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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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紫宸殿后,他们几人分析了许久,可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刺客该抓住绳之以法,可目前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只有从阿史那逻鶻胳膊上取下的那半截箭,不过是普通的箭头,无法顺藤摸瓜找到其他线索,天色渐暗,阿史那逻鶻还有伤,商凌月便命令他和蒙舍龙出宫,明日再议此事。
回来一直未曾休息片刻的苏伯玉也得了命令,退下回了紫云殿,他刚进门,周昌邑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面色微变,腾得站起,命殿里的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了苏伯玉的亲信高尽国,紧闭点门后,才急走近他:“你中毒了!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殿里的高尽国面色惊变。
苏伯玉平静对他们点点头,冷静向卧房走去:“去准备清水和止血药,银针。”
高尽国听见赶紧动作,周昌邑急跟上道:“你不是伺候小皇帝他们春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见他停步在妆台前,微微抬起右臂,铜镜中腋窝偏后处渗出了不甚明显的血迹,若非他如此动作,根本发现不了。
“袖箭带毒!”周昌邑面色骤沉,赶紧到了他跟前,拉开抽屉就取出了里面的金剪刀按住他的手:“别动!我给你剪开!”
苏伯玉也未逞强再动,右臂已经有些因中毒而麻木的抬着,周昌邑发现眸底怒火更甚,强压着小心把箭周围的布料减掉,才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外袍,一直用此方法脱下里衣,露出了箭伤。
一根巴掌长像针一样尖细的竹针此时正插在苏伯玉肉中,几乎连根没入,只在外面露着一点点。
周昌邑眉头骤然拧成了死结,恨恨盯着他:“你知道自己中了袖箭,怎么不早些取,现在再取不止难度增加,疼痛更难以忍受。”
苏伯玉淡淡笑凝他:“若当时就取,只会让刺客得偿所愿,于我们无益。我不取,刺杀的主谋就无法确定我是否中箭中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今日的危机才能渡过。”
周昌邑看他面色似是对刺客的身份早有判断,忍着怒火:“你知道谁是暗杀的主谋者?”
苏伯玉点了点头。
恰好此时高尽国回来了,周昌邑也没等他说出来:“等我给你处理完了伤口再谈,当务之急是找到此毒的解药,我虽然能分辨毒药,也懂解毒,可你中的毒我全没有头绪。”
苏伯玉听后却并不恐惧,阖眸靠在床头:“不要自乱,我的命还没有那么容易丢,这毒既没有顷刻致命,便可判断是慢性毒药,毒性会慢慢挥发,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研制解药。”
周昌邑听完,却是不敢如以前般百分之百的保证,只保守道,“我只有六层的把握。”
苏伯玉闻言睁开了眼,凤眸笑意温和望着他:“下毒的人没有瞬间取我的命,完全是对自己能否杀掉我没把握,也不敢杀我,且还不是除掉我的时候,此计目的是缓兵,转移我的注意力,所以你随心所欲以我试验药便可,即使最后此毒解不了,我也不会死,顶多落个双目失明,全身瘫痪的残废。”
周昌邑听到这儿,越发恨意难平,可现在也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犹豫了瞬间,向来魅惑生姿的脸上此时阴云笼罩:“召集太医共同商议,我赌不起。”
苏伯玉笑了笑,自有计较运筹道:“我赌得起。现在不能找太医,等日后真的毒发严重时再说吧,现在不能让那人确定我已中毒。”
周昌邑闻言沉暗了眸子,叹口气:“嗯。”
话音刚落,苏伯玉只觉一阵钻心的剧痛,眉心微蹙,睁眸微微眯着看去,周昌邑早已借用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将毒箭拔了出来,伤口喷溅地是黑血,周昌邑提前有准备,避开了溅出的血,以防血上带毒会通过碰触的肌肤渗透,他也会碰触了黑血而中毒。
一旁的高尽国不懂,只见黑血顺着苏伯玉的腋下流下,急提醒道:“郡公,快给公公止血啊”!
