所知,凤府的财富都被你当初转移藏了起来,可惜干爹被表现蒙蔽,当着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夜之间输光了凤氏偌大家产。”
此事隐秘得很,凤耀灵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查出来这些事,不动声色笑道:“公公不如直说今夜来意,凤某若能效犬马之劳,定肝脑涂地,二来夜色深了,免得耽搁了公公休息。”
苏伯玉却是还没有提正事,他话音落后,接着说刚才的话题,笑凝他:“你可想过为何我查出了这些□□,却没有动你?”
顿了顿,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苏伯玉便又突然说了件与此毫不相关的事:“你如何看我除去干爹,杀了房崇和剑南节度使夫妇?”
凤耀灵心头暗暗惊讶他如此言语,笑了笑:“苏公公当真要某说么?”
苏伯玉颇为平和认真得颔首:“是,我要听真话。”
凤耀灵端坐着,笑凝他:“□□真假暂且不论,苏公公所做的一切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做事动机唯利而已。”他深夜来此想做什么?
苏伯玉见他回答得笼统,说了好似没说,看没说却也是回答了,轻笑摇了摇头,无奈叹息一声:“凤相可是没有说真话,你既不愿意说,便由我来说吧。”
☆、第72章 惊天真相
凤耀灵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专注准备听。
苏伯玉放下茶杯,抬眸看他,也不藏掖,开门见山道:“代我完成一件事。”
凤耀灵没想到他接下来说的是这,若有所思微微笑颔首:“苏公公但说无妨,凤某能力之内定鼎力相助。”苏伯玉今夜奇怪了些。
苏伯玉笑道:“定然不会让凤相为难,事情很简单,我死后,你继续铲除觊觎皇位的其他障碍。”
凤耀灵心头暗吃一惊,他这话什么意思?面上却并无变化,只是略微惊讶呵呵笑道:“苏公公在说笑……”
苏伯玉清幽淡笑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凤相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在说什么,你听得明白,我中了毒,活不过十五日,有些事我要亲自对你交代清楚,进行了一半的计划不能功归一篑。”
凤耀灵的面色听到这里终于不再做戏,笑意变成了深幽的精锐凝聚眸底,轻放下茶杯:“苏公公你要凤某一时之间接受你的这些话,还当真一时难以消化。”
苏伯玉闻言转眸望向夜色笼罩的窗外,眸光微微恍惚道:“那夜你初回京都便去拜访我,我恰好去祭奠李婉,你我二人错过。自那夜你就开始怀疑我做事的动机,何必还要继续演戏呢,你不累,苏某我也累了,今夜过去,我只剩下十四天可活,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说完收回视线向来不露声色的凤眸中此时是一片平和,心绪一览无余。
凤耀灵闻言又观察他神色,心头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散去,平和笑道:“凤某奇怪公公为何表面看似在控制陛下,实则却是再培养她做个合格的帝王,可这些也仅仅是猜测,还是不能确定公公你真心辅佐陛下,而非苏朝恩第二。”
苏伯玉轻笑一声:“你能如此评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我便放心,死也不必挂虑了,房相果然没有选错人,他向我推荐你时,差点儿掀了我的密室。”
凤耀灵惊了一下,皱眉:“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苏伯玉笑眸微微复杂,叹息低沉道:“此事说来话长,也不必细表了,你只要知道房相和我是合作便可。数月前的房相刺杀杀案是我和他商议过后决定施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那人,造成我残害忠良,一手遮天的假象,让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他则与保皇党继续密谋取事。”
凤耀灵有些听不懂了,有什么秘密就要从他口中透露出来,眸色严肃道:“究竟怎么回事?那人是何人?房相难道是自己要死的?而非你所害?”
