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沧桑到妖（一）

雅致的庭园，出奇的静谧，法海神识舒展开来，百丈之内没有感觉到任何生灵的气机，而先一步下河的九妖也似乎尚未来到这里。

顺着各色卵石铺成的小道，法海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庭园深处。

庭园之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幽暗，反而处处都散发着晶莹毫光，小道两旁，五颜六色的珊瑚树、衔着夜明珠的老蚌随处可见，柔润光泽将素壁粉墙映衬的美轮美奂；偶尔抬头，还能看到水晶薄膜外一群群穿梭游弋的河鱼，一路行来，倒是令法海找到了几分前世游玩海底世界的乐趣。

“汪兴刄不是说青蛇就在这河底吗？就算青蛇不在这里，看这庭园架势，应该也是水底妖族聚居之所，怎么连半个虾兵蟹将也没碰到？”

七品神识探查能力实在有限，法海手掌一翻，念力一动，施展出佛光照影之法，四颗念珠从手心飞出，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探去。

“就算找不到青蛇，这一趟也没白来，如此隐蔽雅致的洞天福地，用来开辟妙道别府倒也不错，就是进来时那座血肉长河大阵有些麻烦……咦？那是？！”

法海身形忽而一动，无声无息融于夜明珠的光泽之中，飞速向庭园内一座霞光闪闪的珊瑚假山行去。

珊瑚假山之巅，有着一座雕饰着海藻图纹的凉亭，亭顶之上则是一只成人大小、光洁圆硕的青色老蚌，蚌壳之内，一枚足有栲栳大小、人间罕见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柔柔光泽，将凉亭、假山映照的五光十色，如梦如幻。

小小凉亭之内，此时正俏立着一个更加娇小的身影，一身干净清爽的素绿短裳和一头随风飘摇的青丝长发，分外醒目。

“大叔，你是在找这颗念珠吗？”

就在法海身形无声无息靠近凉亭时，娇小身影倏然转身，竟然一眼就窥破了法海的遁术。

“咳……”

法海蓦然一惊，不过既然被人看穿，只得撤去遁术，现出身形，满是惊诧的打量起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小女孩来。

七八岁的年纪，飘逸的长发，大大的眼睛，肥嘟嘟的小脸儿，五官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再配上一身水嫩嫩的肌肤，娇俏可爱，简直是一个标准的小萝莉。

唯一不和谐的是，这个小女孩虽长相稚气，但睫毛微微翘起的双瞳却异常明亮深邃，仿佛能够洞彻世间万物一般，和她的年龄非常不附，给人一种过于早熟的感觉。

此时小女孩手中正把玩着一颗念珠，正是法海之前放出的四颗念珠之一。

小小年纪，就能够接连窥破法海佛光照影和天龙遁光术，法海已然隐隐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大叔，你是在找这颗念珠吗？”看到法海讶然无言，小女孩又重复道，声音如百灵鸟般轻轻脆脆，异常好听。

“大叔……”

如若不是清楚眼前这小女孩是一条修炼了数万年的蛇精，法海此时一定感觉很受伤。

十年修炼下来，法海的年纪已然奔三，外貌看来也是二十七八岁模样，但是如今被一条活了几万年的蛇精称呼为大叔，还是觉得异常难以接受。

“外表萝莉，内心却有着九万多道裂痕，如此沧桑到妖，想必你就是妖族青帝吧？”

“大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贫道说你是一个老人精，不要再在这里装嫩了。”望着眼前精致迷人的嫩脸，法海一阵摇头。

“咯咯，你才是老人精，你这小道士真是无趣……”女孩闻言一笑，脸上霎时出现两个小酒窝，一副甜甜绵绵的模样，显得异常稚气可爱，不过她那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老气纵横，“本来看你小小年纪、低微修为，就能破掉血肉长河大阵，本尊……本姑娘还想探探你的根底，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说罢，你可也是为了杀我而来？”

“是……也不是。”法海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模棱两可道。

本来按照法海的想法，他没有在焱凰城内收拾尊螭八部众，目的就是要利用他们先杀掉青蛇，他再出手收服八龙，做一个合格的黄雀。

没想到如今却提前和青蛇对上，看到青蛇之后，法海却有些犹豫了。

作为水淹金山的罪魁祸首，青蛇一直是法海心中必除的目标之一，尤其是在出现楚中天这个变数之后，青蛇此时想必已然将神州法海当做了生平大敌，法海除掉青蛇的心思也就愈重。

不过，如今白蛇尚未出现，如果现在杀掉青蛇，法海对未来大势的掌控就会更加艰难，谁知道将来白蛇身边会不会再出现一个黑蛇、绿蛇，取代青蛇的位置。

留着青蛇，能够让法海更加容易掌控局势的发展，而且，青蛇的个性也可堪利用。

在部州十余年，各种道听途说加上从汪兴刄口中打探，法海对青蛇有一定的了解，青蛇在妖族中是一个异类，或者说是一只罕见的善妖，她虽率领妖族争霸部州，却对人族抱有同情和好感，而且，正义感很强，处处约束麾下妖族为恶，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妖族所不容，惨遭麾下和姐妹背叛。

青蛇的这种个性，很容易被法海这种伪君子所趁，更何况，看青蛇模样并不知道法海真正身份，他施为起来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总之，对青蛇，杀有杀的好处，不杀有不杀的好处，法海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决断。

“大叔，到底是是还是不是？”看到法海即点头又摇头，青蛇不由一阵好奇，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嗔怒和担心。

“听说你有个姐姐叫白蛇？”法海忽而问道。

“白蛇？你听谁说的？”青蛇目光陡然一凛，恨然道，“楚中天？”

“不错，贫道在神州时，听他说将来会有一条白蛇和一条青蛇，勾结我神州人族一个叫做许仙的内奸，一起合谋将神州大地化作一片汪洋，让这个世界彻底沦为妖族的世界。本来贫道并不相信，但十余年前，神州大林寺雷峰塔内脱出一条达摩祖师也忌惮三分的白蛇，却令贫道不得不相信这位昆仑天才之言……”

楚中天能够预言未来，法海自然也会颠倒是非，一上来，就给双蛇许仙扣上了人族祸源的大帽子，说的是理直气壮，正气凛然，凌厉目光直指青蛇。

“来到部州，贫道才知道你青帝就是那条将会祸乱神州的青蛇，作为道者，上体天心，下佑万民，为了神州即将惨死的千亿人族，为了炎黄大世界的和平与正义，贫道纵使一死也必须要阻止你们！”