周昌邑皱眉瞟了他一眼:“不流成红血就不能止,等着吧。”
说完收回视线落在苏伯玉脸上:“把今日春游时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说一下。”
苏伯玉如实全部都告诉了他。
周昌邑听罢拧眉道:“你为何要救小皇帝!那一箭射在她身上的位置,商凌月不死也要落个残废,这结果对我们更有利,况且你不知道自己伤势严重么,纵使不想让阴谋者发现,也该寻个暗处避开所有人赶紧处理箭伤,管她作甚,那刺客此次是冲着你去的,她安全得很。”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忽视的地方,骤然眸光冷恨,利光冰冷:“箭射中了阿史那逻鶻,他却没中毒,这下毒的人与他脱不了干系,还有那方丈,既然通知药石,为何就没有给你诊脉诊断,一看不出你的异样。”
苏伯玉微不可见的轻点点头,睁开凤眸,颇有穿透力定格在他眸中:“主谋者就是他。没想到他竟是恰好抢在我前面先发制人,我安排杀他的人手便不能再动。他借用了我安排的天时地利,促成了他的人和,化解了自己的死劫,也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我以为身边之人已都是亲信,看来还是高看自己了,有人泄露了我三个月前的布局,我也该清理下身边的叛徒。”
顿了顿,他又道:“方丈。”吐出两个字后,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阴沉的笑意:“方丈是他的人。”
周昌邑看他略有疲惫了,不愿让他再思索,出声沉凝道:“那日你我说话,宫女太监为数不少,此事我去查,你先养伤,我尽快给你寻到解药。”
☆、第70章 毒箭真相
第六十八章
深夜后,京都的一处隐秘密室中,随着一阵脚步声响动后,吱呀一声,漆黑的密室顿时有明亮起来,阿史那逻鶻走到内里将灯烛点燃。
照出了早已出现在此处的南诏王,“为何不点灯?”
南诏王回过身笑道:“本王喜欢待在黑暗中思考。”
阿史那逻鶻笑了笑,将火把放好后点燃了白烛,指向软榻:“请坐。”
蒙舍龙颔首入座后,才四处看看:“这里是何处?”
阿史那逻鶻如实告知:“我们避开苏伯玉眼线议事的地方,之前死了太多人,旧据点不能再用。”
蒙舍龙闻言透过闪烁的光线笑看他:“你就不怕本王是苏伯玉安插进来的眼线么?如此信任本王,本王不过今日才对你投诚。”
阿史那逻鶻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威严的慑人气势:“我们若没有与苏伯玉相抗衡的实力,你也不会投诚,那日陛下设宴款待你,本王的暗示总没有白费,你我终究是陛下的人,如何选择对自己有好处,南诏王也是聪明人。”
蒙舍龙闻言甚是赞同的笑点点头:“奉义郡王这番恭维话说得本王都不能在反对了,反对无异于承认本王愚蠢。”
阿史那逻鶻不再寒暄,开门见山道:“告知郡王此地,便是我们的诚意。”
南诏王笑颔首:“本王领受,不要再浪费时间,我们谈正事。”
阿史那逻鶻直言笑凝他:“今日刺客是本王所派。”
南诏王诧异怔住,散去了笑意。
阿史那逻鶻拍了拍手,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人从密室的另一道门走了进来,拿着弓箭,手腕儿上还绑着一块很熟悉的东西,对二人行礼。
阿史那逻鶻让他起来后,笑看向若有所思的蒙舍龙:“就是此人,我命他射陛下目的在扰乱苏伯玉耳目。”
南诏王想不通其中关窍,惊异问他:“为何要如此做?”
阿史那逻鶻笑眸中突然泛出了丝丝冷意:“苏伯玉准备除去本王,本王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南诏王不解皱眉:“郡王射的是陛下,如何是对苏伯玉动手?”
阿史那逻鶻冷笑指了下此人手臂上的袖箭:“此袖箭上有毒,射中苏伯玉,他若找不到解药必残无疑,再那支箭射向陛下之前,先射得它,那只箭只是假象,本王料到苏伯玉自然会救陛下,故才敢命他射。”
南诏王闻言怀疑道:“苏伯玉怎么可能让你的人轻而易举射中?而且今日我看他面色好得很,也没什么异常。”
阿史那逻鶻冷笑道:“此人箭法高超,箭无虚发,苏伯玉带着陛下离开后,本王在桃花林并未看见落在地上的袖箭,从苏伯玉身上看不出端倪,极有可能他中箭再掩藏,日后不久就能见分晓。”
南诏王有些难以置信和无法理解:“你既有把握射箭下毒,还不如直接投致命的毒药?”
阿史那逻鶻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笑道:“还不到除去他的时候,要借助他的手为我们铲除未来的障碍,他没价值后,本王会亲手取他性命。”
说完将苏伯玉要除去他的部署安排全部都告知了南诏王。
南诏王闻言沉吟良久:“竟是如此,他已确定你是陛下的人,这次若他推断出是你投的毒该如何应对?”