苏伯玉平静凝视他:“朝中有人欲要图谋篡位,势力强大,若不连根拔起,后患无穷。我早知房崇是保皇党,铲除苏朝恩之前曾秘密找到他表明心意,商量还权于陛下,功成身退离开皇宫,房相却阻止了我,透露了朝内外危机,陛下现在还不足以应对,让我留下辅佐。至于谋反之人就是阿史那逻鶻,他在宫里宫外都有眼线。”
凤耀灵虽然对阿史那逻鶻有戒备,可被确定的刹那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苏伯玉看他眸色,继续道:“你或许想不到,周昌邑就是他多年前安插在干爹身边的眼线,而房相,若非他警敏,或许一直会成阿史那逻鶻安插在朝上的一颗棋子,房相当时还伪装着是干爹的臣属,看来与干爹沆瀣一气,但又因与阿史那逻鶻密谋,无形中为他所用,原来的南诏王蒙舍龙就是阿史那逻鶻的同盟者,阿史那逻鶻暗中豢养的人马军队不知其数,实力强悍非比寻常,只不过一直隐藏着,一旦时机到来便兴兵作乱。”
凤耀灵眉头骤然紧锁,凝视他:“这才是你杀蒙舍龙的真实原因?”
苏伯玉颔首:“你愿意相信自然好,剑南节度使夫妇其实也是阿史那逻鶻的人,房相要想铲除阿史那逻鶻明面上的势力,又不被发现,只能借助我的手,而我的身份和名声也是最佳人选,也就拟定来了个以假乱真,我继续当自己的掌权太监,一手遮天,为所欲为,而他也做他该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笑对上凤耀灵沉凝的眸光:“房相用他的命换商姒帝国的太平中兴,你可不能让他失望,我死后,你不妨就做个遗臭万年的奸相吧暂时,待铲除了阿史那逻鶻再恢复名声,陛下日后教导只能劳你费心。”
说完将早已写好的一封信放在案几上:“里面所写是我进行了一半的计划,已经查出来的阿史那逻鶻的眼线,还有十四日够你参详拟定未来行动方案,若有需要我解释的写一张纸留在弘文馆第三行书架第三排第三本书内。”
凤耀灵怎么也料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苏伯玉他居然,心头震惊弥漫,拧眉接过凝向他:“你中了什么毒?”
苏伯玉如实道:“那日春游所中的一箭封喉,引发了干爹之前下给我的毒,二者本都不会致命,但相合却是成了致命毒药,可惜我不能继续完成婉儿的遗愿。”
凤耀灵听到这里,想到了什么,心头突然复杂,肃沉看着他:“事成后你也根本没打算活着?”
苏伯玉微微一笑,轻摇摇头笑着淡然道:“像我这么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人怎么能得善终,我的下场该和干爹一样。”
凤耀灵闻言接过信,却是没有收起来,反而站起走到他身前,重新将信塞回了他手中:“你想的严重了,届时事成,你自可以将功补过,此前所为你不过也是听从苏朝恩的命令,并非出于己心,陛下若知道一切事情真相,也不会冤枉你,还有十五日,足够找到解药,你不该是会如此轻易放弃的人。”
苏伯玉低头看着手中被塞皱了的信,重新放回了桌上,叹口气凝视他:“没有解药,不必再枉费心思找了,高尽国那个傻小子,还相信我说的会有解药,日日亲自给我熬药。他是我的心腹,日后可以为你所用。”
说完顿了顿,他眸底微泛不为人知的情绪波澜,凤耀灵却是看出来了,他这眼神好似在想什么人,心绪也因她而波动,接着只闻他继续对着他的眸子微微笑道:“陛下宅心仁厚,自然会放过我,可你知假如我活到最后除去了阿史那逻鶻,陛下如何才能在众臣之间立威?”
凤耀灵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却是拧得更紧,面部紧绷。
苏伯玉凝着他说了出来:“让真相永远掩埋,只有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阴险歹毒,残害忠良的恶人,届时陛下既解决了谋反,又一举除掉了我,赏赐有功之臣,势必大快人心,举国欢庆,陛下在百姓和朝臣中的威望不必言说,再有贤良臣将从旁辅佐,商姒帝国自然中兴有望。”
凤耀灵听完突然笑了出来,双眸深望着他眸底要探究他刚才隐瞒下去的情绪:“这就是你的计划么?最后让我们杀掉了真正的功臣助陛下成就中兴大业?你如此做只是因为要完成李婉的遗愿吗?”