阿史那逻鶻碧眸幽光凝聚,意味不明淡淡道:“本王也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如何,但愿别让我们失望。”
南诏王笑凝他:“郡王既胸有成竹,本王便放心了。日后郡王有何安排,本王竭尽全力去办,希望我们能尽快助陛下夺回大权。”
☆、第71章 凤苏夜话
第八十九章
此时的弘文馆中,商凌月将春游遇刺的事告知了张玄真,拧眉难以理解:“是谁想要刺杀朕?绝不会是苏伯玉,他要杀朕犯不着兜这么大个圈子。”
张玄真正在放茶杯的右手微顿,抬头看向她笑道:“陛下这是头一回说话向着他。”
商凌月失笑,无奈道:“朕又不是糊涂蛋,也不会把所有坏事都往一个人身上栽。他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任何恶事都是他所为。”
说完顿了顿,想起白天时他救她,又补充道:“他若要杀朕,根本不必救朕。”
张玄真颔首:“此事确不是苏伯玉所为,但真凶贫道现在还不能说,日后陛下自然就会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朕知道?”商凌月想不通,直盯着他,难道是因为接苏伯玉还查不出来么?
张玄真笑了笑道:“陛下不必多想,贫道不说也是为陛下考虑,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早并没有好处,反而会坏了大事,陛下只需知道日后你是安全的便可。”
商凌月被他这副神神秘秘的言辞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皱眉凝视他:“说了真有这么严重?若是还有人会死亡,朕明白,会听你的忠告忍着。”苏伯玉应该知道是何人,故意不让张玄真告知她!
张玄真依然拒绝:“为了陛下,贫道不能说,还请陛下恕罪。”
商凌月看他无论如何也绝不会透露半句的坚决眸色,晓得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放弃叹口气:“好吧。”
跟往日一样接着学了多半个时辰后,商凌月离开,张玄真送走了她,却是没有从密道返回,反而坐到了席垫上,重新点燃灯烛。
“进来吧。”
一直守候在密道外的高尽国早急忙进入,伺候他摘下了面罩,昏黄的光芒下,苏伯玉一张脸泛着不正常的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地一层冷汗。
他急忙从怀里取出装好的药丸,端起茶杯递给他:“公公,快服药。”
苏伯玉虽然如此,可仍然平稳不乱,接过了药丸就着茶水服下:“我无事。”
高尽国不忍看他这般忍痛,关切弯腰道:“还请公公恕罪,请恕奴才斗胆,您中途也不是不能离开弘文馆,为何宁可等陛下走了再服药?到现在已经毒发了一刻,您得多痛苦。”
药效还没散开,苏伯玉端正身子坐着,只有端着茶杯手背上暴露的青筋才泄露了他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高尽国有些担心看着。
他放下茶杯:“突然中途离开,有可能泄露身份。”
高尽国暗暗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凝视着他:“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伪装这张玄真呢?白天操劳诸事,晚上还这么不眠不休,长年累月的,是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您还身中两种剧毒,若非阿史那逻鶻,苏朝恩下在您身上的毒也不会被引发。”
苏伯玉转眸看向他:“此事周昌邑是否有发现?”
高尽国赶紧恭敬道:“奴才办事,公公放心,找解药的事奴才一直都在暗中进行。”
苏伯玉收回视线:“嗯,扶我离开吧。”
一刻后二人回到了紫宸殿,周昌邑见他终于回来了,等得焦急,急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汤端给他,审视着他的脸上,皱眉道:“以后再早些回来。”
苏伯玉见还冒着热气,接过来不假思索就喝下。
周昌邑拿回空碗凝沉道:“这幅药要是下去没有效果,就得再换另一副。”
苏伯玉微微笑了笑,抬手轻拍他的肩:“不急,你慢慢配置。”
周昌邑看他丝毫不受□□影响的淡然面色,无奈苦笑道:“你越这样,我越着急,阿史那逻鶻,来日我定要他也尝尝这滋味,你我真是对他大意了。”
苏伯玉收回手,转身到了榻上坐下:“确实失策,他竟然敢在此时动手,也不在意暴露自己势力,我低估了他,只怕保皇党的势力比我们所知要强大的多,被收拾掉的房崇和那几个人,根本不足挂齿,他既都不惧暴露在我眼下,接下来的事情便有趣了。”
第二日早朝上,殿内站着的阿史那逻鶻不动声色打量皇台上站着的苏伯玉,看他面色红润,一如既往的飘然出尘,秀雅绝伦,不似中毒,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没有中箭?不可能,单丹达箭无虚发,还从未失过手,那一箭他说射中了,亦或是苏伯玉有解药?
下朝后,他去了紫宸殿,对商凌月行礼后询问之前春游情况,商凌月沮丧说了全部:“要知道会有刺客,朕就不那日去了,真扫兴。”
说着扫过旁边的苏伯玉:“还好阿兄救了我,不然我哪儿还有命跟你说话。”
凤耀灵皱了眉,沉思不露声色凝视她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行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