苏伯玉闻言避开了他颇有穿透力的视线,不露心绪垂下眼帘,端起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杯轻啜一口:“你方才说错了一句话,陛下是宅心仁厚,但有些仇恨却非仁心可解,即使当初我是遵照干爹命令,若我当真活着被她赦免,论理不能亏待我这个大功臣,但我的的确确是她眼中的一根刺儿。我的办法便是两全其美之策,我死不足惜,不必让她为难。”
凤耀灵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喜欢陛下?”
苏伯玉微怔了下,脑中闪过商凌月恨他时狰狞扭曲牙痒痒的表情,一道淡淡的笑意和恍然自眼底划过,随即便是风平浪静,毫无痕迹得平静抬起看向他,见他眸光敏锐,明察秋毫,莞尔勾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轻摇摇头:“凤相说笑了。”
凤耀灵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意味幽沉笑道:“你不喜欢就好,凤某却是喜欢,若你也如此,无论你生死,凤某都不能夺人所爱。”
说完眼神扫了下他手中的信:“你还有十五日,这信等最后一日再给我,凤某但愿没有那一日。”
☆、第73章 深夜留信
第73章
苏伯玉看他不死心,低头放下茶杯站起:“信留着吧,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来,死后不早,我该回宫了。此事不必让陛下知道,你也不要浪费我死的机会,有些事完全有利可图,想办法除掉周昌邑。”
说罢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就向门口走去。
信被孤零零的放在案几上,凤耀灵扫过,望向烛光闪烁下明暗不定的苏伯玉背影,若有所思眯眼立着不动,也一言不发。
就在苏伯玉打开门要迈步时,又见他突然停下步子回眸道:“张玄真看似是我的人,但也并非是。他一心要弘扬道教,你只要能立道教为国教,满足他这个心愿,他便会一心辅佐陛下,此人才学不凡,若不能为陛下所用,甚是可惜。他愿意为我驱使,原因就在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凤耀灵闻言微微笑道:“我明白。陛下言辞间我已能揣度出此人几分。”
苏伯玉听了想起什么,嘴角浮现温和笑意凝视他道:“陛下可是骂了我不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凤耀灵笑意骤然变浓,哎了一声叹息道:“陛下不明真相,莫说是她,我今夜前也暗暗想过,你演戏演得太深,连我也骗了,凤某自认为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的。”
苏伯玉认同他最后一句话,轻点了点头,告辞离开,站在门口外的高尽国在他跨步离开时急忙伸手撩起他的下摆,在他走出后又顺手放下,稳步跟在旁边伺候着,面上是赤诚的忠心。
凤耀灵走到门口目送他们消失在院子中,直到身旁书童感慨的声音传来:“高尽国还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奴才,你看他刚刚那伺候人撩下摆的动作,真绝。”
“多学着点儿,伺候了本公子数年,也没见你给撩过下摆。”凤耀灵转头看向低他一头的人嗤笑道。
书童登时瞪向他:“我是书童,伺候公子笔墨,又不是撩下摆的。”说完转身就端着夜宵进了房里。
凤耀灵无语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背影,悔不当初收了他做书童的表情,唉声叹气也跟了进去:“看来高尽国还真是个重要的人,谁不想要个贴心伺候的人。”
书童闻言,也不搭腔,只将熬好的汤放在案几上,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公子相信苏伯玉的话?”
凤耀灵刚坐下,闻言淡淡瞟了他一眼:“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相信从明天起到十四日后所见。”
书童终于放了心,他就怕他家公子真相信了苏伯玉的言辞,在书房外听着,他说的也忒像真的了:“公子切莫中了他的阴谋诡计。”
凤耀灵刚低下头要喝汤,听了又忍不住瞥他忧心忡忡的脸色一眼:“你家公子我看起来很愚蠢很容易被骗么?”
书童担心点点头:“有时候确实是。”
凤耀灵哼了一声,眯眼将舀起的汤放入口中,不再理会他,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沐浴过靠坐在床头,他双眸凝在信上,若有所思把玩儿着,犹豫是否要拆开。他或许更该等到十四日后苏伯玉真死了再拆?
☆、第74章 孪生兄弟
苏府,苏伯玉在京都德盛坊的私宅,他悄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